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覆審

  第1026章 覆審

  新帝的心情糟糕,他脾氣就不太好。

  脾氣不太好的他顯然要出氣。

  朝廷文武剛剛換了一批人,他也沒法朝著這批新官大怒,但新帝找了一些不錯的出氣筒。

  比如東方朔。

  「來啊,將那些賄賂求官者的竹簡都擺上來!」

  新帝吩咐了一聲。

  片刻之後,二十個身材粗壯的宦官開始抬著竹簡入殿。

  新帝瞟了一眼,只見這些竹簡上或纏繞著半兩錢,或夾著半兩錢,又不乏夾著碎金碎銀者。

  「他倒是藏得嚴實!」

  二十個宦官抬著十批竹簡入殿,這其中有九批次竹簡夾雜著錢財,又有一個批次的竹簡又大又粗綁得又緊,但外表倒是看不出藏金帶銀。

  新帝吐槽了一聲,一時也不知道張學舟到底夾雜了多少錢財進去。

  但張學舟賄賂的竹簡倒是很多,幾乎占了這批賄賂求官者竹簡份量的十分之一。

  「將那些竹簡里夾雜了錢財的都清點一番,然後把錢財數量和名字記上了!」

  「唯!」

  宦官們齊齊應下,而後在那兒分攤竹簡,又將竹簡里的錢財扯出來。

  當了官就有相應的法規限制著每一種出格的行為,譬如新帝打發了第二批官員去參與西行出使計劃。

  但沒當官的人想懲戒一番則並不容易。

  如同李廣所說,當前並沒有定這方面的律法,新帝也不願意自堵財路。

  「但老百姓應該是很痛恨這些人了!」

  新帝尋思了一番,覺得到時可以貼一張大榜,將這些不宜做官者的名字都通通寫上去,讓這些人承受老百姓的唾罵。

  這種方法既可以起到警戒的作用,朝廷也沒做出格之事。

  當然,新帝在當下也沒什麼蘿蔔坑官位塞人。

  看似朝廷輪換了三公和九卿諸多官員,但眾多官員都是在這個圈子裡來回調換,並沒有誰被砍腦袋,相應也不需要大量官員進行替換,而且一幫新手也沒法立刻接手各項事情。

  「陛下,這個天月皮賄賂了四十八個半兩錢!」

  「天月皮?這個叫吳月坡啊,你讀字不能只讀一半,去把韓焉和桑弘羊叫過來,他們一個認字,一個會算術,做這點小事順手一些!」

  等到宦官們開口讀名字和盤算半兩錢,新帝親自檢查了一番,只覺這些人干點體力活就好。

  他揮了揮手,那辦錯事的宦官頓時連蹦帶跑出大殿找人去了。

  「天地昭昭,日月昭昭,我心向陛下,願奉孝犬馬之勞,民吳月坡擅控獸……控獸?這倒是了不起的才能,如果有真本事,朕倒是不介意給個做官的機會,你持著這卷竹簡去京兆伊府,讓他們找到這個吳月坡,看看他控獸之術水準如何?」

  新帝取了第一份竹簡,而後安排人去查詢去了。

  誰在竹簡里夾了錢違規,誰沒違規,這顯然是他說了算。

  有真本事就不算違規,沒真本事就必然違規。

  第一份竹簡看完,他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些,但等到看過第二份竹簡,新帝一句『不學無術』吐出,隨後沒了繼續查看的念頭。

  他來回走動,時不時又去翻了翻那一堆堆的半兩錢,還捏了捏碎金和碎銀。

  等到大殿外腳步聲傳來,新帝只見兩個少年人快步入了殿。

  這兩個少年一個面色俊朗,一個則是帶著精明之相。

  前者溫潤如玉,深受他喜歡,後者則是才幹出色,至少在同齡人中的心算等能力少有人及。

  「韓焉,你來替朕將這些名字記一記,桑弘羊,你把這些財物清點一番!」

  「唯!」

  兩個少年齊齊應下。

  韓焉取了竹簡記名字,桑弘羊則是開始按放置的竹簡位置清點財物。

  他目光一掃,不免也看到了不遠處一群解繩結的宦官。

  那些竹簡齊齊捆綁於一起,繩結繁雜到讓人頭疼,尤其對方打的都是死結,想順利解開只能拿針挑取。

  「怎麼看上去有些像是東方兄的求官竹簡,難道他沒按我的提醒,真塞了不少半兩錢在裡面?」

  桑弘羊目光雖然瞟了另一邊,但手腳不慢,迅速對韓焉報了半兩錢的數。

  「怎麼捆綁得如此嚴實,莫非那裡面藏了金條不成?」

  桑弘羊都有幾分好奇,新帝等待時不免也去湊了熱鬧。

  「不用解了,朕拿劍幫你們割開!」

  十餘卷竹簡的綁繩幾乎如漁網一般密布,新帝覺得張學舟展示了一個打結的才能,但朝廷部門不需要有人打結,這種才幹沒啥用處,也沒法當官。

  他伸手一劍揮出,劃斷了數十個結,等到讓宦官抽竹簡還不曾抽出,不免又補了兩劍。

  「陛下,這人打繩結的才藝還是不錯的」等待桑弘羊計數的韓焉笑道,

  「適合補漁網!」

  新帝點點頭,示意擅長打繩結的人只有這個用途了。

  「他打的是死結,這種死結用在漁網上不具備伸縮性,也就難於讓魚兒越掙扎捆綁越緊」桑弘羊糾正道。

  「這麼說的話,那他真是展示了一個沒用的才能!」

  如果打的繩結連漁網都用不上,新帝覺得實在沒法給這類人的才能想到用途。

  但經過他切了數劍,一卷卷竹簡倒是終於能正常打開搜查錢財了。

  「沒放錢財?」

  一卷竹簡被攤開,新帝只見裡面密密麻麻各種字,連半個半兩錢的影子都沒見到。

  「或許藏在其他卷里?」

  新帝眉頭微皺,等到看過那捲竹簡,他目光掃過,只見上面似乎敘說了一段恩怨情仇之事,但寫到後面又換成了橫豎的槓槓,似乎換成了凶國文字。

  「這算什麼?」

  閱讀上百字所需的時間並不長,雖然不說一掃眼而過,但確實花不了多久。

  但看到不認識的字就又另當別論了。

  新帝此前嫌棄宦官們不識字,等到自己觀看時,他不免也有幾分頭大。

  很顯然,這個求官者對外在捆綁竹簡上獻才藝,竹簡內容也有相應的獻才藝。

  「這人整捆竹簡都是這樣的?」新帝詢問道。

  「陛下,這其中有五捆竹簡是咱們大漢朝廷定下的字,還有二十三捆一半一半夾著的,又有看不懂的線條字,裡面都沒夾錢」宦官道。

  「是二十四捆!」

  「不對呀,我剛剛數了明明是二十五捆!」

  「你們不要爭了,我數過只有十八捆,我還是掰手指數的!」

  「那你手指掰錯了!」

  眾宦官低噥。

  如果家庭出生條件好,就少有人會被送到宮中當宦官。

  相應宦官知識水準確實非常不足,哪怕是數數這種事情都干不好。

  也只有一些年齡大的宦官見識才會多一些。

  但新帝不喜歡用老宦官,能在宮中活到老的宦官個個都是八面玲瓏,他今天交代老宦官做一些事情,明天就能傳到皇太后又或太皇太后的耳中去。

  相反,這些小宦官被新帝一輪又一輪的更換,辦事不牢時至少也免了泄密。

  只是相應帶來的一些小麻煩不可避免。

  比如眼下這幫人數數都沒數清楚。

  如果不是桑弘羊等捐官來幫忙,這種事情就得新帝親自上手了。

  「這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韓焉有興趣道:「我從未見過求官的人還能寫這麼多字!」

  「你這麼說倒也是!」

  新帝本想辨別清楚查了人名,就將對方剔除公布名單中,如此也算事情完結了。

  但韓焉的話讓他倒是多了幾分興趣。

  甭管這個求官者是誰,對方又是否夾了錢財在其中,對方眼下看來是很擅長囉里吧嗦寫字了。

  但哪怕是再囉里吧嗦的人,想寫滿這些竹簡都是一件難事。

  很多人窮盡一輩子的詞彙,或許還沒對方寫在這些竹簡上的文字多。

  「韓焉識字多,要不要找到第一卷念一念,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求官的?」

  沒攤開竹簡前難於確定是誰在求官,但等到竹簡被打開,桑弘羊哪能認不出張學舟的筆跡。

  他只覺心中有些小糟糕,感覺張學舟這麼搞不行,對方第三次求官打入冷宮的機率很大。

  想到張學舟惆悵時完全沒心情出算數題,這讓他不免插嘴幫腔了兩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