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獄有一個別稱叫天牢。
天牢中暗無天日,進入天牢也基本意味著上天無門。
這是朝廷直接管轄的監獄,專門用來關押皇親國戚和朝廷大官。
這處監牢構建嚴密,守衛森嚴,關押進來基本不要想著逃出去,哪怕是真我境修士被擒拿關押也無法逃脫。
對於朝廷來說,眾高官有什麼本事都是朝廷所熟悉的。
如果沒有做到勢傾朝野,朝廷推動高官下廷尉獄時一推一個準。
趙綰和王臧就這麼被推進來了。
兩人喊了三天要面聖,要去安樂宮與太皇太后對質,但沒有任何人搭理。
這是關押時需要面對的殺威。
哪怕是鐵打的漢子,在經歷連連數天關押且沒有人回應之後也會陷入絕望。
「撇開朝廷官職,我等再不濟也是儒家大儒,豈是你一個九卿之官所能羞辱」趙綰大呼道。
「趙兄鎮定!」
王臧低聲提醒。
廷尉獄是廷尉的地盤,也只有廷尉才有資格和未央宮的帝王聯絡見面。
想要見到新帝,趙綰等人必須見到廷尉,而後才有可能見到新帝。
「我等下朝出司馬門就被強拘來此處,這肯定是有小人蒙蔽了陛下」趙綰怒道:「這不可能是陛下的令,有人欺上瞞下,我們要見陛下!」
「竇丞相和田太尉呢」王臧道:「莊青翟,你不肯讓我等面聖,總歸是可以讓我等見一見竇嬰和田蚡吧?」
「兩位稍安勿躁,竇丞相和田太尉護衛陽陵無能,守衛皇宮無能,導致太皇太后病重抱恙,這兩人當下已經是自身難保,更別說來見你們!」
趙綰和王臧喊了三天要面聖,廷尉莊青翟沒有應答兩人。
等到王臧想尋竇嬰和田蚡,遠遠處坐在石椅上的莊青翟才回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趙綰和王臧臉色大變。
朝廷三公都被針對,安樂宮這一次很可能會在朝廷全部換一次人。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苦澀。
如果竇嬰和田蚡都被針對了,他們進入到廷尉獄就不用想著出去了。
太皇太后身體抱恙的事情是一件重事,但他們獲得消息的速度慢了一點點,還不曾利用此事制約安樂宮,反而被安樂宮率先針對。
在這種事情中,誰先出手誰占優勢。
毫無疑問,趙綰等人的速度慢了一點點。
他們確實看過太醫館的張學舟,也看過張學舟被抬入安樂宮,但眾人都沒想到安樂宮的太皇太后重病在身,大概率是拿這個病患在做參考。
如果他們早一點點判斷清楚,事情或許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你們安樂宮到底想幹什麼」王臧沉聲道:「難道那竇太皇太后要行呂氏逆舉亂政之事嗎?」
「王大人,憑你剛剛這一句話,你將來死得不會冤」莊青翟淡聲回應道。
「你不過是安樂宮的一條走狗,就算我等遭了不幸,你以為你將來又有什麼好下場」王臧道。
「莊某將來下場可能不好,但至少也沒到兩位大人先走一步的下場」莊青翟道。
「姓莊的……」
「莊大人,不說我等三公九卿之位不可輕易撼動,我等還有儒家大儒的地位,豈是你們說殺就殺的」王臧道:「你們就不怕儒家反朝廷,從此讓大漢一片混亂!」
「那不是莊某所擔心的事情」莊青翟淡聲道:「而且你們儒家也反不了。」
「我等……」
「莊某從陛下那兒取來了一些有意思的證供,不知兩位大人可有興趣看一看!」
莊青翟捧起一卷竹簡,他也不等趙綰和王臧表達看法,而後從石椅上一躍而下。
踏步數十米,就到了拿鎖鏈捆綁趙綰、王臧的監牢前。
他舉起竹簡,又一條一條展開,讓竹簡上的字清楚映入趙綰和王臧的眼中。
「這是……」
「是孔忠!」
一條條竹簡,這就是趙綰、王臧的罪名。
對儒家內部而言,這上面的每一條內容都能證明著趙綰和王臧發展壯大儒家。
對於朝廷而言,趙綰和王臧利用裙帶關係安置朝廷官員,只要能勝任職位,這種事情可以不做追究。
但真正追究起來後,他們的行為無疑不合法。
「兩位,這可不僅僅是安樂宮針對你們」莊青翟提醒道:「如果陛下不默許,這種供詞是到不了莊某手中的,而且讓莊某感覺很有意思的是供詞的提供者,這確實有些意思!」
莊青翟注目著被鎖鏈捆綁的趙綰和王臧,又緩緩將竹簡合攏。
「安樂宮針對你們,陛下默許,儒家大儒指證你們」莊青翟道:「你說你們當下還有什麼後路?」
「這不可能!」
趙綰咬牙。
他身體一陣陣發冷。
趙綰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他不僅僅是安樂宮欲要摘去的眼中釘,新帝也不再保他,而儒家內部則是有人捅刀。
若儒家內部的人位置低一點點也罷了,甚至平級都沒問題,關鍵孔忠是孔聖人後代,屬於儒家名義上的宗主。
這種人可以沒有權利,但被這種人結合朝廷進行指控,這就是趙綰繞不過去的大山,哪怕申培公也反訴不了。
他所依仗的朝廷和儒家後台幾乎全部崩塌,而他自身實力被限制,已經沒有任何力量逃生。
「我也不信」王臧咬牙道。
「來啊,請孔先生過來」莊青翟拍怕手呼道。
遠遠處監牢的石門頓時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五個半人高的矮子排著隊伍左看看右看看走了進來。
「我不喜歡這種地方,這兒全是石頭,我們沒法打洞!」
排在第二的杜文才低聲吐槽,這讓排在首位行進的孔忠面色也不鎮定。
別說正常人進這種監牢之處,就算不是正常人來這種地方也有些擔驚受怕,而且孔忠等人已經在這處天牢外等了不知幾天幾夜了。
新帝宴請了他們之後,將就他們交給了莊青翟招待,而莊青翟則是帶他們來這兒吃喝打發時間。
直到現在,孔忠等人才得以進入廷尉獄,也看到了被關押在大牢中的趙綰和王臧。
孔忠心中一寒時,趙綰和王臧見到孔忠等人,一顆心更是冷了下去。
沒有朝廷伸冤的可能,沒有儒家的憑藉,更不可能逃出廷尉獄,兩人的路已經絕了。
「你為何要如此害我」趙綰朝著孔忠等人咬牙怒道。
「我們說的事實」孔忠低聲蠕蠕嘴道:「我們防護不力被人挖了陛下的祖墳,這誰不想保命,保命我們就招供了,將自己怎麼被安排的從實招了,你說我們害你,你讓我們和九品妖聖爭鬥怎麼不說,直不疑都被打死在陽陵了,我們這樣的哪能幹那種活,你才是存心害我等……」
孔忠品性忠厚,說話也很實在。
沒可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趙綰等人安排不妥差點弄死他也就罷了,勉強逃命後還要落到挨朝廷的刀,這讓孔忠接受不了。
他叨叨咕咕,這讓趙綰一顆心沉入到了谷底。
萬般的禍事都是因為陽陵。
他哪知曉陽陵有頂級大妖前去。
在他們的信息中,那明明只是一些破落學派的大修士找已經死去的景帝發泄怨氣。
安樂宮和皇室守口如瓶,他甚至是直到了現在才知曉這場大禍事的緣由,也明白了他們為何走到了絕路。
「趙大人,你已經無路可走了,與其連累家人遭朝廷誅殺,又或在儒家被唾罵辦事不利遺臭……」
莊青翟低聲勸說的聲音不斷,趙綰只覺這就是一把催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