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奉命前來查看公車司馬令東方朔傷勢!」
新帝揚了揚手中的令牌和文書。
作為帝王,他給自己安排一下身份太簡單了,宛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令牌和文書取出,兩個醫學徒頓時就低下了腦袋,又有容添丁放下了煮食材的瓮出門迎接。
「也不知道與表弟見面那三個人是什麼來頭,別與陛下衝突了!」
如果宅子裡沒住什麼閒雜人等,容添丁覺得張學舟會非常歡迎新帝前來。
但夾雜了三個陌生人,張學舟是否歡迎新帝在此時進入就難言了。
「我頭疼,我誰也不想見,你們誰也別來打擾我!」
正常情況下的容添丁不會選擇這種通報方式,而張學舟也較為熟悉新帝的聲音。
這讓他一聽就頭疼。
他也不知道新帝為何如此大膽,居然敢扮演宮中宦官跑出來了。
但凡遭遇謅不歸又或姚元廣等人,新帝的身份必然穿幫,也必然會被抓走。
張學舟不清楚尊上等人有沒有謅不歸等人的望氣識氣術法,但只要認出了新帝,尊上的下手會毫不猶豫。
他很想見新帝換個官,但張學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新帝。
這不是換官,這是玩完。
但凡尊上抓了新帝,他就該帶著容添丁等人亡命天涯了。
誅九族重罪不是嘴巴說說,這真是連親帶故的都會殺,朝廷部門執法時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
張學舟心中一涼。
他不免也認真在考慮這個宅子是不是風水有問題。
這種風水搞誰都得玩完。
「你這公車司馬令好大膽,曹某奉命而來觀望,豈有不見之理!」
宅院之中,新帝開口喝聲,這讓張學舟沒轍。
他只能慶幸尊上此時沒在他房間裡,而尊上也拿了那塊靈玉在修養身體,當下的他不會穿幫,至於新帝會不會穿幫導致大麻煩,張學舟也保證不了。
他不能向尊上等妖介紹新帝,也沒法對新帝介紹尊上來了這兒。
前者是死路,後者對他而言也是死路。
饒張學舟用太清真術強行癒合了腦袋,他此時也感覺頭疼,覺得自己腦子被淳于醫官拿走了一塊,此時壓根不夠用來解決問題。
廂房的門被直接推開,張學舟也只得躺在床上哼哼。
「哎呀媽呀腦瓜疼,哎呀媽呀腦瓜疼……」
他低念念叫囔,這讓推門而入的新帝不免也有幾分躊躇。
他如想像中那樣見到了張學舟,但眼下的張學舟不是他想要的正常狀態。
當然,他聽過奏摺,知曉這傢伙的腦袋被打開過,病情極為複雜。
看著張學舟這副模樣,他心中不免還有幾分愧疚。
人是他提拔的,本來提拔了一個清水衙門官職打發時間,有蘿蔔坑時就塞進去,但新帝也沒想到這傢伙連這點時間都沒熬過去。
當然,他培養的人並不止張學舟涉及風險。
譬如風險更勝一籌的張騫,又譬如沒少被打小報告的韓焉、桑弘羊、衛青等人。
誰與新帝走得近,誰對新帝有什麼影響,這種影響是好還是壞,這些信息都會交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手中,甚至包括竇太主也有大概率得知。
相應不管是遠離新帝還是親近新帝的人都有影響。
迄今為止,新帝預備提拔的人沒有一個能站穩跟腳。
自身欠缺實力,手底下沒人,給予新帝的只是一個正統的帝王稱號,一如張學舟現實世界的榮譽教授等職位。
他想破局。
但看到能寫出子虛和烏有帝故事的張學舟只能躺著呼疼,這與新帝印象中的子虛完全沒有重迭的模樣。
「他終究不是子虛,我也並非烏有!」
新帝注目著低低聲痛呼的張學舟,心中一時甚至想直接離開。
但他轉念自己來都來了,甚至是跑了兩次,不問幾句話不甘心。
這讓新帝靠近了床。
「東方大人,我聽說王家有個孩子繼承了家產,但那孩子的奶奶嫌棄那孩子能力差,想找一個能力強的子侄輩來引領家族,而孩子的媽媽則是覺得孩子年少不懂事,需要耐心培養,除了給予孩子時間成長,他母親也越俎代庖做了很多事,讓那個孩子過得像個傀儡一般,你說這孩子該怎麼辦?」
新帝也沒管張學舟哼哼,他直接選了一段相似經歷之事來取代自己,也將事情敘說了出來。
「你這宮裡的小宦官也挺逗,人家都疼成這模樣了,你還拿問題來考他!」
張學舟還在哼哼,同樣哼哼了好一會的尊上勉強止住了身體傷勢,又換了漢人的衣裳進了房。
他此時穿的是王富貴等人留下的長衫,看上去宛如一個生意人,踏步入門後讓新帝掃了一眼。
「你是哪來的,本官奉命行事,此處不得喧譁,出去」新帝責斥道。
「擺什麼官威風,這是東方朔的房子,難道你宮裡規矩還能管到這兒不成」鹿白白亦跟隨在後嗤笑道:「你信不信只要這個主人一句話,你就得滾著出去,否則報官讓你吃不著兜著走!」
不得不說,哪怕是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這位大漢王朝之主也與北俱蘆洲聖地之主難於融洽。
雙方才剛剛見面,彼此之間的火藥味就濃郁了起來。
「不懂規矩!」
尊上亦有皺眉。
如果這兒並非長安城,他一巴掌就將這種狗仗人勢的小宦官扇飛。
但張學舟過得已經較為慘了,他也不欲增添麻煩,只是批判了對方一句。
「豈有此理!」
新帝低呼。
他在宮中和朝堂上受夠了氣,沒想到走出來還是受氣。
若說新帝有理當然有理,這整個大漢朝在名義上都是他的,他的話就是規矩。
但若以旁人角度來說,他穿著這身宦官袍就只是一個小宦官,難於行駛帝王的權利。
「曹某是奉命而來,也是要做奉命之事,事做完了自然會回去」新帝哼聲道。
「你這問題哪來的?」尊上道。
「上頭就這麼交代問,我也就這麼問」新帝皺眉道。
「年少不足以統領家族很正常,這王家孩子被嫌棄也是理所當然」尊上道:「如果要想破局,這孩子必須改善與他奶奶的關係,不提討好,但至少需要讓他奶奶看得順心,至於孩子媽媽並不需要管,他媽再怎麼說也會維護自己孩子的地位,免得其他人上位後被掃到角落裡。」
「他奶奶想看順心那孩子可不容易」新帝道:「相較於那孩子的叔叔,那孩子嫩得像根蔥,那些叔叔上位至少能守住王家,那孩子能不能守住家產則難言。」
「那孩子需要斬斷他奶奶的念想」尊上道:「哪個叔叔可能取代那孩子,那孩子就要想辦法針對這個叔叔,直到將他那些叔叔踢出局。」
「如何針對,那孩子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指揮下人」新帝快速詢問道。
「如果沒硬實力針對,至少要麻痹對方的思想,讓對方判斷失誤」尊上道:「比如透露口風示意對方可以繼承家族,如果他的叔叔不穩重,將此事當了真,甚至行使部分權利,這必然引發這個家族真正掌權者的厭惡,認為對方不足成器。」
對經歷過無數年的尊上來說,新帝的問題很幼稚。
歷史向來是一遍又一遍重複,新帝這種情況也發生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哪怕皇室也不例外。
「你無須懷疑我這種方法是否可行,遠的不說,只說那秦王朝的繼承者就是用的這種方式上位」尊上道:「雖說他結局慘了一些,但他當時確實是勝利者。」
「哦?」
「那秦二世敗就敗在他計謀得逞,但自身實力跟不上,最終才落到皇朝沒落人頭不保」尊上道:「這王家孩子可以重複計策,但他如果自己不上進,那他就是另一個秦二世,哪怕獲勝也只是暫時。」
「你說的有一些道理」新帝思索片刻才道:「如果您是秦二世的話,這要如何破局?又或是有什麼捷徑可以讓秦二世實力迅速站穩跟腳。」
「秦二世……」
新帝這個問題讓尊上都不免斟酌了一下。
秦二世上位前是一個難解的局,而上位後則是面對一個死局。
對方太年輕能力也太不足了,完全不足以懾服老臣,更不足以懾服曾經被打壓過的勢力集團。
「秦皇封了禪,秦二世當時的條件無法通過封禪改變自身修為資質,他想通過實力破局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把劍」尊上皺眉道。
「什麼劍?」
「劉邦那柄斬蛇劍,駕馭此劍出擊不足,但拿來守護自身應該是有一些底氣的,這會為他贏得足夠發展的時間」尊上道。
「一柄劍就能改秦二世的命?」新帝疑道。
「能不能改秦二世的命不好說,但那柄劍至少讓一個痞子成了帝王」尊上嗤笑道:「走別人的路總比秦二世摸石頭過河強,萬一秦二世憑藉此劍破局了呢。」
「可我聽說那柄劍沒人能收服,秦二世憑什麼收服那柄劍!」
「大秦王朝有應龍大妖守護,只要秦二世取那應龍之血塗抹劍身,他至少有五成概率收服斬蛇劍,這與劉邦取劍斬殺白帝妖身是一個道理」尊上道:「帝劍在手,他就有角逐天下的資格!」
「應龍……」
「那傢伙死了快百年了,現在這套行不通了!」
尊上擺擺手,示意對方問的是秦二世,他也只拿那個時代的答案進行回復。
至於當下,那劍愛誰誰想辦法收服去,反正沒弒到足夠級別的龍妖,那柄劍就不可能被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