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舟師之痛

  其實陳定瀾這面兒跌的一點都不冤枉。

  東海舟師府帥,水軍二號人物,在東海這邊算個人物,可在楚擎這群人眼裡,尤其是在福三眼裡,算個屁啊。

  三哥懟的人多了,可以說是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中間還有江二狗。

  墨家鉅子,是不是被懟的沒脾氣了?

  望原城首席執政官田海螺,是不是服了?

  大帥馬如敬,一天見不到楚擎和福三就鬧心,見了楚擎和福三鬧心一天。

  哪怕是世外高人三道隱門傳功長老風道人趙寶蛋,不正是被福三懟的懷疑人生後大徹大悟了嗎。

  即便是昌朝天子昌承佑,那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所以說,別裝,有什麼可裝的,京中誰不知道,楚擎走哪都帶著三哥,能打就不說,打不了就說死你。

  可惜,陳定瀾明顯是個不死心的主兒,長這麼大,就沒這麼窩囊過。

  瞪著個眼睛和要吃人似的,瞅著福三,一看就是想要掙扎一下。

  「別忘了…」

  福三不耐煩的打斷道:「忘什麼忘,你是不是要說我是我家少爺的人,我管青陽郡主叫乾娘,我家少爺是不是也投奔了吳王。」

  「對,就…」

  「就你娘個蛋就,我家老爺將吳王滿門抓到京中,吳王去年年關時,則是我家少爺抓到的,你說楚府投靠吳王,狗都不信,你信嗎。」

  「可…」

  「可什麼可,你是不是要說,全聽我一面之詞,你不承認就好了,別你娘的做夢了,你就是個屁大點的從三品舟師府帥,滿郭城勛貴、文臣、武將、天潢貴胄,世人信他們還是信你,別說你要認吳王當義父,就說你當街吃屎,我們說了,就有人信。」

  「你…」

  「我什麼我,就誣賴你,就栽贓你,你有什麼法子!」

  「我…」

  「你什麼你,有屁就放。」

  「哇」的一聲,陳定瀾暴跳如雷,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

  「哇什麼哇,滾一邊哇哇去。」

  楚擎趕緊給三哥拉到身後,他怕三哥繼續說下去陳定瀾再原地爆炸了。

  堂堂的舟師府帥,喘著粗氣,眼睛都紅了,三哥雙眼望天,摸了摸肚子,他有些餓了。

  「行了行了。」楚擎和個和事佬似的:「你都水三章了,大老遠跑過來,你有事沒事,有事趕緊說,我三哥罵你都罵餓了。」

  陳定瀾突然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可不是怎麼的,本帥千里迢迢的過來,屁正事都沒說,光挨罵了。

  「讓他肘!」陳定瀾一指福三,和個死孩子似的:「本帥不想看到他!」

  「你有病是不是,你誰啊,你說讓誰走就讓誰走。」

  「他不走,本帥就不說,哼!」

  福三看了眼楚擎,極為困惑:「少爺,舟師府帥這門檻,比千騎營副統領還低嗎,要麼您回去的時候舉薦一下二狗吧,小的覺著二狗都能當這府帥。」

  楚擎:「…」

  陳定瀾又要急眼了。

  他不知道二狗是誰,但是聽這諢號就知道不是個什麼精明玩意。

  楚擎將貝殼扔進海中,沒什麼耐心了:「陳將軍,你到底有事沒事。」

  「有。」陳定瀾狠狠的瞪了一眼福三:「好帥不和護院斗,哼!」

  「你什麼意思!」三哥擼起袖子就罵:「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瞧不起護院,是不是瞧不起,瞧不起王爺,瞧不起天潢貴胄,瞧不起天子!」

  「哈哈哈!」

  陳定瀾大笑三聲:「本帥才不上當!」

  楚擎有點發懵,這是個什麼逗逼,這才多一會,怎麼畫風就被帶偏了呢,還本帥才不上當,你咋不略略略呢。

  一扭臉,一轉身,陳定瀾故意背對著福三,朝著楚擎說道:「群島剿匪,這事,我舟師做了,我東海舟師營做了,本帥知曉嘟嘟用意,賊人,殺便是,不過呢…」

  「不過什麼?」

  「你這陽謀倒是高明,不過本帥也不差。」陳定瀾微微一笑:「舟師剿匪,應有之意,可你這前軍嘟嘟,也應督戰才是。」

  楚擎神色微變:「你想讓我登船和舟師軍伍一起去?」

  「不錯。」

  「你當我傻。」楚擎冷笑連連:「船上都是你的人,再和某個王八蛋似的,給本嘟嘟宰了,將屍體往海里一扔,回來後就說遇到了風浪不慎失足落入海中,死無對證!」

  低著腦袋站在旁邊的溫雅點了點頭。

  嘟嘟說的不錯,這麼幹,是挺王八蛋的!

  「嘟嘟不敢麼,若是不敢,可與你的人馬,共駕一船。」

  「你是真傻,還是真當我傻,你們一共二十多條船,我們就一條船,直接給我們弄沉,不還是死無對證嗎。」

  「那嘟嘟說如何才肯上船。」

  「不是。」楚擎滿面戒備:「你們剿匪,為何要讓我上船,除了要弄死我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只是讓嘟嘟知曉,我大昌舟師,為何在東海抬不起頭來。」

  「什麼意思?」

  「本帥即便現在說了,嘟嘟也不會相信,只有親眼所見,才知我舟師苦衷。」

  楚擎深深看了眼陳定瀾,滿面狐疑:「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還有,你來了後說了那麼多,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我可沒說舟師不好,我最敬佩舟師的軍伍了,大鐵棍子捅青蛙,頂呱呱。」

  「佩服我舟師?」陳定瀾苦笑一聲:「倘若嘟嘟真是如此想,那京中令世家子談虎色變,北關戰功赫赫的,定不是嘟嘟。」

  楚擎啞然失笑。

  意思明白,明人不說暗話,他楚擎這千騎營大統領要是對舟師有好感才怪,為什麼沒好感呢,因為這位府帥都知道他們自己的舟師都爛成什麼樣子了。

  「不如,本帥如此問嘟嘟吧,倘若我舟師戰船守衛海防線,讓瀛賊寸步不進,殊死一搏,嘟嘟可知,有何下場?」

  「那有什麼下場不下場的,打的瀛賊不敢再來唄。」

  「不,東海,生靈塗炭。」

  「什麼意思?」

  「因我大昌,海戰,不如瀛賊,遠遠不如。」

  楚擎哭笑不得:「你不打,怎麼知道遠遠不如。」

  「那嘟嘟可知,瀛賊,共有多少戰船嗎?」

  「多少?」

  「大大小小戰船,七十七艘。」

  楚擎樂了:「這麼少?」

  「大昌,七十七艘,瀛賊,八百餘艘。」

  楚擎倒吸了一口涼氣,十比一?!

  陳定瀾再次看向海面:「春、夏、秋三季,來來往往的賊船,不過三四十艘罷了,可若擊沉了這三四十艘,再來的,便是百艘,你以為我舟師,避戰,不敢戰嗎,非也,東海豈能無丈夫,舟師豈會無男兒,你可知為何溫雅宰了他的上官,還有那寶玉號的船長王天玉,亦是我舟師猛將,他又為何叛逃?」

  溫雅的事,楚擎知道,但是王天玉的事,他是絲毫不了解。

  陳定瀾的臉上充滿了無力與無奈,沉聲說道:「舟師,若想要錢糧,就要為世家子留位置,若不然,世家就不給船,不給錢糧,而這些世家子背後的世家,不知多少人與瀛賊勾結,朝廷若是將錢糧給夠了,舟師,豈會充斥著酒囊飯袋,正是這些酒囊飯袋,見到溫雅與王天玉這般敢戰敢殺之輩,痛擊瀛賊,這才會出賣我舟師猛將,將出船的路線,告知瀛賊,甚至買通船上軍伍,出了海就害死將領們,我舟師,不知有多少猛將,中了伏擊,更莫要說,舟師的戰船,都是世家打造,世家心裡不爽利了,這船,能造的好嗎,我舟師想要殺瀛賊的猛將多了,他們,又能不會被出賣嗎,又能不會,葬身魚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