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戰書而已

  「我以為國師大人會對我如何看著,沒想到只是派了一位宗師境界的刺客而已……」

  「他是不是忘記了,就在昨夜,我曾經一人打開地宮,讓半個京城風雲而動。」

  顧長安有資格驕傲的說起這一切。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國師府養了我,那他讓我做什麼就只能去做什麼。」

  青年道。

  說著,他面無表情的從袖子中取出兩把短刀,反手握住。

  這二人彼此面對著,針鋒相對。

  身旁,那座青樓妓院上還有一位女子的身影,憑欄而望。

  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即將進行決鬥的兩人,神情有些冷漠。

  那位青年車夫已經是不止一次在這裡看見了,每次來每次都弄得滿地血污。

  殺人就殺人,就不能殺的乾淨利索一點嗎?

  這女子心中抱怨道。

  身為萬青樓的底層女子,平日裡需要做的也就是這些雜役活,根本沒有客人垂憐。

  而那青年,是在去年冬天的時候開始來這裡。

  那時候的他還帶著一臉青澀,剛剛進入京城。

  前去投奔國師大人後來的第一個地方是這裡,殺的第一個人也是這樓里的。

  那天還是下的大雨,血跡很快被沖走。

  萬青樓內,一位小姑娘猶豫了很久,還是衝過去給他送了一件毛巾。

  後來每一次他殺人,她便被派來清洗現場。

  久而久之,他成了她唯一的客人。

  二人之間的關係也逐漸由陌生變成了默契。

  小女子不知道他這回殺的人是誰,但是毛巾跟水桶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只需要下去把血跡一衝,屍體他會帶走。

  那毛巾是用來擦汗的,幹完活之後總得休息一下吧?所以她還準備好了一份涼茶,不苦。

  他常說人生太苦,不喜吃苦。

  好,這回下面的人總算動手了,可是這一次的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青年手中的短刀緊握,身形如鬼魅,刀尖如毒牙,像是一條毒蟒,隨時伺機吞吃了顧長安。

  後者面色不改,長刀入手,直接一刀,刀勢劈下!

  那青年瞬間被擊飛,砸在馬車上面,晃蕩不已。

  雖然很快爬起來,但嘴角的血跡還是掩蓋不住。

  「國師是跟你有仇還是怎麼樣?為什麼派你來送死呢?」

  顧長安一步步靠近,面前的青年一臉凝重,再沒有了先前吊兒郎當的模樣。

  「國師說要讓你死。」

  「但是他明知道你殺不了我。」

  「我現在也知道了……」

  青樓上的女子直勾勾看著地上那兩個人,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情況不如從前那樣。

  對面被殺的人好像要反過來殺他。

  女子有些緊張。

  但是曾經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

  有一次要殺的人竟然在暗中藏著好幾位刺客護衛。

  那一戰可謂是狼狽至極,青年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肉,甚至連右手的手骨都被打碎了。

  只不過還好有一隻左手,就是靠它,青年割斷了最後一個敵人的氣管。

  最後屍體實在沒力氣料理了,是那女子忍著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一具一具的替他搬上馬車。

  這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算短。

  彼此之間的感情並沒有發展到兒女情長,更像是兩隻在京城之中的螻蟻,彼此之間依偎在一起,換得一些溫暖。

  女子還在幻想著青年突然暴起,將那人直接一刀給斬斷喉嚨。

  可是情況並不如她所願。

  青年沒有暴起,還是被打得渾身是傷,甚至握住短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你是戰書,不是殺手。」

  顧長安道。

  他想明白了,可是青年沒有。

  後者過慣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有了隨時面對死亡的覺悟。

  可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死在這裡,作為他主場的屠戮場。

  最主要的是……

  他知道在旁邊的這高樓之上有一雙小小的眼睛會盯著這場戰鬥,作為這戰場唯一的旁觀者。

  青年也知道自己可以死,也死不足惜。

  在京城之中死了一個馬夫,並不比踩死一隻螞蟻事大。

  「你叫什麼名字?你死之後,如果沒人跟你立碑,我可以叫我的手下好好把你安葬。」

  顧長安道。

  說到底都是一些可憐人,但是這種為人刀劍的可憐人,還是死了比較可愛。

  「不用……有人替我立碑。」

  青年用一點力氣,抬頭看一眼青樓之上,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卻莫名感受到了心安。

  「這樣也好。其實你作為一封戰書,無論我是否殺你,你都已經算是完成了目的,只不過不喜歡別人想殺我之後還可以活著。」

  「人總是要為自己做出的某些選擇,而付出代價,不是嗎?」

  顧長安說著,身旁的真氣淋漓盡致地展現,給予了青年最後一絲絕望。

  若是早知如此……

  青年想了一半,有些無力的停止了自己的想法。

  即便是早知如此,他也不得不如那撲火的飛蛾一般衝上來。

  他是刀,哪怕前面是明知砍不斷的山脊,他也要試著砍過去。

  不論後果是粉身碎骨還是如何,這是為人刀劍的可悲之處。

  青樓之上的女子張開有些錯愕的小嘴,一隻手捂住,努力讓自己不叫出聲來。

  她的眼中,倒映出了在遙遠的樓下自己曾經依靠著的那位唯一的客人,被人一刀砍下了頭顱。

  血腥味瀰漫,氣味跟往常那些死去的人好像沒什麼分別。

  顧長安抬頭看了一眼。

  青年瞧不見,可不代表他瞧不見。

  那女子從戰鬥的開始,就一直在上面望著,直到現在,她終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顧長安面無表情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馬車和那匹早已經聞慣了血腥味的棗紅色大馬被留在了原地。

  青年似乎是早晨忘記給大馬飲水了,那粗糙的舌頭舔舐著地面上的血水,把昔日的主人能帶給他的最後一絲價值都給榨乾了。

  女子瘋一樣向下跑,順著樓梯摔了好幾次,等到最後到了小道,一身衣裙凌亂,髮絲鬆散。

  布滿血絲的大眼瞪著,比青年還像鬼。

  她就這樣跑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