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須臾永恆

  第239章 須臾永恆

  陳天楓和宵宮交換著故事。前者半是回憶半是編撰，將鍾離講過的璃月故事或是蒙德遇到的見聞挑些有趣的，以輕鬆的語調講出；後者則講著滿是童趣或和煙花有關的故事。

  各自三五個故事後，影終於睜開眼，望著相聊甚歡的兩人，眉毛皺了皺，又舒展開，出聲打斷了兩人交談正酣的故事分享會：「我……將軍頒布的眼狩令，你們覺得哪裡有問題？」

  陳天楓轉頭看她，目光上下掃了掃，匪夷所思道：「你閉目養神這麼久，就是在糾結這個？」

  而且還沒糾結出答案。

  所以說，人可以練武，但不能只練武。好好的腦子要是一直放著不用，那和沒腦子也就沒什麼兩樣了。

  影自然忽略掉陳天楓那「不敬神明」的目光，看向宵宮：「你覺得呢？」

  「我？唔……」

  宵宮仔細想了想，忽然複述起提瓦特大陸大多數人對神之眼的認知：「當一個人願望足夠強烈，神明就會投下目光，便有了神之眼的出現。這是代表著神明的認可，也是神之眼擁有者最驕傲的事情。」

  影微微蹙眉，陳天楓則輕聲笑了笑。

  金橘色頭髮的少女抬起頭，看向影：「可現在神明卻要收回這份認可……是因為我們的願望，太過愚昧和不堪嗎？」

  「眼狩令的推行與願望無關，將軍沒有貶低任何稻妻子民願望的意思。」

  「那將軍大人為什麼要推行眼狩令？」

  「為了永恆。」

  「永恆？」

  「擁有神之眼的人，便有了引導元素的能力，而這一份力量若是落到心術不正之人手中，對稻妻民眾而言無疑是種傷害。」

  影語氣平靜，講述著自己推行眼狩令的原因：「俠以武犯禁，匪徒更是不會在乎什麼法律。眼狩令的目的並不是收繳所有人的神之眼，而是收走這部分對稻妻具有危害性的人的神之眼。」

  對普通人而言，稻妻的荒野中除了魔物和毒蟲野獸，還有著諸多危險的存在。比如被稱作【海亂鬼】的流浪武士，他們大多三五成群，持刀佩劍，名義上說是什麼感悟自然精進刀法，可大多數流浪武士比盜寶團還要不堪。

  攔路劫道，殺人斂財，甚至有的只為了取樂便拔刀殺人。

  若是這些人形魔物手中再有了神之眼，普通人所遭受的苦難，無疑會變本加厲。

  宵宮神情微怔：「……影，你是這麼認為的？」

  「不錯。」影頷首，注意到宵宮的表情，眉頭微皺：「怎麼，你不認可？」

  「不，沒有不認可，如果眼狩令真的是這樣，那的確很好。」少女輕輕搖頭，嘴唇抿了抿：「可是……可是，我也是對稻妻具有危害性的人嗎？」

  影微怔，旋即目光落到宵宮腰間的神之眼上，不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宵宮摘下神之眼，捧在手心，垂眸看著：「……半個月前，天領奉行的武士來到長野原，說奉將軍大人的命令，要收繳三奉行以外，所有稻妻人的神之眼……讓我不要不知好歹，早些把神之眼交出來，不然他們就要把長野原查封。」

  她抬起頭，仍然笑著，卻讓人有些心疼：「好在社奉行的神里大小姐伸出援手，說長野原是社奉行的產業，我是社奉行的人，這才騙走了那些武士。」

  「影，你說，我也是那種對稻妻具有危害性的人嗎？」

  「……」

  影沉默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宵宮是對稻妻具有危害性的人嗎？

  這個問題自然無需多想，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煙花少女，有著諸多奇思妙想，讓鳴神島的夏天多一分絢爛色彩。

  但若說對稻妻具有危害性……宵宮的危害性，甚至不如野外樹下酣睡的丘丘人。

  她善良、單純、活潑、元氣滿滿，是無論誰見了都會心生喜愛的花季少女。

  但就是這樣少女，卻險些在眼狩令下丟掉神之眼。

  天領奉行那群混帳東西！

  影漂亮的紫眸中有著怒火閃過，旋即想到什麼，轉頭瞪向陳天楓。

  「瞪我做什麼？」

  陳天楓愣了下，立刻反應過來：「這事兒和我沒關係，我這兩天才偷渡的稻妻，是你……是將軍大人的手下自己背叛了祂。」

  不能什麼鍋都往他頭上扣吧？稻妻這麼多鍋，要是都扣他頭上，那他可就真能當的上【罄竹難書】四個字了。

  「真不是你？」

  影目光中仍有幾分懷疑。

  陳天楓咧咧嘴：「我還不屑於做這種事。」

  且不說這種事違背他的道德，是他絕不願造就的。單說他要是真想把稻妻搞死，或者挑起大亂，只為了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間慘劇，那又哪裡用的著這麼麻煩？

  還要費心思蠱惑操縱天領奉行的蠢貨，直接從亡故的聖靈世界中掬一捧水，撒在農田裡，稻妻便會輕易變成天下大亂、餓殍遍野的人間地獄。

  宵宮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睛一點點瞪大，心中恍然明白了些什麼，又因為這一份恍然而變得有些侷促。

  少女悄悄看一眼影，又急忙收回目光。

  這這這……這位叫做影的漂亮大姐姐，就是大御所大人？！

  天哪！那她豈不是在將軍大人面前指責將軍大人的旨意不對了？

  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

  不過沒想到將軍大人竟然這麼溫柔，還耐心的向她解釋祂為什麼要頒布眼狩令……唔，將軍大人的樣子似乎和熟知中的形象不太一樣……

  難道這是璃月人常說的「微服私訪」？

  宵宮在心中小聲嘀咕著，神情時而擔憂，時而開心，變了又變。

  影收回目光，瞧見宵宮的表情，心思一動便明白了緣由。她想了想，索性撤了偽裝：「宵宮。」

  「啊，我在！」

  宵宮猛然回過神，一抬頭，將軍大人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影…將軍…唔……」

  她結結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叫我影就好。」

  影並不在意什麼稱呼，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碗碰也未碰的薑湯稍稍泛起細紋：「宵宮，在伱看來，永恆是什麼？」

  「永恆啊……」宵宮沉思良久，最後搖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您追求的永恆。我喜愛的煙花在您眼中，可能是和永恆相距最遠的事物，因為她是須臾的華光，對稻妻沒有實際意義。」

  「但對我而言，煙花升上天空，絢爛綻放，倒映在每一個仰頭期望之人的眼中，那須臾的燦爛，就是我心中的永恆。」

  影莫名怔住，耳邊忽的響起她的姐姐，稻妻第一任雷電將軍曾對她說的話：

  去追尋就好，哪怕是須臾的光亮，我們至少擁有此刻。

  須臾的……永恆？

  追尋？此刻？

  影心中有些煩亂，亦有著難以察覺的悲傷。她猛然起身，手腕一轉，握緊將她與陳天楓連在一起的絲線：「我們該出發了。」

  「這麼著急？」

  陳天楓詫異，他還想著留下吃頓飯，看看能不能嘗嘗宵宮的手藝。

  「欸？這就要走？」

  宵宮愣了下，想要挽留，又不知該怎麼挽留。

  凡人該怎麼讓神明停下腳步？

  她抿抿唇，忽的想到什麼，就要向某處跑去：「稍等下！我去拿傘！」

  「不必了。」

  影舉步邁出，抬眸向天空瞥了一眼。

  剎那間，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她轉過身，看向宵宮，輕聲道：「稻妻的天，已經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