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始皇批竹簡
想到此處,寒氣從蘇胥心裡蹭蹭蹭往外冒,這不等於直接往大王和那人的刀口上撞嗎?
到時別說替不替代法家,能落得個不被禁絕就算好了。
偏生他還沒法講給這幾人,他已經被嬴政下過封口令。
今晚敢張嘴,明天就得舉族腰斬棄市。
見蘇胥坐著不發言,反而一臉憂慮,興高采烈的淳于越幾人也意識到不對,問道:「蘇兄為何一言不發,反倒憂心忡忡?」
蘇胥向幾人拱了拱手:「周兄,淳于兄,你們真清楚大王對我儒家的看法嗎?你們覺得大王真會讓我儒家取代法家嗎?可曾想過上書大王以儒代法不成的後果?」
被蘇胥稱為「周兄」的儒士捻須笑道:「原來蘇兄在憂心此事,蘇兄也太小心了。以我觀之,大王對我儒家甚有善意,否則不會將我等都任命為博士,還讓淳于兄入宮教授公子扶蘇。」
淳于越一臉「都是基操,不值一提」的表情,但謙虛下隱藏的那份自得都看得出。
畢竟他所教授的公子是大王最喜愛的公子,是最可能繼承大秦王位的公子扶蘇!
日後公子扶蘇登上王位,那他就是君王之師,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國家的君王之師,這等榮耀連孔孟二聖也未得過。
周姓儒士又看向蘇胥,笑道:「據聞蘇兄也受詔入宮教授貴人,此不正是大王於我儒家信賴有加?」
你知道個屁!
蘇胥很想對幾人明言,大王讓我教的那位根本不待見儒家,偏偏大王還十分看重那位,想儒家成為大秦治國之法,難!
聽周姓儒士話後,另一儒士也來了興趣,問道:「蘇兄,你教的那位究竟何許人,可否說與我等聽聽?」
蘇胥搖了搖頭,認真道:「蘇某不會說,諸位也莫要再問!」
見蘇胥表情嚴肅,語氣認真,都很識趣地沒再追問,但越是禁忌越令人好奇,禁得住語言行為,卻禁不住思想。
幾人雖不再向蘇胥追問,卻在心中不斷猜測李念的身份,甚至和蘇胥今晚的表現聯繫到在一起:
蘇胥肯定是從他教授的那位王宮貴人那得到了什麼消息,所以才顯得如此憂心忡忡。
即是說這次可能真不是儒家的機會,反而會是一個坑,不明就裡便跳下去,將是禍非福。
除蘇胥外的幾名儒士對視一眼,都看出了這層意味,房間內一時沉默下來。
許久後,淳于越打破沉默,他皺眉問蘇胥:「未嘗聽扶蘇公子說過此事,這是蘇兄自己的猜想?」
蘇胥明白這幾人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就是他也不想放棄。
儒家自問世以來已有幾百年,從未被君王用為治國之學,現在看到了被任用的可能,他們這等篤信儒家思想的人怎會甘心放掉?
所以,淳于越問他時用的是「蘇兄自己的猜想」,就是問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你教的那位的示意?
蘇胥道:「是我自己的猜想,但我以為確實不宜行此事。」
得到蘇胥的回答,淳于越道:「蘇兄當能明白,此等良機不容我等錯過。明日,我等會聯名上書大王,陳大秦之弊,興儒家之學。蘇兄若不願,自去便是!」
見幾人心意已決,蘇胥無奈道:「興我儒家也是蘇某之志,蘇某豈會落於人後?」
儘管在蘇胥看來,這件事不太可能成功,甚至反會使大王生厭,但蘇胥還是決定加入。
因為他也信奉唯有儒家能治理好天下。
此時儒家非後世之儒,雖然他們的理念在後世看來落後不切實際,但這些人的的確確是真信奉儒家思想,不乏為他們心中之道赴死的勇氣,哪像後世某些儒家弟子,水太涼,頭皮癢……
聽聞蘇胥也加入,淳于越笑道:「得蘇兄加入,事必成矣!」
幾人商議起來,雖決定要藉此機會將儒家推上台,以儒代法,但怎麼言之有理,能令大王信服,還得考究,總不能直說法家不行,用我儒家才可以。
一番商議後,由學識文采最出眾的淳于越寫下一篇奏書,談秦律治民太嚴,不為仁政,長此下去,民心必失,國將危亡,必須廢除秦律嚴法;再談應早定儲君,可使天下安心;最後才是談復周禮,以儒家治國的種種好處,佐證儒家學說的正確性……
一夜過去,章台宮中,嬴政高坐王位,俯視殿內眾臣:「昨日,寡人於眾卿留下兩問,眾卿可有答案?與寡人呈上來!」
數十名端著托盤的內侍走出,來到諸位大臣面前。
趙高、李斯、淳于越等人取出早已備好的竹簡,放入盤中。
嬴政並未馬上看這些竹簡,這麼多,一時半會哪看得完?
看完竹簡才繼續朝會,那得耽擱到什麼時候?
散朝後,嬴政才讓人拿來竹簡,先看的是他兒子們的竹簡。
內侍按諸公子年齡排序竹簡,這第一份竹簡自然是最年長的扶蘇所書。
當看到扶蘇在竹簡里喋喋不休嚷著大秦現在嚴刑酷法不對,只有施行仁政才能治好大秦,一股子火氣從嬴政心裡冒了出來。
若非扶蘇此刻不在章台宮,他很想揪住扶蘇的脖子,狠狠質問這個兒子:仁政就那麼好,就那麼有用?你爹我是讓你思考大秦存在的問題,你就知道這點東西?還拿來對我指手畫腳,愚腐!
平息了下火氣,嬴政又拿起另一份竹簡。
其他兒子呈上來的竹簡還不如扶蘇,但好在知道這些兒子水平不行,也就沒那麼生氣,直到看到胡亥的竹簡。
見胡亥竹簡中全篇都是對他的歌功頌德,嬴政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沉著臉下令:「公子胡亥不思正途,專思邪道,罰抄十遍《詩》!」
嬴政其實也想罰扶蘇,但懲罰的目的是讓這個兒子悔改。
可怎麼懲罰才能讓扶蘇明白他的錯處?
扶蘇的主要問題:一是太過愚腐仁孝,二是始終沒意識一個問題,他是大秦的公子,未來有可能繼承大秦王位之人,怎能如此信任仁政就可治國?
不是說仁政不可用,而是作為君王,絕不能偏信!
這樣的扶蘇,他就算再喜歡這位長子,又怎敢將大秦託付於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