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空間站。

  來自毀滅的軍團突然襲擊了這裡，軍團怪物的嘶鳴聲，炮火於空間站宣洩的爆炸聲，以及刺耳的警報聲交織在一起，共同奏響這篇嘈雜吵鬧且毫無旋律可言的樂章。

  「銀狼，快一些，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浪費。」

  身著皮衣，拎著微型衝鋒鎗的紫發女人解決掉眼前的軍團雜兵，輕輕打個哈欠，漂亮的紫眸垂下，瞥向同行少女的頭頂。

  少女身形嬌小，銀灰色長髮梳成馬尾，螺旋向下，髮帶兩角翹著，如同一對狼耳。

  她似乎有著真實的軀體，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身在此處只是一個無比真實的虛擬投影。

  「我覺得你沒資格說我，你才是最慢的那個。」

  銀狼精緻的小臉微微一黑，抬頭與同伴對視著：「還有，你的眼神真讓人不爽——長得高很了不起嗎？」

  「當然不，但，身旁有個可比較的同伴，總是讓人心情愉悅，不是嗎？」

  卡芙卡笑起來，抬手摸摸銀狼的頭髮：「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軍團雖然來的突然，但以空間站的實力，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先辦正事吧。」

  她抬眸看向眼前銀白色的金屬牆壁：「天才俱樂部第83位會員，空間站的主人，黑塔。真好奇她的收藏室里都放了什麼，會有現在宇宙中最流行的大衣嗎？」

  「這種無聊的事你自己去問她好了，也許她會回答呢？」

  銀狼伸出手掌，按在銀白色牆壁上，似乎在感知些什麼：「找到了，不愧是天才俱樂部的天才，收藏室的藏匿系統還真不好搞。」

  她鬆開手，銀白色金屬牆壁如水面般泛起漣漪，仿佛物質重組一般，它的邊緣處變作三角狀透明碎片，並飛速向中心延伸。

  僅兩三秒，原本的牆壁便消失不見，露出藏在身後的通道。

  「幹得不錯，不過你剛剛的稱讚，其實是挑釁吧？」

  卡芙卡背著雙手，優雅地走進通道。

  什麼「不愧是天才俱樂部的天才」，在輕鬆打開對方的收藏室後才這樣說，怎麼想也不會是稱讚吧？

  「哼~」

  銀狼下巴微抬，輕哼一聲，算是認可了卡芙卡的猜測。

  好不容易遇到個「天才」，怎麼能不好好打聲招呼？

  她故意落後一步，拿出噴繪罐，在通向收藏室的通道牆壁上，留下獨屬於她的【黑客挑戰書】——一個Q版銀狼半身像。

  吹著彩色口香糖泡泡，向面前的人比出大拇指，只是大拇指是朝下的。

  銀狼滿意點點頭，隨手丟掉噴繪罐。

  不止這裡，她還在空間站的許多地方都留下了痕跡，算是給與那位黑塔女士的驚喜。

  希望她不要不應戰才好，那樣的話也太無趣了。

  「啊，找到你了。」

  卡芙卡停下腳步，看向獨立收藏間內被牢牢拘束的藏品——一枚星核，紫眸中有著不加掩飾的驚嘆：「竟然能用這樣巧妙的手段將宇宙之癌（星核）拘束，該說不愧是被博識尊注視的天才麼。」

  銀狼雙手抱懷：「獨立的防護系統……看來對黑塔而言，星核不是尋常的藏品呢。」

  「取得出來麼？」

  「當然，在駭客領域，就算是天才黑塔也不是我的對手。」

  「好啊，那載體的準備也拜託你了~」

  卡芙卡語氣輕柔，看著銀狼在一旁忙碌，此處的平靜和外界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讓她很想在此時拉一支小提琴曲。

  不過這需要詢問同伴的意見，這是禮貌，也是應有的禮儀。

  卡芙卡向來很在意這些。

  「需要來曲配樂麼？」

  「不了，謝謝。」

  銀狼的拒絕也很有禮貌，邊破解著防護系統邊閒聊般問道：「你有想好自己的新名字嗎？艾利歐說了，『卡芙卡』這個名字，很大機率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變故。」

  「還沒想好。」卡芙卡搖搖頭，無奈嘆息：「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名字……銀狼，你說艾利歐究竟預見了什麼？」

  「誰知道呢，反正艾利歐的建議從沒出過錯。」駭客少女顯然不在意這些。

  「意想不到的變故，因為『卡芙卡』這個名字。」

  卡芙卡紅唇微翹：「我很好奇，這個變故究竟是什麼，能讓艾利歐三緘其口，一定很有趣，也很刺激。」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但如果你堅持，我也不會阻止。所以要不要提前留個備份？這樣即使真的發生意外，也有補救的可能。」

  「生命因脆弱而美麗，我更想直面這份意外。」

  「隨便你，到時候別不好意思向我求救就好。」

  銀狼聳聳肩，手指輕點，完成最後的步驟：「打開了，把星核取下來吧。」

  卡芙卡輕聲笑笑，上前一步，正欲取下星核，卻忽的面色一變，和銀狼一起飛速轉身向身後看去。

  在獨立收藏間的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一位老者，他和藹的笑著，手持蛇杖，看向卡芙卡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驚奇。

  「竟然真的這麼像……這方宇宙真是奇妙。」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們居然沒有絲毫察覺。

  卡芙卡眼睛微眯，心中警惕拉到最高，卻沒有立刻顯露敵意——面對這樣不知深淺的神秘存在，莽撞出手是最差的選擇。

  她目光瞥向銀狼，見對方面色凝重的輕微搖頭，就明白連銀狼這樣的駭客，資料庫中也沒有眼前這老人的信息。

  「老先生，請問您是？」

  「啊，竟然忘了自我介紹，真是失禮了。」

  老人歉然一笑，手中蛇杖輕點地面，獨屬於聖靈人的波動不加掩飾的顯露而出，頃刻間籠罩整個黑塔空間站。

  他溫聲道：「聖靈帝國，大祭司。」

  四處肆虐的軍團怪物們猛然一僵，接著便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自空間站撤離，像極了野獸遇到恐懼之物時狼狽逃竄的樣子。

  倘若有人此刻能潛入軍團怪物們的內部交流頻道，就會發現它們都在傳達著同一個信息：此處聖靈瘋子出沒，軍團成員儘快撤離！

  聖靈帝國！？

  那個甫一出現就攪得整個宇宙劇烈動盪的瘋子帝國？！

  那個全員令使，並有著兩位星神存在的瘋子國度？！

  卡芙卡和銀狼的眼角同時跳動一下，同時識別出老人身上那瘋子帝國的特殊波動，當即意識到眼下就是她們此次行動最危險的時刻。

  艾利歐為什麼沒有預見到這種情況！

  卡芙卡暫時壓下疑惑，緊緊盯著大祭司，腦海中念頭翻湧。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就算能打過面前的老人，也打不過他背後的星神——每個聖靈人都不講道理擁有呼喚星神的能力。

  區別在於，有的聖靈人只能在遭受重創時呼喚，有的則隨時可以同他們的星神交流。

  眼前這位既然是大祭司，說不定甚至可以呼喚他的神明幫他對敵。

  ——簡直和作弊一樣。

  「您也是為了這顆星核而來的嗎？」

  卡芙卡想到最可能的猜測，讓出身後的星核：「如果是這樣，您可以取走它了，我們不會阻攔。」

  宇宙中的星核還有很多，錯過這顆還有下一顆，而若是被聖靈這群瘋子記恨上，那星核獵手就真的永無寧日了。

  鬼知道這群瘋子為什麼比仙舟聯盟和巡海遊俠還要像巡獵！

  「不，我是為你而來。」

  大祭司搖搖頭，目光溫和：「你的名字是卡芙卡，對嗎？」

  為我而來……名字……卡芙卡眼角跳了跳，該不會這就是艾利歐說的，意想不到的變故吧？

  可為什麼是聖靈帝國？

  「我是卡芙卡。」

  卡芙卡沒有否認，目光警惕中也有些許好奇：「大祭司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的神明將我和死寂的故鄉一同喚醒，為了慶賀這場重逢，我想為祂準備一份禮物。」

  大祭司溫聲道：「為此，我思考許久，也問了許多人。」

  直到無意間聽到一個名字，卡芙卡。

  神明在提瓦特時便提起過的名字，甚至知道這位「卡芙卡」的容貌，使用的武器，以及其他細節特徵。

  這一定是神明在意的人——大祭司對此深信不疑。

  於是開始尋找，開始在全宇宙範圍內搜集「卡芙卡」的情報，沒想到這情報出現的意外的輕鬆。

  卡芙卡，星核獵手成員，公司和仙舟給出高額懸賞的通緝犯。

  「你想把我當成禮物，獻祭給你的神明？」

  卡芙卡面色冷下來，不動聲色地和銀狼對視一眼，做好了戰鬥和撤退的準備。

  至於和這位大祭司一起離開，成為獻給星神的祭祀品……她對此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送給，不是獻祭。」

  大祭司糾正了她的說法，正色道：「神明大人從不接受血腥人祭，祂從一開始，就發自內心的認為這種祭祀，是野蠻封建且落後的。」

  卡芙卡懶得理會這瘋子祭司的話語，瞅准機會，無數紫色絲線憑空出現，如利刃又好似蛛絲般向大祭司束縛而去！

  與此同時，銀狼雙手快速舞動，在瞬間便打開了通往外界的躍遷通道。

  「咚。」

  大祭司面色平靜，以蛇杖輕擊地板。

  下一瞬，空間與時間仿佛在此刻定格。

  紫色蛛絲，數據洪流般的躍遷通道，以及卡芙卡和銀狼兩人，都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小蟲，動彈不得。

  大祭司再次以蛇杖輕擊地板，空間與時間便恢復正常，只是卡芙卡和銀狼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他正要離開，餘光卻瞥到一件不屬於藏品室的東西。

  「咦？這是……一具未成型的空殼？」

  大祭司來了興趣，目光在星核與空殼間流轉，恍然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要做的事麼？」

  他扭頭看向一旁，銀狼的身影自空中浮現：「以虛擬操控現實，很有趣的能力。」

  「你做了什麼？」

  銀狼死死盯著他，剛剛她什麼都沒察覺到，原本的投影便和她斷了連結，等連結恢復，卡芙卡就已經不見了蹤跡。

  「一點小把戲而已。」

  時間與空間的小把戲，曾經讓神明大人惱火的小把戲，他在神明大人的幫助下研究百千年的小把戲，如今終於在神明的恩賜下，被他徹底掌握。

  大祭司抬起手，懸浮的星核便被攝入手中：「你們想要用星核喚醒這個存在的意識，對麼？」

  銀狼緊張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放輕鬆，小姑娘，我們暫時不是敵人。」

  大祭司笑了笑，正欲說些什麼，卻忽的面色微變，蒼老的眼眸中滿是虔誠。

  「神明大人，是您在呼喚我嗎？」

  「大祭司，你身邊的是什麼東西，竟然讓命運都出現劇烈擾動。」

  陳天楓的聲音自大祭司心間響起，「開個視野，讓我也看看。」

  「遵從您的旨意，神明大人。」

  大祭司閉上眼，再睜開時，左眸便成了蒼白蛇瞳。

  神明的視線於此降臨。

  雖然原本用不著這麼麻煩，但這很有趣，也能彰顯大祭司與神明的親密關係。在老人的堅持下，陳天楓最終還是保留了這項技能。

  「哈，原來是『主角』啊。」

  陳天楓語氣玩味，輕聲笑道：「大祭司，選擇那個女體空殼——沒錯就是她，把星核塞進空殼，喚醒她。」

  「怪不得命運出現大幅度波動，『故事』要開始了，沒有『主角』怎麼行？」

  「行了，我這邊還有事，等下聖靈帝國見。」

  陳天楓結束聯絡，看向面前如同自然天體似的漆黑大日，咧嘴一笑，與漆黑大日等大的蒼白巨蛇顯露身形。

  「啊哈那傢伙把我引導這裡，為的是讓咱們倆碰面？」

  巨蛇笑容微嘲，「不愧是歡愉，挑事水準真是一流，你怎麼看？」

  漆黑大日輕輕顫動，無數的聲音同時響起，最終匯聚成一句模糊不清的囈語：「無意義……一切毫無意義。」

  「祂可是等著看好戲呢，說不定還為此攔下來朱雀。」

  「毫無意義。」

  「你只會說這一句？」

  「毫無意義。」

  「呵，歡愉可是很篤定，我這位【存在】，會吞食你這位【虛無】。」

  巨蛇笑著，絲毫沒有因算計而惱怒。

  【存在】，這便是祂的另一個名字，也可以稱之為「命途」。

  當世界的【死亡】迎來逆轉，所出現的便是包容一切【存在】。

  凡存在者皆有意義。

  命途概念寬廣的離譜，好像能包含宇宙中的一切。可踏上這條命途的條件又苛刻的讓大多數宇宙生靈絕望——唯聖靈人方可於此命途行走。

  正如【存在】巨蛇一般，祂在意的，始終只有聖靈而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提瓦特大多數生靈，也在前不久加入了聖靈帝國。

  「IX，你覺得我會吞食你嗎？」

  「……」

  漆黑大日凝滯一瞬，終於給出了其他回答：「你會嗎？」

  「當然不會！」

  巨蛇大笑起來，「為什麼要吞食你？毀滅也好，存護也罷，亦或者智識、同諧、豐饒、記憶、巡獵……宇宙中一切的概念都歸屬於【存在】。」

  「我是【存在】，是宇宙，是世界的本質，自然不會拒絕你們的【存在】！」

  祂低下頭，凝視著漆黑大日，降下宣言：「【虛無】，亦是一種【存在】。」

  漆黑大日巨震，群星震盪，無數被祂吞食的星辰在這一刻破碎，重組，綻出耀眼光芒。

  ——祂似乎終於在此刻窺見眼前這怪物的本質。

  「宇宙終會歸於虛無，世界註定不復存在。」

  漆黑大日向巨蛇發出疑問：「到那時，你會怎麼做？」

  巨蛇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看啊，新的故事就要開始了。」

  宇宙虛無，世界毀滅，聽起來的確可怕，可那又如何？

  能阻攔自然很好，擋不住也沒關係，不過是一場新的舉國遷徙罷了。

  聖靈人有著足夠的經驗。

  現在，享受當下就好。

  巨蛇忽然來了興趣，垂下眼眸，隔著萬千星海，向藉由星核重獲新生的生命投去目光，降下神明的注視。

  「當有一天，你開始懷疑自己的旅途是否真的存在意義，懷疑自己經歷的一切是否早已註定，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抵達那個終點，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存在於故事中、在高維意識操控下的木偶……」

  「那麼就高呼我的名，我將給予你一次跳出一切、拒絕一切的機會。」

  「去直面真相，去獲取答案。」

  「然後回答我……」

  「……你是否還願意走下去，願意，以身入局。」

  ……

  ……

  「這是送我的禮物？真是有心了，大祭司！」

  陳天楓看著大祭司獻給祂的、有著細密金色紋路的深紫色棺材，一時間愛不釋手：「還是你懂我，好久沒睡過棺材了，渾身感覺哪哪都不舒服。」

  大祭司笑容矜持，眼中的得意與欣喜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神明喜歡他準備的禮物，這實在是件讓人歡喜的事情。

  他捋了捋鬍鬚，溫聲道：「對了，神明大人，棺材中還有一份小驚喜，希望您能喜歡。」

  「還有驚喜？」

  陳天楓眉梢挑起，推開棺材蓋，向下看去。

  一位紫發紫眸的都市麗人正躺在其中，瞪著眼睛看祂，身上纏著漂亮的螢光絲帶，雙手和領口處還打著精緻的小蝴蝶結。

  陳天楓：「……」

  這什麼情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