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沒錢的卑微

  一路說說笑笑,三人回到府中。

  雖說只是監獄一日游,但畢竟是進去過,為了慶祝楚擎出獄,楚文盛讓管家買了很多平日捨不得買的吃食,全府敞開了吃喝。

  楚擎暗暗奇怪,老爹連被扣的俸祿都沒補齊,平日裡都是喝粥吃醬菜,今天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奢靡」。

  只有福三知道,楚文盛今天非但叫了一群兵部的將領去找馬睿算帳,分別的時候,老楚還將一群將領們身上帶的錢洗劫一空。

  要知道這些將領們,其中半數的品級都比老楚高。

  不得不說,楚文盛教育子女這一塊,挺奇葩的。

  雖然驕縱,任由楚擎以前在北市飛鷹走馬,可北市多是普通的百姓。

  可今日明明差點拆了馬睿的宅邸,卻可憐巴巴的讓楚擎誤以為老楚低聲下氣,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楚擎舉著酒杯,嘻嘻哈哈的和大家添油加醋的吹噓著。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楚擎說了聲困了後就回到了臥房之中。

  反手關上門,楚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憤怒。

  他想當個屌絲,當個小透明,自己平平安安,和老爹平平安安,如果可以的話,偷偷摸摸的做個好人,只要能安安生生的,老爹安安生生的,楚府安安生生的,他可以對任何人低聲下氣,拍任何人的馬屁,顏面才值幾個錢,這年頭因為顏面而死的人還少嗎。

  可今天,可現在,可此時此刻,楚擎明白了一個道理,他不坑別人,別人就坑他,他不坑死別人,別人就坑死他。

  「李家!」

  楚擎腦海中回想起李林和那個叫做張雲的書生,回想起這兩人的模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如果在監牢之中,他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懈怠,怕是這輩子都難以走出牢房了,甚至還將陳言和陶少章害死!

  那份供狀,如果畫了押,萬事皆休!

  楚擎決定了,無論李家是什麼樣的龐然大物,他都要嘗試一番這個世家門閥徹底扳倒,無所不用其極,如果不搞倒李家,他,老爹,楚府所有人,都會活在惶恐之中甚至是哪一日就被破家滅門。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楚擎有官身,還是戶部的官身,可查天下帳目的戶部官身。

  上了床榻,感受著肩膀傳來的疼痛感,楚擎閉上了眼睛,隨著屋外老爹等人都散了席,聆聽者微風之聲,剛要睡下,傳來了福三的輕喚聲。

  「少爺,您睡了嗎。」

  楚擎應了一聲,坐起身來。

  福三推門而入:「少爺,戶部那陳大人在門外,要見您。」

  「陳大…陳言?!」楚擎面色微變:「這傢伙不是通緝犯嗎。」

  「是,鬼鬼祟祟的,就在府外等著。」

  楚擎顧不得多想,披上衣服跑了出去,讓開門的下人回去睡覺,這才打開側門讓陳言溜了進來。

  陳言見到楚擎活蹦亂跳的,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回去。

  楚擎望著穿的和個上工百姓似的陳言,哭笑不得。

  「你這一天死哪裡去了?」

  「哎呀呀,從未被官差捉拿過,慌了神便跑了,這一日惴惴不安。」陳言壓低著聲音,滿面慌張之色:「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望著一副六神無主模樣的陳言,楚擎總覺得這傢伙在裝,裝慫包。

  面不改色的引起慌亂,趁亂消失,這傢伙絕對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不敢吵醒老楚,楚擎帶著陳言回到臥房之中,福三守在門外。

  一進屋,陳言苦逼呵呵的問道:「有吃食麼,愚兄整整一日滴水未進。」

  楚擎沒好氣的和門外的福三交代了一聲,過了片刻,福三端著殘羹剩飯走了進來,陳言則是狼吞虎咽。

  「一天沒吃的東西了?」

  「身無分文。」

  楚擎樂了:「你一點錢都沒有就敢當通緝犯。」

  陳言神色微變:「京兆府下了海捕公文?」

  「應該沒有吧。」楚擎看向福三,後者搖了搖頭:「未聽說。」

  「還好還好。」陳言鬆了口氣:「若是下了海捕公文,可不利於我的官聲。」

  「都什麼時候還想著官聲呢,趕緊想辦法洗清你的罪名吧。」

  楚擎誤以為陳言不知道這一日發生了什麼,三言兩語將京兆府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言演技屬實不怎麼樣,一驚一乍的,表情浮誇。

  「不過也別擔心,孫安,就是宮中的一個老太監,天子近侍,今天去了京兆府,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衛大人說千騎營介入了,給李尋楠和一個獄卒帶走了,估計很快就能問出這一切都是李家指使的。」

  陳言眼底掠過一絲異色:「孫安因何去了京兆府?」

  「你也知道他?」

  「聽聞過。」

  「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修韜武殿的事,天子挺滿意,也是湊巧了,嘉獎我吧,聽說我在京兆府就去了。」

  陳言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看向楚擎,問道:「你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但願千騎營能問出口供,從而扳倒李家唄。」

  「不。」陳言搖頭說道:「蕭縣稅事,最多牽扯到李木身上。」

  「可一直都是李林露面啊,辦事的叫張雲,一個書生打扮的傢伙,長的就不像什麼好人。」

  陳言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楚擎打了個哈欠:「再躲兩天吧,等千騎營的消息。」

  「你…」陳言抬起了頭,直視楚擎:「不會真以為,僅憑著李尋楠和那個獄卒,便能搬到李家?」

  「不然呢?」

  「李尋楠是李家人,雖然是旁支子弟,卻是世家子,這種人,我最是了解,輕易不會屈服,而那獄卒,最多供出張雲,這種事,李林不會親自出面。」

  楚擎挑了挑眉:「這也就是說,挖不出李林,最多挖出個張雲,那也不對啊,張雲不就是李家的管家嗎。」

  「就算東窗事發,李林也能全部推到張雲身上,李家不倒,我,你,少章,一日難安,不過愚兄倒是有一應對之策。」

  「說。」

  「楚賢弟,你當真願意不顧一切扳倒李家?」

  「不弄倒李家,李家就會搞死我,你說呢。」

  「好,你接手蕭縣帳目,徹查,在工部之中徹查,我在暗中行事,抓那張雲。」

  楚擎一臉揶揄:「你才躲了一天,連口飯都沒吃上,還暗中行事呢?」

  陳言微微一笑,滿面傲色:「那你借我一些錢財就好了。」

  楚擎:「…」

  陳言樂不出來了:「幾貫錢就好。」

  「你看我長的像幾貫錢嗎。」

  楚擎翻著白眼給福三叫了進來:「你身上有錢沒?」

  福三搖了搖頭。

  陳言:「幾百文也好。」

  福三還是搖頭。

  好歹也是從六品的官員,陳言一臉討好的笑容:「福三兄弟,哪怕幾百文也好。」

  福三依舊搖頭。

  陳言罵罵咧咧的走了,素質極其低下。

  楚擎給陳言送出了府,苦笑道:「要麼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現在看到了吧,窮能夠使一個男人卑微成什麼樣子,因為沒錢買飯吃,我都怕他主動自首。」

  「小的覺得也是。」福三頗為感同身受的說道:「沒了錢財,是挺不起腰杆,卑微到了骨子裡。」

  「是吧,三哥你也經歷過沒錢的卑微?」

  「前幾日,一個相熟的兵部將領尋小的去花船吃酒…」福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小的說…小的說我不喜歡那等煙花柳巷之地。」

  楚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