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授官

  事實證明,一炷香,二十多個官員,其中四分之三都算出來了,數字,都對,六部之中的官員,千餘人一個月的俸祿,全算出來了。

  衛長風嘴巴就沒合上過,雙目呆滯。

  呆滯,很快變成了狂喜之色。

  這效率,可以說是呈幾何倍提升了。

  楚擎撇著嘴驗收「答案」,雖然是正確的答案,可依舊不滿意,嘴上罵罵咧咧的。

  瞅了眼依舊抓耳撓腮的六個戶部官員,毫無意外,楚擎破口大罵。

  「兩個時辰,整整兩個時辰,屁都沒學會,就你們還官員,戶部官員,你們的官職都是從電線桿子上的小GG上買來的吧,老天爺向人間播撒了智慧,你們是打傘了還是穿雨衣了,啊,別人都在學算學,你們是不是躲下水道里和忍者神龜練習耗油跟呢,廢物,飯桶,一群…」

  楚擎怒不可遏:「說,你們是誰!」

  算出答案的官員們,齊吼一聲:「我們是掌管天下錢糧的戶部官員!」

  楚擎又指著沒算出答案的人:「說,你們是誰。」

  幾個戶部官員低著腦袋:「我們是吃屎的阿拉蕾。」

  他們不知道阿拉蕾是誰,但是剛剛楚擎就是這麼罵的,誰算不出去,誰就是阿拉蕾,反正是極盡所能打擊他們的自信心瓦解他們的尊嚴挑逗他們的智商。

  「好,既然是阿拉蕾,那就別…」

  還沒罵完,衛長風突然大喊一聲。

  「賢侄!」一聲賢侄過後,衛長風熱情的那就和什麼似的,直接抓住了楚擎的胳膊。

  「賢侄勞累,勞累了啊,快入屋,快入屋喝口茶歇息片刻。」

  楚擎依舊是光速變臉,連忙躬身:「世伯客氣,世伯太客氣了,快,您入屋,侄兒先給您沏上杯茶順順氣,沒必要和這群廢物們置氣。」

  楚擎太清楚不過,大腿,只要抱住一根就行,只要在戶部抱穩了扛把子衛長風的大粗腿,其他人,正眼都不用看的。

  凡事,都要和領導看齊,衛長風為什麼找自己,不就是因為屬官全是飯桶嗎,衛長風為什麼找自己傳授算學,不就是為了讓這群人開竅嗎,既然連衛長風都看不上這群廢物,自己何必和顏悅色,噴就是了,衛長風找自己,就是幹這個的。

  「爺倆」就這麼互相攙扶著入了正堂,一個笑的比一個甜。

  上朝的不止一個衛長風,還有十幾個五品以上的官員,在旁邊看的是雲裡霧裡,見到衛長風入屋了,這才像屬官們打探楚擎的來路。

  眾人七嘴八舌的講著,只是說楚擎是有真本事的人,就是脾氣不咋地,主要是素質也不咋地,但是絕對是佩服的。

  可說來說去,還是沒說明白楚擎的「背景」。

  倒是昨天在楚府挨了四個大嘴巴子的右侍郎邱萬山不發一言。

  他是知道楚擎背景的。

  準確的說,楚擎哪有什麼背景,一個工部左侍郎的爹,如今京中是個官員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一旦說了,可能會面臨加倍的問題,大嘴巴子加倍。

  因為他很清楚,楚擎有沒有背景已經不重要了,從今天開始,衛長風就是這小子的背景。

  目光越過眾人,看向正堂之中的楚擎,邱萬山決定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

  因為他看出來,這小子,不是什麼好人!

  昨天在楚府的時候,當著尚書的面前就要給自己兩個耳光,這是絲毫情面都不留,這種人,還是儘量別招惹了,不按套路來,一般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主兒。

  再說正堂之中,衛長風樂的見牙不見眼,坐在凳子上,那叫一個甜賽蜜。

  他知道楚擎有本事,但是決然沒想到對方有這麼「大」的本事,就上個朝的功夫,屬官竟能用一炷香內核算出六部一千餘官員的俸祿,要非是親眼所見,誰若是如此和他吹噓,他早就一個大嘴巴子呼過去了。

  「賢侄果然是有大才。」衛長風一副撿到寶的模樣:「老夫的戶部,就缺你這樣的大才,求賢若渴,求賢若渴啊,哈哈哈哈。」

  衛長風發出炮仗一般的長笑聲。

  楚擎則是滿面靦腆之色。

  不是本公子有大才,是你戶部屬官都是弱智。

  「楚公子有此才學,老夫早就應將你納入戶部之中才對。」衛長風頗為感慨:「你楚家家學淵源,可你父怎就成了工部的侍郎,若是你父子二人同入戶部,老夫如虎添翼。」

  楚擎沒好意思開口。

  還家學淵源,我爹算超過個位數的數字都得掰手指頭。

  不過楚擎也沒辦法說破。

  學問,總是要有來歷的,真要是無師自通,那不是天才,是妖孽,對待妖孽,人們不會讚嘆,而是會排斥,嫉妒,甚至是捧殺。

  同樣一個腦袋兩隻手,憑什麼你就能無師自通,憑什麼我們就要寒窗苦讀數十載,不公平的,既然不公平,你就是異類,是異類,就不允許存在,這就是人性,凡人之性。

  「也好,老夫戶部得賢侄,已是意外之喜。」

  沉吟了片刻,衛長風語氣有些感慨的說道:「算學一道,晦澀難懂,真正通此學者的大家名儒,哪個不是將此大學問捂的嚴嚴實實不授於外人…」

  看向楚擎,衛長風臉上就倆字---特麼滿意!

  他讓楚擎來,主要是為了核驗幾本帳目,這種事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所以尋思找幾個人給他打打下手,這才知會了陳言,沒想學什麼「公式」,就是明白個加減符號是什麼意思就行了。

  結果楚擎倒好,上來連前戲都沒有,直入正題,不是授人以魚,而是直接授人以漁,可謂是讓衛長風既驚喜又意外。

  這怎能不讓衛長風感慨萬千,學問,是安身立命之本,誰會輕易傳授他人,更別說是一傳授就是幾十號人,如此高風亮節,如此胸懷,世間罕有,當然,也不排除腦子多多少少有點大病。

  當然,楚擎根本沒想到這一茬,學問這種事,在他們「老家」那都是九年義務教育,老師拽著你耳朵讓你學,完了還好多人不願意學。

  面露正色,衛長風開口道:「與老夫說說,你楚家之事,說一說你父之事。」

  楚擎神情大動,頓時會意。

  昨日在楚府,衛長風雖說讓自己來戶部,卻對老爹的事隻字不提,明顯是有所保留,可現在,主動提及,態度上的轉變自然代表了很多事。

  楚擎也不敢嬉皮笑臉了,施了一禮,朗聲道:「小子也知之不詳,只是聽家父說工部官員要被撤換,當今聖上對工部的官員極為不滿,家父官位不保,這才導致府中每日愁雲慘澹,單單只是官位不保也就算了,主要是老爹擔心被奪了官位後有人會斬草除根,一棒子將我爹…將楚府徹底打死,畢竟在官場之上…」

  抬頭看了眼衛長風的臉色,楚擎繼續說道:「您是戶部尚書,您一定懂官場上的這些事,如果只是告老還鄉還好,可要是被罷了官,就是庶民,而我們楚家人又都是京中人士,府中名下的產業,田地…」

  話不多說,點一下就好,楚擎相信,衛長風明白自己的意思。

  「老夫懂了。」衛長風凝望著楚擎,問道:「老夫問你,你要如實回答,你父楚文盛,可有貪墨之事?」

  「沒有。」

  「可有草菅人命之事?」

  「沒有。」

  「可有巧取豪奪之事?」

  「沒有。」

  「可有欺民害民之事?」

  「沒有。」

  「可敢作保?」

  「敢!」

  「好!」衛長風霍然而起,輕輕拍了拍楚擎的肩膀:「從今日起,你便是戶部八品署丞,明日老夫會命人去吏部遞個條子,回了府,轉告你父楚文盛安心待之,過幾日入宮,老夫面見天子,若是真如你所說你父楚文盛官聲清白,這左侍郎之位,他可安心處之。」

  「小子楚擎,謝過老大人!」楚擎長身施禮,面色激動:「楚擎,代家父,謝過老大人。」

  「在戶部用命就是,你這八品署丞,亦是算學教習,勿因外人所擾,施手為之便可,切莫失了本心,若能守住本心,既便闖了禍事,老夫定保你周全。」

  「小子敢不從命。」

  彎著腰的楚擎,無聲的嘆了口氣。

  本心,禍事,周全…自己終究還是捲入了這貪墨稅銀的漩渦之中,不過也好,總比去扛煤氣倒插門強不少。

  已經認命的楚擎絲毫沒發覺,自己,竟隱隱有幾分竊喜,這竊喜,來源於他可以管一管這世上的不平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