第1890章 前朝舊事

  第1890章 前朝舊事

  新帝遭遇李少君只是出行時遇到的一點意外,他真正的事情依舊是策問。

  張學舟無法隨意進入王宮,也不用入朝覲見,也就只剩下新帝出宮。

  不過新帝也並非刻意前來,他時常出入平陽侯府,在看望衛青、霍去病等人時才順道前來一趟。

  李少君危言聳聽的事情落下,新帝也被張學舟邀請到了書房。

  「你這房間似乎有些擁擠?」

  看著原本擺放書桌的地方鋪了木板搭建了簡易的床,新帝只覺張學舟住所太擁擠了一些。

  「我今天已經陪同表哥去京兆尹府買房了,過兩天就能寬敞起來」張學舟道。

  「哦?你買房?」新帝疑道。

  「對」張學舟歡喜道:「我本想找孔安國學士,但尋人偶遇了一個叫韓安國的修士,得知我是朝廷官員後,他送了我五百兩黃金。」

  「送你五百兩黃金」新帝詫異道:「就因為你有官員的身份,然後他就送你錢財?還送五百兩這麼多?」

  「他說自己送了很多人,也不差我這一個」張學舟道:「只要我能在陛下面前美言他幾句,他就認為這個錢財花得值!」

  張學舟舉薦韓安國的事情簡簡單單。

  他甚至還提及自己收了五百兩黃金的事情,將事情直接攤開了說。

  他當下也沒什麼實權和官職,這種錢財並非職權受賄,張學舟此時也不怕被牽扯。

  別說張學舟敢這麼幹,被除去了太尉職位的武安侯田蚡此時打開大門收禮也是這個道理。

  有職權收禮是受賄,而沒有職權收禮是本事,哪怕朝廷也管不得。

  「那你的美言呢?」新帝又氣又笑道:「你收了錢財總得給人家辦事吧?」

  「他修行鐵甲術,抗揍又保活」張學舟想了想道:「一些不好處理的事情給他處理沒啥問題,反正他能活著回來!」

  「你這聽上去不像是什麼美言!」

  新帝心中低罵了一句,只覺韓安國送張學舟五百兩黃金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按這種推薦方法簡直是往死里推。

  但相較于田蚡舉薦韓安國,新帝覺得張學舟這種方式反而能接受一些。

  雖說新帝求賢若渴,但他沒可能因為田蚡美言數句就給韓安國安排一個重要職位。

  如張學舟所說,只有干一些不好處理的事情而後處理妥善了,和朝廷綁在了一塊,新帝才可能重用韓安國,否則天下大修士們想來朝廷就來朝廷,想離開就離開,他這兒豈不是成了隨進隨出的菜園子。

  後知後覺回想過來,新帝覺得田蚡應該接受了重禮,這才導致田蚡舉薦韓安國。

  張學舟此前就說過自己不適合重要官職,難於做到清廉,新帝對張學舟的品性心中有底,知曉這傢伙不靠譜,但田蚡這些年表現的品德極好,陡然知曉田蚡受賄,他心中不免還有幾分不適,尤其田蚡並沒有告知他這種事。

  事情最怕的就是對比,張學舟和田蚡這麼一對比,效果就直接呈現了出來。

  前者坦率而後者遮掩,而後者幾乎犯了皇室的忌諱。

  大漢皇室最忌憚的就是兩面人,這種人可以做到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皇室將這些人當成親信委以重任,關鍵時刻這些人反而捅皇室一刀,這是血淋淋的教訓並非空談,而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他心中不免多了一些陰影,眉頭微微的皺起。

  但新帝很快就放下了這樁讓人不悅的事情。

  「回到正題上來,我前些日問了你一道題,你得好好回答這道題」新帝轉念道:「回答不妥你還得回東司馬門!」

  「這道題讓我前前後後思索了半個月,終於有了一些眉目」張學舟正色道:「但具體怎麼解決還得您親自總結!」

  「哦?」

  新帝微微詫異了一聲。

  他心中欲說張學舟又打馬虎眼,但等到張學舟正正經經開講,他的面色也有了微微變化。

  新帝給張學舟提出了一個問題,張學舟轉頭拿著問題就去問任一生了。

  但任一生並沒有直接回答張學舟該如何如何做,而是推薦張學舟看了兩本書。

  《社會形態發展與研究》這本書中詳細分析了這種社會現象,不僅援引了古代案例,還拿現代案例做了論證,提及社會發展形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

  這是不可能杜絕的矛盾,誰強行逆向行事都將遭遇利益團體的反擊,家大業大的還撐得住,大部分人都撐不住。

  張學舟低聲敘說理論,新帝的臉色不免越來越嚴肅。

  張學舟敘說的理論深入淺出,道理極為通俗易懂,這讓他終於想清了景帝一朝時為何諸多事情難於推動,為何又是秉性忠良正直的臣子無法出頭,為何又有諸多剛直不阿真正辦事的人沒有好下場,為何朝堂上那些見風使舵者又能安穩存活至今。

  而一些人原本品性優良,但進入大染缸後同樣難於獨善其身,要麼被打擊難於上進,要麼同樣染了一身黑被同化。

  這也是北境軍區整體被侵蝕的原因。

  「這種現象解決不了嗎?」新帝聲音微微嘶啞問道。

  「此前我就說過,具體怎麼解決問題得您親自總結」張學舟道。

  「你這個答案讓我很不滿意」新帝道。

  「那我再給您補充一些!」

  「可以!」

  張學舟開始講述第二本書《看不見的貨幣戰爭》。

  如果說第一本書讓新帝心中沉重,感覺不管怎麼查怎麼換人都是換湯不換藥,事情永無解決問題之日,而第二本書則是提出了一種間歇性解決問題的方案。

  張學舟說的沒有錯,如何解決問題確實並不看張學舟如何提出建議,而是看他這個執政者如何操作。

  不論誰冒然涉入這種事情中都少有可能全身而退,但凡張學舟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張學舟就會是利益團體的敵人。

  張學舟不能做這種事情,對方也承受不起這種事情的反撲。

  「前一個做這種事情的人是晁錯,他是父皇的恩師都未能倖免,沒有落到好下場。」

  新帝更是想起了景帝一朝時解決此類問題的人。

  「晁錯是入了真我境的大修士,一些人說是父王刺殺了他,梁王叔甚至都如此認為,但父王說自己從未下這種狠手,那到底是誰下的手?」

  新帝沒有見過晁錯,他生於晁錯死後兩年。

  那時的景帝只是三十餘歲,處於心智、實力增進最快的年歲,也是最為心高氣傲想要開拓做事情的年齡。

  而晁錯修為極高,坐鎮朝堂任職御史大夫,擁有監管天下官員的權力,大權在握配合景帝肅清天下。

  但也是從那時候起,景帝就連連遭遇各種重壓,天下諸侯國不斷開始反叛,幾乎被壓到喘不過氣來。

  最終的結果是景帝退讓,晁錯喪命,朝堂中以周亞夫等人為首的派系開始崛起。

  想到一些舊事,新帝心中不免也是陰雲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