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橫財

  見到楚擎真的不懂抄家的流程,黃老四這才詳細解釋了一番。

  所謂抄家,其實就是罰沒。

  如果宅邸是朝廷賜的居所,直接收回,如果是自己買的,沒收就是。

  至於名下的產業,也都沒收。

  不過還涉及到了一個問題,除了田產外,許多朝臣的產業並不是單獨一個人的名下,而是和不少至交好友合夥乾的。

  那麼刑部就先要統計一番,被抄家的臣子占了多少份子,一般情況下都會讓其他合夥的臣子繼續經營,然後拿出一些錢財交給朝廷,就等於是將被抄家臣子的那一份一次性買斷了再「賠」給朝廷。

  關于田產,就變成官田了,官府可以發賣,比市場行情低一些,儘快變現充公。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件事非常操蛋,那就是欠款糾紛。

  打個比方,章松陵倒了,直系親屬全都被拿下大獄,旁支子弟或許會被牽連,也或許不被牽連。

  而為了不被牽連,旁支子弟就會找關係確保自己不會出事。

  那麼問題來了,主家都倒了,誰會給這些旁支子弟的面子?

  事實都會給,因為這些旁支子弟會簽寫「欠條」。

  再打個比方,章松陵掛了,他小舅子現在惶恐不安怕被牽連,然後找到朝臣,說我給你欠一張欠條,五萬貫,你確保我別出事。

  一旦雙方都點頭了,就等於是章松陵死之前,欠了誰誰誰五萬貫。

  而朝廷查抄章府後,得益六萬貫,可這其中包括了五萬貫欠帳,那麼朝廷實際上只得益一萬貫,剩下五萬貫要還「外債」,將這錢給收了欠條的朝臣。

  就等於是說,小舅子拿屬於章松陵的錢,打了個欠條,給了朝臣,朝臣從本應該充公的錢里,拿出欠條上的數額,再保證小舅子不受牽連。

  有的時候也未必是欠條,還有可能是一些名貴的字畫、奇珍異寶之類的,畢竟這種東西也沒登記過,臭不要臉的朝臣站出來說那是他借給章松陵把玩的,現在朝廷抄了章家,那些字畫和奇珍異寶就得還給朝臣。

  「欠條」這種事,多是保全親族,而字畫之類的,則是朝臣們要占便宜。

  因為是利益均攤,黃老四即便知道實情也沒辦法過多干涉,這也是他無奈的地方,不是不想改變這種情況,問題占便宜的人太多了。

  而且錢是給國庫給朝廷,和他這個天子沒什麼關係,加上也不是天天有臣子被抄家,所以黃老四暫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楚擎聽過之後,一拍桌子:「和你主子說,查抄這三個王八蛋的事,交給我來辦,搞出來的錢,用來修路,怎麼樣?」

  黃老四沒有馬上答應,而是苦笑著說道:「這可是壞了規矩的事,你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怕,怎麼不怕,但是有兩個要求,一,查抄的事,我千騎營衙署全權負責,刑部和尚書省不能干涉,二,出了事,天子要保我。」

  黃老四哭笑不得:「兄弟,哥哥我奉勸你一句,還是斷了這心思吧,李文禮、周有為、章松陵,三人皆是侍郎,家大業大,盯上他們的朝臣,可不止…」

  話沒說完,福三看向楚擎樂道:「少爺,真要是您操辦這事,怎地也能榨出個兩三萬貫吧?」

  「兩三萬貫,還不夠油錢。」楚擎笑道:「至少二十萬貫。」

  說完後,楚擎看向目瞪口呆的黃老四:「你剛剛要說什麼來著?」

  「他娘的幹了!」黃老四一拍桌子:「交給朝廷十萬貫,剩下十萬貫,交於宮中,此事,包在我身上,兄弟我去說服天子!」

  楚擎:「…」

  黃老四又突然滿面討好的笑容,搓著手問道:「如若是多出二十萬貫,剩下的,咱兄弟二人對半分,如何?」

  「好!」楚擎略顯激動,端起酒杯,二人一飲而盡。

  不錯,楚擎的心情很好,如果超過二十萬貫的話,自己沒準還能撈出不少油水,也好緩解一下債務壓力。

  至於黃老四,心情就更好了。

  他這就屬於是保底加分成了,真要是能搞出二十萬貫,他保底分帳十萬貫,超出二十萬貫,他又可以和楚擎對半分,美滋滋,占兩次便宜。

  想到這,黃老四覺得自己是愈發英明了,還好沒有和楚擎吐露真實身份,要不然,這便宜可就占不上啦。

  福三略顯狐疑的問道:「你不過是個宿衛,如何說服天子。」

  黃老四一抹嘴,壓低聲音說道:「當今天子,那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莽夫,這狗日的若真是能得這麼一大筆橫財,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楚擎也沒想到黃老四膽子這麼大,悄聲問道:「好歹是天子,不能像你說這樣和沒見過錢似的吧。」

  「就是個沒開過眼的土狗,此事包在兄弟身上,安心便是。」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事情就這麼定了,黃老四興致高昂,和楚擎稱兄道弟,一輪一輪的敬酒,仿佛又回到了邊關,與好友們大口飲酒百無禁忌,不是什麼皇子,不是什麼天子,只是那個敢愛敢恨想要快意人生的馬上將軍。

  放縱了半夜,黃老四心滿意足的與楚擎分道揚鑣。

  上了岸後,楚擎和福三走向泰安坊,黃老四則是走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宮中。

  一架樸實無華的馬車從巷子口出現,黃老四被孫安輕輕攙扶了上去。

  上了馬車,黃老四樂了:「不虛此行,朕,不虛此行啊。」

  孫安看的出來,黃老四很開心,不是解決了政務之後開心,而是像撿了錢一樣。

  老太監酸酸的說道:「您這些時日憂愁了不少,老奴卻沒楚擎的本事逗您開心。」

  黃老四哈哈大笑,知道老太監是開玩笑,揮了揮手道:「若只是巧言令色之徒,朕豈會同意陳言將千騎營衙署交於他掌管,這小子,是有本事的。」

  「陛下您說的是,老奴對他也是佩服的緊,極有本事的年輕俊傑。」

  黃老四收起笑容,又氣呼呼的說道:「楚擎倒是好,他那護院,真他娘的惹人厭。」

  孫安面色微變:「那叫福三的粗人,衝撞您了?」

  「到不算,只是…」

  黃老四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要說衝撞吧,肯定比這嚴重,一口一個老四,一口一個你三哥,那都算是欺君了。

  可問題是福三弄倆破杯子和四支筷子,一開口就扎他心窩子,完了還沒辦法反駁。

  好幾次黃老四都差點沒忍住說老子就是天子了。

  不過轉念一想,老四又樂了,有得必有失嘛。

  雖然被你埋汰了一頓,但是你家少爺給朕弄錢了啊,哈哈哈,這買賣真划算。

  「罷了,這人雖是不知禮數粗鄙不堪,可畢是軍伍。」

  黃老四到底還是大氣的,微笑說道:「為國殺敵,屢立戰勛,也是一條好漢,如此軍伍,朕哪裡會計較。」

  孫安也露出了笑容。

  提起這福三,老太監的印象太深刻了。

  之前修韜武殿的時候,這狗日的給手塞褲襠里,非說給咱家看個好東西,咱家不也沒計較嗎。

  不得不說,皇帝也好,天子近侍孫安也罷,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當然,福三也沒別的意思,見老太監的時候,他是要掏錢,關於黃老四,這傢伙也沒說他是天子,被叫做老四,怪得了誰。

  馬車回了宮中,黃老四雖然喝了不少酒,卻是海量,微醺都算不上,沒有回韜武殿就寢,而是去了敬儀殿。

  坐在軟墊上,黃老四脫了鞋,開始患得患失,懷疑楚擎到底能不能查抄出二十萬貫來。

  換了別人說這話,黃老四肯定是不信的。

  可楚擎總是說一些令他無法相信的話,到了最後,就變成了事實,也不得不讓黃老四相信。

  又問了幾句孫安,老太監也不是很了解這方面的事,說不出個一二三。

  「等著看吧。」

  對於楚擎,黃老四還是比較期待的,一想到沒準又能發一筆橫財,臉上露出了一種不應出現在天子臉上的猥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