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碎石濺飛。

  神廟內塵土飄蕩，卻又被一陣微風吹過，泯滅在了上空天際。

  不多時，神廟的牆壁已經完全拆除，斷頭的神像，暴露在了四周觀望的百姓視野內。

  張封腳下的神像頭顱，尤為顯眼，被眾多百姓驚懼的望著。

  他們沒有想到朝廷的人，是真的說拆就拆，不僅把下凡附身的雨師神像頭顱砍掉，並且還當著雨師的面，把他的神廟拆了！

  這一刻，四周的百姓沒有覺得天庭的神威蕩然無存，反而都把目光望向了張封，覺得這位官差得罪了老天爺！

  不過，也是多年的為落雨，使得百姓驚歸驚，但是沒有一絲謾罵。

  他們都在愣愣的望著，想知道這事怎麼收場？

  雨師會不會降下神怒，滅殺了張封，還是如何？

  要是有神怒牽連到了帝都，他們都準備即刻告知親朋好友，連夜逃出帝都。

  可是事與願違。

  只有念頭附身的雨師，當面對真身當面的張封，是一點法力都催動不起來。

  他現在只剩平白『躺』在地面上，就這樣暴露在大眾視野內，又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神廟被拆毀。

  同時，張封感知到帝都內的其餘兩座神廟皆被拆毀，並且沒有什麼波瀾後，也把目光望向了前方的雨師頭顱。

  雨師見到張封望來，可謂是羞與恨交加，神態驚怒，青石雕刻的頭像都『沙沙』裂開了縫隙。

  「好一個吳國國師..」他吐字如風暴天氣中的砂石吹動，好似從工部尚書等人的稱呼中，知曉了張封是誰。

  張封掃了一眼，都未回答雨師任何言語，便轉身離去。

  但在接下來，石像與頭顱卻寸寸碎裂，被張封用靈氣震碎。

  同一時間。

  張封走出神廟範圍，在百姓的矚目中，手掌朝傍晚夕陽的天空一撥，頓時烏雲匯聚，有雷聲隱隱傳出，瀝瀝小雨從空中落下。

  「下雨了..」

  頃刻間此地、以至於全城的百姓，不管是在做什麼事情，都望向了天空，發出了歡呼的話語。

  尤其是此地的百姓，看到前因後果的他們，也沒有再去注意什麼雨師，反而是一邊淋著小雨，一邊齊齊向著張封下拜。

  他們誤以為張封是新的『雨師』。

  此前就是下凡來接替仙官位。

  包括此時還在驚懼、還不敢相信自己等人拆了雨師廟的工部眾人與尚書，當見到廟宇前方的國師施法降雨，也是激動的扔下鋤頭跪拜。

  皆因在他們想來，得罪雨師，他們可能會死。

  但要是雨師一直不落雨，整個吳國都要完了。

  如今的國師，不僅是救他們，也是救吳國，救他們的親朋好友。

  再說了，他們現在做都做了，要是再得罪一看就擁有不下於雨師大法力的國師。

  那絕對現在就要死。

  而張封見到眾人跪拜，感受著些許香火凝聚，就覺得這事做的值。

  並且這般施法與拆除。

  張封在過程中也沒有任何隱瞞，就是讓所有人看的。

  因為自己也想清楚了。

  與其遮遮掩掩，偷偷的把神廟拆掉，然後自己再藏起來，讓別人一看，就像是自己搞得什麼陰謀。

  還不如光明正大的做。

  反正都是要拆，還不如拆個為民主持公道，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偏袒大吳天下的正義之師，而不是偷偷聚集人道氣運。

  這樣一來，雖然還會得罪兩方天庭，但總歸不會讓他們摸清自己最終計劃的底細。

  有時候就是這樣。

  為了藏更好的牌，只能把別人想要看到的先打出來。

  自己這麼一推動，合情合理。

  起碼在現在的眾人想來，再傳出，自己就是為國為民的國師。

  那接下來，也有事情做了。

  就是去皇宮內，正式接受國師的位置。

  真身坐鎮帝都皇宮中樞，匯集天下的人道氣運。

  只要感受到哪裡還有神廟干擾，那就派人拆了舊天庭的神廟。

  但也在張封計劃好了行程，在眾人跪拜中前往皇宮的時候。

  遠在虛無。

  同樣是雲霧繚繞，建築布置和新天庭差不多的舊天庭內。

  雨師殿。

  容貌四十餘歲，身材瘦薄的雨師卻是驚怒交加，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張封！

  也是多虧的張封『後殺之恩』，他神像頭顱破碎，神念彌留之前，是把下界的一切都盡收眼裡。

  這般羞辱與壞他香火之情，已經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

  要知道他每日所修煉的一部分資源，取的就是下界的香火。

  至於為什麼單取香火，卻不為百姓出力。

  雨師有時候聆聽下界信徒，也聽到類似於這般的信徒之間交談。

  但他自問沒有什麼為什麼，反正大吳有糧倉，能頂住。

  總好過他施展大法力，浪費精神。

  等新天庭打來的時候，他就作難了。

  在自身安危與百姓的抉擇中，只要不傻，任誰當然都選擇自己。

  沒有什麼神仙大公無私，因為他們這些神像、仙官，也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修士。

  又在當時，他還是世俗修士的時候，也見過有的神仙自私自利，只吃香火修煉，不想浪費精力的去施法。

  日子也是這般過了，沒有什麼不對，就當是上天對於世人的考驗。

  莫說這樣的舊天庭危難時刻。

  世俗百姓要是真的在乎他們這些仙人，真心的信仰，那就更應該咬著牙的大力支持才對，就當一起渡劫難了。

  他們仙人渡生死劫，世俗渡旱災劫。

  只要能把新天庭的問題解決，那之後的落水一切都不是問題。

  包括身為天道傳承，天道特意青睞，讓其踏入天仙境界的天帝，都准許了他們這樣做，就證明他們做的沒錯。

  從始至終。

  雨師還真沒有想過天帝其實也想要壞了人道氣運，凝聚金身。

  這算是新舊兩方天庭的不謀而合，心有靈犀。

  反正無論如何。

  雨師雖然不知道事情經過，但卻知道身為天道代表的天帝，一切都是對的。

  莫說現在不施法降雨的情況下，這般只進不出，雨師獲利的也更大。

  就這麼順水推著唄，他也不聞不問。

  只是如今他的帝都廟宇被張封拆了，香火最濃郁的被拆了。

  雨師忍不住怒意，就踏出了雨師殿，前往了不遠處的山神宮。

  想看看與他交好的山神，是否廟宇也被那位大吳國師給拆了。

  要是拆了，他們就上奏天帝，準備出一位代表下界，去會會張封。

  只是在山神殿內。

  身材魁梧的山神，當見到雨師到來，也好似知道雨師要來問什麼事情一樣，沒有言語關於下界的事情，而是示意雨師先坐，

  「先等等王道友，等王道友閉關出來，咱們在細細商談。」

  「都這個時候了..」雨師聽到風伯還在閉關，頓時是氣笑了，「下界世俗的仙人，已經把我的雨師廟拆了，王道友還有心思閉關？我還以為多日未見他，是他去虛無與新天庭鬥法了..」

  「他是在五日前閉關。」山神搖搖頭，「他在閉關前，曾送我三顆仙靈石，借我的靜神珠。

  此事也未言告諸位，所以諸位才不知。」

  「原來是借你至寶，我說他怎麼不想言說..」雨師看似也惦記山神的寶貝，一時間就明白了所有事情經過。

  皆因山神的至寶，的確算是一件不錯的法寶，擁有精神凝神的功效，可以讓修士修煉的時候，沒有任何心魔滋生，事半功倍。

  以至於舊天庭內的很多人都想借。

  可是山神就這麼一顆，當然是對誰都一樣，都不借。

  要不是風伯近來要突破人仙小成，踏入人仙大成境界，又送來三顆仙靈石。

  山神也不會借出。

  總歸來說，舊天庭都是下界各個飛升上來的修士，經歷了爾虞我詐，殘酷的修煉。

  在一切都看利益，而不是什麼相互扶持。

  當然，在對抗新天庭的大事上，他們還是非常團結。

  可不管團結不團結。

  如今在雨師的心裡，之前張封的猖狂與所作所為還歷歷在目。

  一時間他氣的站起身子，雖然神態上沒有露出什麼憤恨，但還是在殿內煩躁的走了幾圈，最後先看似沉穩如山，好似沒拆他家廟宇的山神道，

  「李道友，你的神廟與我的廟宇同在帝都，是否也被下界的那廝拆了？」

  「拆了..」山神放下茶杯，神色還是平靜。

  因為帝都附近現在都是村鎮，沒有什麼大山，繼而帝都內屬於山神的信徒很少、很少。

  拆了，也就拆了，沒什麼大不了。

  他更多的信徒、神廟，是在大吳國的四個邊境。

  但知曉自己神廟被拆，要說不生氣，這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張封命人拆他神廟，不亞於壞他的神望。

  神望低了，他又沒有作為，那結果就是各地的百姓都漸漸不信任他。

  雖然他現在已經三年沒有施展過神力，百姓已經心裡念叨。

  可總歸說來，有天宮仙官的身份在這壓著，他總能獲得不少香火。

  以至於張封破他廟門，他當然氣氛，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張封。

  只不過，他心神沉重，沒有表露出什麼心思。

  但雨師見到山神還在深沉，自己卻著急，頓時就忍不住激道：「李道友，帝都可能只是下界那廝的第一手。

  之後以我所觀，那廝的脾性，定然不會讓李道友的其餘廟宇好過。」

  「我亦知曉..」山神聽到雨師激他，倒是第一次正式抬頭望向五步的雨師，「啟道友，難不成還要在這樣的戰時下界？去對付一個凡間人仙？

  若他是飛升修士，大可以讓你我的神使去通傳，接引他飛升天宮。

  可他如今是仙人，又與你我產生隔閡，你我若是譴人邀請他飛升，他會上來天宮嗎？

  你我神使，又能奈他如何？

  還是我等此時下界，讓新天庭的人逮著機會？

  你如今能肯定下界的那位人仙，不是新天庭的人？這不是新天庭的計謀？

  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

  「我知曉輕重緩急，也未言下界..」雨師聽到山神勸解般的質問，倒是默默點頭，也沒有反駁山神什麼。

  包括他的心裡，也真的沒有想什麼親自下界，去敲打張封，或者是邀請張封上來。

  因為不說張封是不是新天庭的陰謀。

  單說身為舊天庭仙官們的他們，也不是說下界就下界。

  畢竟在無邊的虛無天庭內，有雷劫凝練，兩界分割，使得這裡的靈氣是凡間的十數倍！

  凡間的靈氣，也就和張封所經歷的大齊王朝世界差不多。

  可也相對來說，在雷劫與虛無的包圍下，雖然靈氣變高了，但相對取捨，天庭的眾修士也難跨過下方萬萬里虛無的仙凡邊界。

  這可能是天道規則使然，讓飛升的修士不禍害人間，也可能就是尋常的上天容易下天難。

  飛升修士想上來，很簡單，會被天道規則庇護。

  想下去，還要再渡劫。

  只是無論怎麼講，在這樣的相對保護中，天上的仙人雖然可以『下凡附身』，覺醒香火神像中的念頭，通傳神諭，或者消耗一定的精元，隔界動用術法。

  可要是真的『真身』下界，打開仙凡兩隔，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準備，保證脫身下界時，新天庭沒有什麼動作，以及渡過虛無後精神上的圓滿。

  起碼不能唐突的衝下去，讓剛度過下界劫難，精神正在疲勞他們，被張封逮個正著。

  也是如此。

  渡下界的虛無雷區有些不簡單。

  平常施法降雨，又需要隔著兩界，消耗一些的精力。

  放在這樣的戰時，久而久之，雨師等仙官就為了保全自身偷懶了。

  用雨師等人的話語，那就是他們保全自身，沒有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再說句實話，他們要是死了，誰又能保證新天庭的人會照顧百姓？

  除此之外，什麼吃不吃香火的事情，這都是凡間百姓資源的。

  他們沒有逼迫，也覺得不吃白不吃。

  這都是天宮正殿，天帝允許的事情。

  但關於張封的事情，這位下界人仙的事情。

  雨師稍後又與山神討論之後，還是準備上報給天帝，不等風伯過來討論了。

  只因張封不管是不是新天庭的人，但總歸說來是一個人仙，是一個變數。

  總不能一邊等著不知何時出關的風伯，一邊放任張封在世俗胡搞。

  再以目前張封說拆就拆，絲毫不在乎舊天庭的情況來看。

  雨師百分百的相信，要是隨意放任張封，他們眾位仙官的香火，怕是都保不住了。

  以下界那位大吳國師的性格，得一個一個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