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爭執

  《菜根譚》,明朝還初道人編撰的經典,儒家經典。

  講的不是故事,類似於文集,集儒家的中庸與佛家的出世兩種思想,可以說全是正能量,積極樂觀,菜根譚,意思為能吃菜根,什麼事都能幹明白。

  陶璸是太子少師,不是出軌少帥,試問,流傳千古的儒家經典,如何鎮不住一個太子少師!

  不止是陶璸面露震驚之色,便是昌喻和昌賢兩位皇子也是面色莫名。

  被叫住的楚擎轉過了頭,嘴角勾勒出了笑容。

  剛才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想著趕緊糊弄完離開這多事之地。

  現在看到眾人震驚的神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經意的的小小「裝」了一下。

  楚擎的腰杆直起來了,胸膛挺起來了,表情調整好了,造型也擺好了。

  來吧,誇我吧,拜服吧,叫爸爸吧。

  陶璸站起身,終於開了口。

  「你…」陶璸的目光深邃又莫名:「從哪裡剽竊來的?」

  楚擎:「…」

  二皇子昌賢抬筆落字,將剛剛楚擎說過的內容全部記錄了下來。

  昌喻嘴裡也反覆念叨著,連連頷首。

  由此也可以看出來,兩位皇子雖然年紀幼小,可文學水平並不低。

  「我…」楚擎哭笑不得:「我自己想的。」

  這話一說完,楚擎再次從陶璸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神情。

  鄙夷,以及不屑。

  「莫以為老夫不知你楚…你楚…楚文盛之子是什麼樣的草包,就憑你?」

  名字都叫不上來,楚擎怒了。

  壓制許久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

  白嫖狗,也是有尊嚴的。

  楚擎不是不知道自己什麼名聲,他的怒火,來源於陶璸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來源於對方用那種俯瞰的目光,來源於對方的刻板偏見。

  「陶師。」面色變的無比平靜:「若是換了其他場合,換了其他事,您老說教,小子自然躬身聆聽不敢反駁隻言片語,可學問…」

  楚擎的目光變了,堅毅,果敢。

  「學問之爭,自然是要寸步不讓,這便是我輩讀書人的傲骨!」

  是的,爭,不過不是學問之爭,只是爭。

  楚擎知道自己是白嫖狗,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任何人踐踏自己,無論是尊嚴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人,肯定是得罪了,得罪的死死的。

  既然得罪死了,不如將事情搞大,如果能搞大,甚至能搞贏,陶璸,反而不敢日後為難自己,一旦整自己,那便是以權壓人!

  「就憑你,也敢與老夫提學問?」陶璸冷笑不已:「花船買醉,賭坊一擲千金,北市飛鷹走馬,自幼不學無術,文不成武不就,與老夫談學問,你也配?」

  「不錯,學生是曾荒唐度日過,可浪子回頭金不換,糞蟲至穢,變為蟬而飲露於秋風,腐草無光,化為螢而躍彩於夏月,潔常自污出,明每從晦生,陶師何以篤定學生剽竊他人學問。」

  一語落畢,陶璸瞳孔猛的一縮。

  這句話的意思是,糞土裡所生的蟲是最為骯髒的,可一旦化為蟬,卻只飲秋天潔淨的露水,腐敗的野草本不發光,可一旦孕育出了螢火蟲以後,卻可在夏天的夜空中發出耀眼的光彩,楚擎的意思,便是潔淨的東西常常從污穢中產生,明亮的事物常常在黑暗中出現。

  「毋剿說,毋雷同。」陶璸也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譏:「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老夫追問一番,何以不可?」

  楚擎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什麼意思?」

  陶璸:「…」

  兩位皇子無語至極,就「什麼意思」這四個字一出,基本上已經可以蓋棺定論了,這傢伙的確是不學無術。

  陶璸哈哈一笑:「果然是個誇口小兒,可恥,你如何證明你剛剛所言的不是別人的學問?」

  楚擎聳了聳肩,反問道:「那陶師如何證明這不是我自己的學問?」

  「老夫說了,你這紈絝子弟花船…」

  楚擎打斷道:「好,今夜戌時過後,我去花船,花船之上的所有讀書人,我都將名字記下來,明日告知世人,太子少師陶大人所言,去花船者,皆是不學無術者!」

  「你胡說,老夫非是此意。」

  「那是何意?」

  「你父楚文盛大字不識一個…」

  楚擎再次打斷道:「古之聖君舜帝舉八元八愷,放四凶,命官職,治洪水,其父瞽叟有眼不識賢愚,陶師如何解釋?」

  「笑話!」陶璸鄙夷之色更重:「就憑你也配與聖賢之君相提並論?」

  「好,那我今日離了宮,逢人便說,若是誰家父親大字不識一籮筐,這輩子一定沒什麼出息,寒門子弟皆無出路,因這是太子少師陶大人親口所言。」

  「你搬弄是非,老夫非是此意!」

  「那陶大人是和何意?」楚擎開始上綱上線了:「那是不是要說,科舉名列前茅的寒門子弟,皆無前途,因為他們非是出自世家門閥,沒有個讀過的書的父親,陶大人,莫不是說科舉無用?」

  「你放屁,老夫…老夫是說你楚家,你父楚文盛,你楚家…」

  「楚家如何!」楚擎一揮衣袖:「我父楚文盛,當朝工部左侍郎,太上皇欽點朝廷命官,陶師是太子少師不假,卻不是吏部天官,難不成,陶大人質疑太上皇!」

  陶璸面色微變:「老夫自不是此意,不過,外朝有言,你父楚文盛尸位素餐,蠅營狗苟,官位難保。」

  「好,小子斗膽再問,我父楚文盛,現在,可還是工部左侍郎?」

  「是又如何!」

  「當今陛下,可撤裁了我父,將其貶為庶民?」

  「自是沒有,不過…」

  「沒有不過!」楚擎冷聲道:「陶師,別忘了,你是太子少師,也只是太子少師,陛下,從未說過要撤裁我父,既然未說過,你這太子少師,如何能評定我父功過,太子少師…笑話!」

  「你…」陶璸勃然大怒:「你敢說老夫是笑話!」

  「不是笑話又是什麼,難道剛剛陶師說的不是笑話嗎,既不是笑話,明日我便讓我父入殿,當面問問陛下,問問群臣,這天下,這官員升貶,不是陛下說了算,不是吏部說了算,何時,成了太子少師說了算!」

  「你…你胡攪蠻纏,當然不是老夫說了算。」

  「既然不是你說算,你不是笑話,又是什麼?」

  「混帳!」陶璸竟然直接揚起了手臂。

  楚擎面色微變,後撤一步:「老東西,你他媽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