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真.榮升

  楚擎沒走成,被陳言一把拉住了袖子。

  「幹嘛?」

  「先聽我說。」

  「不聽。」

  「坐下,聽我說。」

  四目相對,空氣焦灼,危險又迷…

  翻了個白眼,楚擎又坐下了。

  他想不通,不是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什麼心志、筋骨、體膚之類的嗎。

  自己倒好,「初來乍到」滿打滿算一個月,結果呢,天降大任,先滿哪欠帳,再在皇宮中死裡逃生,然後交惡世家門閥,最終摻和到王爺叛亂的事件中,這步子也邁的太大了,人家最多扯到蛋,自己直接是一字馬了。

  楚擎不想擔當什麼大任,他只想好好活著。

  陳言又撕下了一塊兔子肉,舔了舔嘴唇:「愚兄有個大膽的想法。」

  楚擎下意識將小木凳往後挪了挪,面露戒備之色。

  「我要去蕭縣。」陳言望著炭火,淡淡的說道:「去蕭縣,去那山林之中,要親眼所見。」

  楚擎一臉懵逼。

  這想法,何止是大膽啊,簡直就是膽大。

  「你,自己一個人,去蕭縣大魔王李木的地盤,還要去山林之中,藏著至少一千個窮凶極惡之徒的山林之中?」

  「是。」

  楚擎豎起大拇指,滿面揶揄。

  這要是放在後世,相當於倆小兵溜溜達達的,突然無意中知道了敵軍大本營藏在哪裡,然後大喊一聲,快去找團長,讓團長他自己去打探敵情!

  「怎麼的,千騎營沒閒人了,非得你去。」

  「閒人倒是有,不過只有一個。」

  「那你倒是讓他…」

  楚擎說到一半,注意到了陳言似笑非笑的表情,馬上改口:「那他肯定去不了,你看著他閒,其實他特別忙。」

  陳言哈哈一笑,三口兩口啃完了兔子肉:「我意已決,多則月余,短則十日,去去就回。」

  其實倒不是千騎營沒閒人了,主要是這個事太大了。

  吳大明不可能胡說八道,既然真有這麼個事,那肯定是要解決的。

  可至少千人,又藏在山林之中,位置在哪裡,從哪裡進,走什麼路線,是否擁有大量兵刃和弓箭,如果打草驚蛇的話怎麼封鎖對方的逃跑路線等等。

  這些,都需要調查清楚,要麼別動,要麼動了,一旦調遣軍卒,勢必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所以肯定是要先去探探的,吳大明剛跑出來,山林那群人說不定現在是草木皆兵,陳言對自己的身手有著絕對的自信,所以才準備獨自一人深入虎穴,要是派了其他手下,一旦暴露或者被抓後,前功盡棄。

  除此之外,那山林中都是惡徒,哪怕放跑了幾十上百個,這群人就會成為流寇,指不定附近官道會有多少百姓遭殃。

  將心中所想說了一遍後,楚擎嘆了口氣,沒發表任何意見。

  陳言從木凳下面抽出酒罈子,給楚擎倒了一杯:「千騎營衙署,就拜託賢弟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來號令。」

  「一件事。」楚擎沒有接過酒杯,豎起一根手指,正色問道:「為什麼相信我?」

  陳言是專業的,一番話有理有據,這些,楚擎沒辦法反駁,也沒有反駁的資格,他只是奇怪,奇怪這一件事。

  雖然嘴上說著千騎營是皇家御用的狗腿子,可實際上這群狗腿子可能是天子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永遠效忠於天子,暗中監察臣子緝拿不臣。

  陳言沒有將副統領的腰牌要回去拜託其他人,而是真正的將指揮大權交給了他,這一點,楚擎百思不得其解。

  陳言在京中,他這副統領就是個擺設,可陳言一旦離開京中,這副統領就真的是…副統領了。

  「你是一個好人。」陳言微微一笑:「我知曉,你是一個好人。」

  楚擎哭笑不得,一天一張好人卡,自己真是個冤種。

  「第一次見你時,你看到了帳目,其他道的帳目,那些帳目,我只知有貓膩,卻不知一直被衛大人放在懷中,你看了後,笑罵著,說那帳目做的漏洞百出,可你的雙眼之中,卻帶著怒火,到了戶部衙署,你辱罵戶部的官員時,知曉了帳目記載的都是官銀,各地官府從百姓手中得來的官銀。」

  楚擎沒吭聲,這一點,他承認,他很氣憤,或者說是憤怒。

  陳言接著說道:「在曲府時,那流民小廝躺在血泊之中,你恨不得殺掉曲家父子,對麼。」

  「好像…是吧。」

  「昨夜見那些臣子時,你雙目之中,滿是貪婪之色,拿著那麼多銀票,依舊如此,可最終,你卻都交給了陶大小姐,讓她想方設法救濟流民,那時,你的雙目中,不見貪婪,只有釋然,帶著幾分擔憂。」

  楚擎訕笑一聲,摸了摸鼻子:「這和你將千騎營指揮權交給我,有什麼關係?」

  「渴不飲盜泉水,熱不棲惡木蔭。」陳言凝望著楚擎,鄭重的說道:「李家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吳王亦是如此,而我千騎營,暗中掌握著不知多少朝臣秘辛,這些秘辛,皆可成為攻李伐吳之利刃,言,如何敢將這利刃交由旁人,交由琅琊王,不妥,你知元夜之事,而交由少章,可他疾惡如仇,手持利刃,未傷人,先傷己,無論是何人,手持此利刃,即便卸了副統領這差事,卸差職卻不解兵刃,持此利刃可將臣子置於死地,亦可以此為要挾號令惡徒,身居高位的惡徒,這利刃,需握在聰明人手中,更需握在憂國憂民之人的手中,賢弟是聰明人,知曉其中厲害,不敢隨意揮刃,楚賢弟更是憂國憂民之人…」

  楚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道:「好了好了好了,別在那給我戴高帽子了,我聽明白了,你直接說秘密就完事了唄,千騎營天天爬牆眼,掌握了不少秘密,能夠要挾臣子的秘密,又是利刃又是這那的,整的好挺大高上,我明白了。」

  陳言微微一笑:「賢弟是聰明人,明白就好。」

  楚擎撇了撇嘴。

  什麼利刃不利刃的,就是秘密,爬牆眼聽來的秘密,或者說是信息。

  這些信息,都是朝堂大臣見不得光不為人知的秘密。

  參與到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陶少章,昌賢,衛長風,邱萬山,加上自己。

  陶少章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光知道蕭縣大魔王貪了的錢就恨不得化身自爆卡車和李家同歸於盡,這要是掌管了千騎營,哪怕只有短短几天,也是有權過目或者找其他探馬了解一些臣子機密的,這要是知道像李家這種王八蛋遍布朝堂,那還不都腦血栓直接栓死在原地。

  琅琊王昌賢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這小子有前科,以前就好結交大臣,萬一知道這些秘密後老毛病又犯了,暗中籠絡收買或者要挾大臣怎麼辦?

  至於衛長風,基本上不考慮,老頭是戶部尚書,臨時當你個千騎營副統領叫什麼事?

  完了是邱萬山,只要是智商超過兩位數,都不會考慮這傢伙,真要是讓他得知了京城臣子們的「秘密」,那不得原地起飛了啊。

  楚擎換位思考了一下,發現能夠勝任這臨時差事的,好像只有自己了,算是裡面矮子裡面拔將軍。

  首先自己本來就是個山寨貨,現在是人都知道自己是千騎營副統領了。

  其次是全程跟著這個案件,李家、周有為、吳王,來龍去脈都很清楚。

  最主要的是,昌賢比較聽自己的話,換了其他人,未必能使喚的動昌賢,加之很多事情有了進展,的確或多或少和自己有關係。

  說來說去,還是「權限」問題,李家的小弟太多了,想要剪除其羽翼,就要調閱千騎營成立後調查出來的一些事情,陳言不放心將這些事情讓別人知曉。

  「行吧,那就這麼定了,你走後,我就勉為其難的指揮調度了。」

  陳言點了點頭:「就知道信的過賢弟。」

  「別扯淡這些,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更不是什麼憂國憂民的人。」

  陳言哈哈一笑:「愚兄不知誰是好人,誰是憂國憂民之人,卻知曉,整日說自己是好人,說自己是憂國憂民之人的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楚擎微微一愣。

  這話,很有道理啊。

  可不是怎麼的,一整就說哎呀,我就是個老實人,然後天天研究不老實的事,或者說那些臣子,張嘴閉嘴我忠君,我愛國,下了朝就研究怎麼零元購買來流民到府中當下人,讀書人更是如此了,天天在花船上叫嚷自己是正人君子,然後扭頭就問人家小姐姐能不能打個折,我總來。

  陳言站起身:「今夜愚兄便動身,千騎營,有勞賢弟了。」

  「這麼著急?」

  「茲事體大,不容耽擱。」

  陳言說完後,頭都不回的招了招手,一個穿著儒袍的漢子悄聲無息的走了進來。

  漢子年雖不大,三十左右,腰杆挺的筆直,值得注意的是,這人腰上掛著一排鑰匙,少說也有十幾把。

  「江月生,千騎營小旗,掌管衙署私庫,賢弟若遇事不決或需閱覽機密之事,尋他便可。」

  江月生彎腰施禮,聲音波瀾不驚:「末將,見過楚大人。」

  楚擎奇怪道:「你自稱末將,在兵部有官職?」

  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千騎營的官職,都掛在宮中,而不是朝廷冊封。

  「末將雖在千騎營衙署辦公,卻也是兵部正六品振威校尉。」

  「焯,管庫房的都比我官職高。」楚擎頓時又想起一件事:「之前當小旗就不說什麼了,現在是真正的有實權了,千騎營副統領是有俸祿的吧。」

  陳言笑道:「自然是有的。」

  楚擎心花怒放:「到日子我在戶部領就行?」

  「不用勞煩賢弟了,愚兄去領便成。」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

  楚擎喜滋滋的,上一個班,領兩份俸祿,爽。

  江月生微微看了眼楚擎,面色古怪。

  陳副統領去戶部領取千騎營副統領的俸祿,你為何這麼開心?

  「慢著!」注意到了江月生異樣的目光,楚擎也反應過來了,狐疑的望著陳言:「是你領啊,還是你幫我帶領之後再交給我?」

  陳言彎腰衝著楚擎施了一禮:「愚兄不在京中的時日,有勞賢弟了,告…」

  「辭」字沒說完呢,陳言突然一轉身,「嗖」的一下轉身跑出了月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