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章 「道童」克星

  老楚這一腳,風道人或許需要用半輩子來治癒,下半輩子。

  至於上半輩子,他治癒的是老楚當年在三道隱門山下那一個大耳瓜子。

  風道人被抬走了,倆探馬和拖死狗似的,一人抓著一條腿,給這傢伙拖回了臥房裡,上台階的時候,風道人躺在地上和要嗨一下似的,腦瓜子「砰砰砰」的一頓點。

  賀季真揉著胸口跟了進去,探馬走後,反手將門關上。

  原本還在地上暈死過去的風道人,騰地一下和詐屍了似的坐了起來。

  「他…他竟如此…」

  賀季真毫無意外的神情,他就知道,風道人是裝暈的。

  風道人面色煞白,坐在那裡,滿面的懷疑人生,都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賀季真將風道人拉起來後,嬉笑道:「還剩下兩場比斗,還打嗎?」

  風道人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這哪是剩下兩次比斗啊,這是剩下兩次逼斗,或者是剩下兩次挨踹,一合都撐不過去。

  摁住火燒火燎的腹部,風道人強忍著劇痛坐在了床上。

  「師叔,罷了,那楚文盛,就不是人。」

  風道人連連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可他只是軍中將領,身手,為何如此恐怖?」

  風道人吸著涼氣,看了眼腹部的紅腫:「奪師叔兵刃時,師叔本想比拼腕力,可運力至肩頭時,他已經是踹了過來,奇快無比,這人…這人豈會如此厲害?」

  「不知道,但是覺著他真的沒學過功夫,就算學過,也是粗通拳腳罷了,看不出絲毫章法。」

  「可…可不應如此啊。」

  風道人回憶起剛才「激烈」的戰鬥,面露後怕之色:「倘若那一腳,再高上兩寸,師叔,師叔我定是非死即殘。」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賀季真從床下拽出了包袱,從裡面拿出了兩個小藥丸,拋給了風道人:「和師侄兒說說。」

  「你爹未曾提及過?」

  「提了,怎地沒提,可也只是說讓我苦練武藝,有朝一日,為他報那半刀之仇,之後總是追問,爹卻不願多談,每每提及,便是滿面灰敗之色,然後就開始逼著我練武。」

  提起這事賀季真就來氣,你被揍了,你勤加練武就是了,結果天天逼我?

  「不錯,此事,眾多師兄弟皆不願多談。」

  風道人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二十七年前發生的事,秋…對了,那楚家小子,今年多少歲?」

  「二十五吧,至秋,正好年滿二十五。」

  「那便是了,楚文盛傷了門內眾多弟子後,揚言半年後再尋不到靈師侄,便會血洗三道隱門,之後老門主派門中弟子尋了雨道人與靈師侄。」

  「尋到了嗎?」

  「想來是尋到了,兩年後雨道人上山,取了不少藥物,皆是大補的上好藥材,應是安胎所用,想來,靈師侄已是尋了楚文盛,楚文盛之後再也未出現過。」

  賀季真捋了捋時間線:「二十七年前,或者更久,靈師姐與楚文盛結識,之後師姐離開了楚文盛,與雨師叔遊歷天下,那時師叔你剛入內門,楚文盛不知靈師下落就打上山門,我爺爺尋了雨師叔,雨師叔讓靈師姐尋楚文盛,要他莫要再來咱山門尋麻煩,也就是那時,靈師姐有了身孕,懷了楚擎?」

  「此間詳情師叔哪裡知曉。」

  「不對啊,楚擎不是說,他爹楚文盛之後再也沒見過靈師姐了嗎?」

  風道人想了起來,楚擎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其實並不是楚擎騙了二人,而是楚文盛騙了楚擎。

  離開三道隱門後,楚文盛不止一次見過長公主,斷斷續續兩年,見了六次,只不過這六次,都是極為短暫,而且還是夜裡,並且,老楚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躺平了,所以他沒法說,說了,就丟人,也是那六次短暫的「相見」,楚擎才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說這些,師叔,你和我說說當年怎麼回事,那楚文盛,是如何襲了咱山門三百多名弟子?」

  賀季真是真的很好奇,這件事,起初他根本不信,所謂的林中野人襲了那麼多弟子,他覺得純粹是扯淡,可今天見到楚文盛直接給風道人射到牆上後,他信了。

  風道人長嘆一聲,露出了回憶的神色,臉上,滿是不堪回首的苦澀神情。

  「當年師叔我剛入內門,天賦絕佳,根骨奇好,師公將我收為關門弟子…」

  賀季真沒好氣的說道:「你不是內門之中根骨天賦最差的嗎,師叔能不吹噓嗎。」

  「你以為師叔我為何修為變的不如內門其他師兄弟了?」

  賀季真猛的一驚:「被楚文盛揍的!」

  「生了心魔,不只是我,潛心向道的弟子,不知多少人,因那楚文盛,生了心魔。」

  賀季真恍然大悟。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風道人雖然不是根骨和悟性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勤奮的。

  只要是在山門中,別人練劍三個時辰,風道人就練劍六個時辰,總是比別人勤奮一倍有餘,至少一倍,之後成了四大傳功長老,他們這些小一輩的弟子,都以為風道人是刻苦所致,現在才知道,不刻苦不行,被揍出心理陰影了。

  「楚文盛初上山時,詢問可有福靈這人,入山林,再至山門,腳程快,也要五到七日,守門弟子見他衣衫襤褸如野人一般,就要將他趕走,誰知那楚文盛突然暴起發難,打了守山童子,衝進山門之中,接連傷了十餘位門中弟子,聞訊而來的內外門弟子,逼退了他,可楚文盛走雖走了,卻放下狠話,要是不告知福靈下落,他就讓山門毀於一旦。」

  「逼退了他,誰逼退的?」

  「不是誰,而是內門十二大弟子與外門數百名弟子,持劍。」

  賀季真沒好意思吭聲。

  那是逼退嗎,那不就是仗著人多嗎,楚文盛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直接轉身走了而已。

  再者說了,別說楚文盛了,好幾百人拿著長劍,就是大羅金仙也得撒丫子就跑。

  「之後,不少下山子弟接連下落不明,十日內,約麼二十餘名弟子皆是如此,直到有一日,那十餘名弟子,赤條條的被扔在了山門之外。」

  「楚文盛乾的?!」

  「不錯,這些弟子,雖未傷及性命,卻受了拷打。」

  「問他們靈師姐之事?」

  「正是如此,這些弟子還說,楚文盛揚言,三道隱門下山一個,他打一個,老門主大怒,命內門十二大弟子各帶六人,搜山,搜林,要將那惡徒找出來重重懲治一番,想我三道隱門,何時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賀季真氣呼呼的叫道:「不錯,哪有這麼羞辱人的!」

  「可之後發生的事,比剛剛所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賀季真:「…」

  風道人盤膝而坐,將當年那場籠罩在三道隱門山門之上的噩夢,娓娓道來。

  「你可知那樹上毛蟲,毛如銀絲,肉眼難瞧,若是沾到碰到,便奇癢無比,一揚,就是一布袋…」

  「以其他弟子為質,以同門師兄弟性命為要挾…」

  「留下痕跡,卻不知,這痕跡有母獸味道…」

  「烤過的翠竹,綁住劍刃碎片,隱於樹後…」

  「滾油燙過的竹籤子,就藏於青草之下…」

  「灰石磨成粉狀,伏於茂葉之中…」

  風道人一字一句的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流淌了下來。

  「三百零六人,足足三百零六人,還有你爹,門主他,也是險些被那楚文盛捅穿了大腿…不足兩個月,不足兩個月啊,這兩個月來,門內三百零六人,皆是高手,皆是身手最為出眾的弟子…無一不傷,之後過了許久,都無人敢下山了,便是下山,也要成群結隊不下於五十人,就算如此,那也是心驚膽戰!」

  賀季真滿面震驚之色,可雙眼中,卻再次流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那師叔你是…如何被制住呢?」

  「我…」風道人,哭了,又想到剛剛「激烈」的戰鬥,哭的,更厲害了:「師叔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跟著師傅辨認出了地上的陷阱,又見滿身傷痕被捆住的幾位師兄,剛要去救,可…可一個巴掌,就那麼憑空的甩在了師叔的臉上,再醒來時,赤條條的,挨了頓毒打,又暈了…」

  風道人眼淚止不住的流:「三頓,整整三頓,挨了三頓毒打啊,醒了挨打,暈了還挨打,三頓,整整三頓啊!!!」

  賀季真幽幽的說道:「師叔莫要傷心了,莫哭了,乖。」

  風道人滿面憤慨之色,大叫道:「三頓…三頓啊,整整三頓,可他…可他明明毒打了師叔三頓,卻…卻都不記得我!」

  賀季真長長的嘆了口氣。

  還有挨七八頓毒打的,楚擎他爹不照樣不記得嗎。

  與此同時,正堂之中,楚文盛面對楚擎不停的追問,靦腆的擺著手。

  「哎呀,莫要聽那老道剛剛在那胡咧咧,是三百多人不假,可都是些道童,都是些娃娃,還沒為父的褲襠高,追兩步就氣喘吁吁,為父瞅准了機會,跑回去一腳就能踹倒好幾個,哈哈哈哈,打了三百多個道童罷了,都是娃娃。」

  楚擎與陶若琳對視一眼。

  二人都是一臉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

  柱國將軍府。

  後花園中,兩個半大的孩子在院落之中。

  其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崽子躺在地上,旁邊滿是銅板,累的氣喘吁吁。

  「大哥,爹這是從哪裡學來的法子,怎地看起來如此痴蠢,還不如去舉那石鎖呢。」

  氣喘吁吁的站起身,秦烈長子秦猙無奈的說道:「大哥哪裡知曉,爹說了,要多吃肉,身子骨壯實了,還要去山林之中獨自生活與虎豹搏鬥。」

  小一些的小崽子打了個哆嗦:「那還是大哥自個練吧,我要練劍,劍是百兵君子,大哥你就是練了再大的力氣也擋不住長劍的,將來我用劍,你用拳頭,你打不過我的。」

  「文弟說的是,哎。」

  秦猙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繼續往袖子裡塞銅板。

  「對了,娘親這幾日又懷上了。」秦猙憨憨的笑道:「將來三弟練什麼?」

  「不練。」秦文拍了拍胸脯:「爹說,老三就莫要吃苦了,要遊戲人間,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秦游,日日享福,大哥和我練好了武藝,以後護著老三,讓老三將咱們享不到的福,都享了。」

  「好,那我們以後護著三弟。」

  「護著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