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曾贊柳嬪是「雪醉紅梅」,可是閻善淵記得的唯有那雙鮮血淋漓的腳。
那雙練舞到變形、不敢視於先帝面前的腳。
話頭到此,洛宜沒敢再接了。
她伸手攬住閻善淵精瘦的腰肢,將小臉貼在了胸口。
男人平緩而有力的心跳聲穿透胸膛落入洛宜的耳中。
「只是可惜,後來父皇不喜歡母妃這般凡事搶破頭要爭個高低的樣子。」
「他叫母妃莫要再跳那些艷俗低賤的舞,叫她莫要像個舞姬狐媚放蕩。」
「後來母妃便去學那些高雅之物,可是沒等她學會,父皇就厭棄了她,連帶著也厭棄了朕。」
「朕本該叫閻淵的。乃是父皇覺得此名戾氣太重,遂加一『善』字。」
洛宜心下瞭然些許。
先帝崇孝帝生性文雅、清高自傲,從三歲被冊立為太子到為皇幾十年間皆順風順水,在位期間極重嫡庶規矩、推崇清雅之風,為博取賢君之名做了不少事。
閻善淵這樣的出身,和其母妃為了謀生的功利心,自然容易被崇孝帝不喜。
可是崇孝帝,終究也是俗人。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上善之人甘居於卑下之地,善治國理政、善用兵用人、善把握局勢、善洞察人心。妾身覺得,皇上得一『善』字,恍若預示著您的未來境地。」洛宜接道。
不知為何,洛宜覺得閻善淵應當不喜旁人誇他「仁善」。
「父皇應當只想朕學會——『仁善』二字。」閻善淵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果然,他並不喜歡先帝的期許。
「皇上登基後大元朝風調雨順、繁榮昌盛,這已是最大的『仁善』,無需再提旁的。」洛宜說道,她的手指輕輕在閻善淵的胸前畫著圈,幾分撩撥之意躍然於指尖。
論仁善,閻善淵海當真算不上。
畢竟在那話本子裡,前期閻善淵還能算得上個明君。
可是當司徒鏘和顧衍霄聯手謀奪皇位後,閻善淵為了捍死手中的權力根本不顧朝政之事和百姓死活。
他坐在這皇位之上,好似是在扮演著一個好皇帝。
一如他在崇孝帝面前,扮演著一個好兒子。
「皇上可想知道妾身的名字是如何來的嗎?」洛宜話鋒一轉問道。
「如何?」閻善淵順著她的話問道。
「灼灼其華,宜室宜家。我母親所識字不多,翻遍《詩經》最後還是定下了這個『宜』這個字。」
「可是妾身長大後並不喜歡這個名字,嫡姐名為珈玉、嫡兄名為璟止,『宜』這個字太過尋常了。」
「妾身想著,若是叫『洛灼華』也比『洛宜』聽著漂亮許多......」
閻善淵的舌尖念著「灼華」二字,卻莫名覺得有幾分可笑,倒不是覺得洛宜配不上這二字,只是覺得和「洛」這個姓氏不搭。
洛宜察覺到男人緊聳的肩膀稍許放鬆後,這才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可是妾身後來想明白了,名字這東西與銀錢那等身外之物沒什麼不同。」
「妾身覺得這名字太過尋常,那它就只是個名字。」
「可若是妾身想起了母親夜裡挑燈一頁頁翻動書紙、只為替妾身尋個好名字的模樣時,這個小小的『宜』字又與尋常的『宜』截然不同。」
洛宜說著說著,竟認真地看著閻善淵的雙眸,似是想要開導開導他。
閻善淵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低啞的輕笑從男人的喉嚨里傳來,他伸手揉著洛宜的柔順如綢的烏髮,一點點解開了她的釵環。
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被男人輕而易舉地堵住,他不過是多說幾句話罷了,沒想到懷裡這連和離都做不到的小傢伙竟還真擔憂起他來了。
還當真是好笑。
洛宜被閻善淵摟在懷中還有幾分發懵,剛剛二人不是還在談論兒時小事嗎?
為何他又突然……
很快,洛宜就沒有心思再思考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件銀白龍紋外袍仍舊搭在洛宜的身上,可是男人的手卻已熟練地鑽入內里將那緋紅礙眼的舞裙層層扒下。
柔順的男式外袍衣料摩擦著洛宜嬌嫩的肌膚,可是內里卻是一覽無遺的瑩白,唯有幾道細繩勒痕交錯在峰巒與腰肢之上。
閻善淵伸手憐惜地撫摸著那些痕跡,指腹用力時洛宜便忍不住將自己蜷縮起來,似是逃避,又似是欲拒還迎。
琴師的曲聲早就已經停止,人影也消失在了幕簾之後。
合上的軒窗外還隱約能聽到咿咿呀呀的哼唱之聲,閻善淵翻手覆雲,洛宜自然裹著他的外袍倒在了軟榻之上。
纖細的手腕被舉過頭頂,燭火太明,洛宜被迫將閻善淵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又是他衣冠楚楚。
而她卻裹著他的外袍,被他壓於身下索求欺負。
偏偏這樣,閻善淵似乎覺得還不夠。
他伸手夠來他的狐狸面具扣置在了洛宜的小臉上,不匹配的大小讓洛宜的視線頓時被遮擋了大半。
被剝奪的視線讓洛宜愈發沒有安全感,只能緊緊依附著男人求得一線生機。
於是乎。
低鬢蟬釵落,盡君今日歡。
腰柳輕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宜被熱氣熏紅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她緊緊攥著皺皺巴巴的閻善淵的外袍。
只見那胸前繡著五爪金龍的地方,已是水色濕漉,泥濘不堪。
剛剛閻善淵,正是拿著那玩意替她擦乾淨的。
至於那狐狸面具,早在洛宜掙扎時摔到了木板地面之上,四分五裂。
此時閻善淵正彎腰伸手撿著地上的木頭碎片,免得一會兒又傷到了誰的腳。
洛宜面露羞恥之意,掩耳盜鈴似的將小臉埋入枕頭之中。
她當真不知道閻善淵這些花樣都是跟誰學的。
「你何時準備與顧衍霄和離?」閻善淵拾完了碎片,又連人帶衣服的撈起來抱在懷中。
一番雲雨,洛宜好似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徹底沾滿了他的味道。
這讓閻善淵頗為滿意。
洛宜酸軟無力的小手虛虛地掛在男人的脖頸上,長而卷的睫羽輕顫,她柔聲道:「過些日子妾身便會提出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