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章心下一凜,神情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斟酌用詞小心答道:「陛下謬讚,小兒的字著實算不上太好。♬💢 💘♧」
「若是人現在在此處,得了陛下的誇獎,只怕是比我這個做父親的誇獎還要開心。」甚至比得了狀元還要萬分高興。
至於三兒子寫的一手好字,真的不怪他平日忙著處理公務不說,還要監督謙兒練武,實在是沒有過多精力放在傅為遠身上。
能坐上皇位之人自然不是什麼善茬,付明章在他這兒那點微妙心思更是一觸就破。
「為遠是個好孩子。」
付明章直至走出皇宮也不明白今日陛下私下留住自己是為何?難不成只是說為遠是個好孩子,其餘便沒有了?
平日出腳虎虎生威的靖遠將軍今日倒是難得走的慢吞吞,好似一隻烏龜在地上爬一般,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直到回到府上也沒有送下去。
「停!」
馬車內傳來傅明章洪亮的叫喊聲,馬車當即穩穩停了下來。
傅明章掀開車簾眼睛望向一旁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為了慶賀自家中舉甚至請來了舞龍舞獅隊伍。
腦海之中靈光乍現,恍惚之間明白了什麼。
連忙吆喝馬車進府,同時讓僕從將傅為遠找了過去。
······
天邊雲霞漸漸染上火紅色,白淨的雲彩仿佛被點燃一樣,透出些許緋紅的晚霞,漂亮極了。
傅瑤坐在院中石桌上,肩膀一陣涼颼颼,困意來襲,想睡又不能睡。
穀雨將從安和院帶出的披風搭在姑娘身上,輕聲勸道:「姑娘,咱們要不就回去吧,明日來同三公子道喜也是一樣的道理。」
傅瑤一手抵在下巴上晃了晃腦袋,嘟囔道:「怎麼能一樣呢?」
抬手打了一了一個哈切,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去屋內坐著吧,外面降溫了。」
熱氣襲上心頭,燦如烈陽的眸子眯了又眯,小臉上更是洋溢著稀鬆的睡意。
正當傅瑤打算打道回府之時,傅為遠從外面走來。
「三哥哥安好。」一個激靈,傅瑤朝著三哥哥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
傅為遠解下身上的披風,笑道:「怎麼不回你的安和院去睡?」眼睛直直看向面前丫頭臉上還殘留的睡意。
傅瑤抿了抿唇,睜著一雙無辜至極的大眼睛,輕聲道:「這不是還未給三哥哥慶賀嗎?」隨手將一盞熱茶遞給三哥哥。«-(¯`v´¯)-« ➅❾𝓢ĤⓊ᙭.𝕔𝐎м »-(¯`v´¯)-»
抬手接過熱茶,傅為遠睨了小丫頭一眼,笑道:「現在也算是給我道過喜,快快回去安寢。」
聽見三哥哥要趕自己走,傅瑤睡意朦朧的眼眸一下子精神起來,「三哥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如咱們出去吃一頓怎麼樣?」
「就當是給你慶賀慶賀?」
傅家是一個武將之家,三哥哥又是庶出的,謝夫人不可能因為三哥哥而大辦宴會,宴請四方來客。
柳姨娘即使想要為三哥哥慶賀,只怕是有心無力。
傅為遠食指微曲點點了點傅瑤鼻尖,寵溺的笑道:「過幾日如何?」
傅瑤撅著一張小嘴,面上露出失落顯然不願意。
→
「這幾日金榜題名之人要準備接下來的瓊林宴,三哥哥還要為瓊林宴做打算?」傅為遠低聲道。
「瓊林宴是什麼?」
「瓊林宴是放榜之後為榜上有名的學子們舉行的慶功宴。」同時也可以作為榜下擇婿重要地點。
傅為遠輕聲解釋。
傅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那三哥哥的慶功宴便放在改日吧。」傅瑤十分大度的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三哥哥,方才我聽他們說父親喚你過去,所為何事?」
傅為遠嘴角一直洋溢著的笑容一滯,「瑤瑤可知這回榜眼探花甚至狀元皆是何人?」
傅瑤搖頭,除了一個沈昭獻,其他兩人自己皆不認識。
「狀元是涼州出身。」
心中閃過一陣詫異,她出身將門,對地域極為了解。
涼州,同韃子的邊境城池之一,也是一座極為重要的城池,涼州在大周朝便在。
涼州亡接下來便是大周朝。
狀元郎出自邊境的涼州,他的學識不及沈昭獻,家世比上不榜眼周崇之。
但陛下卻是力排眾議將他視為狀元郎。
貧寒,邊境······
微眯了眯眼,天下大勢已定,除了尚在邊境的韃子未曾徹底收復,多年來不僅困在父親心中,也一定困在陛下心中。
而探花則是沈昭獻,他與狀元郎之間唯一的共同之處便是出身貧寒。
傅瑤眼底一陣精光閃過,笑道:「只是這樣一來,定然是委屈了三哥哥。」
進士不比狀元探花榜眼三人,這三人能入翰林。
「瑤瑤,其實我挺開心的,入翰林不知要熬上多久才能成為陛下的純臣,可是外出做官就不一定了。」
「只要你三哥哥有能力,有抱負,想要做出一番政績也不是難事。」
傅瑤默然片刻,欣然笑道:「三哥哥是個厲害的,定然能做出一番成就。」
傅為遠看著眼前還在不為他惋惜的傻妹妹,心下一陣黯然。
榜眼算是陛下給世家大族的體面,可那人卻不是他,而是揚州城富戶之人,和朝中大臣定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想著今日見到的那些個人進士,傅為遠不認為自己不能超越他們。
而是······
功高震主啊!
論起身份沒有人比他這個將門出來的學子更加合適榜眼的位置,若是榜眼之位放在自己身上,也只能是無傷大雅。
傅為遠坐在太師椅上,想著今日父親對陛下讚賞,以及其中的毫無防備。
天子之心是世間最難以預測之物,本就是千變萬化。
靖遠將軍府屹立於京城之內手掌數十萬兵權,大哥手上還掌管京城城防。
傅為遠猛地瞪大雙眼,直勾勾看著宣旨上寫著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若真應了心中所想,說天下是傅家的也不為過。
一個手無實權的皇帝當真能信任一個手掌兵權的將軍嗎?
他不知道。
將那張宣旨撕成無數碎片,扔在紙簍之中,重新坐在太師椅上,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