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涅槃，真的存在嗎？

  陸遠轉過頭，看著那假裝自己很精神的龍，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吵著你了，要麼我們換一個地方？」

  「吼！」老龍努了努嘴，又看了看那一鍋海鮮湯。

  「你想吃？不行不行……「

  蜃雲之龍這狀態已經沒辦法正常進食了，今天已經給它傳送了不少生命元氣，好好休養生息才能多活一段日子。

  於是他拽著海螺，在一公里開外，重新升起了一堆火。

  「呼！！」那老龍又有些不滿意了，在那裡哀嚎。

  可能是生命力的不斷流失，讓它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虛弱感。

  再高傲的生命，在死神面前都是一視同仁的，這條龍，或許……也需要一些陪伴，這兩人在很遠的地方聊天，它更不爽！

  「你到底鬧哪樣？我明天就派人來照顧你！今天都這麼晚了，差不多也就得了。」

  陸遠只能拽著妹子返回來，撓了撓頭皮，掏出一顆石榴果，塞進這老龍的嘴裡。

  石榴果化為生命力，讓老龍的身體狀況，稍稍好轉一些。

  陸遠嘆了一口氣，又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一個陳舊的火蜥蜴帳篷。

  這麼多年過去，火蜥蜴皮革的色澤愈發暗沉，但這玩意的質量真的挺不錯，沒有脫線的地方。

  陸遠抖了抖那帳篷，清理掉上面的塵埃，將它搭好。

  然後兩人偎依著，看著天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說起地球上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怎麼打欺負妹妹，考試拉胯了怎麼辦，上網吧打遊戲，這些久遠的往事，逗得妹子一愣一愣的。

  陸遠忽然覺得，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如果人類真的滅了，而他們倆還活著，也會像現在這樣抱團取暖吧。

  「到時候我們倆真的要生出一個文明了。」海螺用雙手捧著臉蛋，還真的幻想起來了。

  「別開香檳，我現在還沒十足的把握一個人度過紀元災難。我還得從這老龍嘴裡掏一點信息，然後再變得再強一點。」

  「我也要變得強一點。」

  「你怎麼變強？」陸遠詫異道。

  「研究【靈言】呀……用的多了，會越來越順暢的。」

  兩人一直看星星，看到了深夜。

  少女不知不覺間，靠著陸遠的肩膀睡著了。

  陸遠把她抱進帳篷當中，用毛毯蓋好。

  他自己卻是一點也睡不著，總有著那麼一些煩惱的心思，走過去探望了一下蜃雲之龍……它的狀況依然不美妙，就像ICU里的病人，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蜃雲之龍察覺到陸遠的來臨，不知出於什麼心思，莫名地動彈了一下身體。

  它的尾巴挪動著，把那個通往地下通道的大門給讓了出來，然後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嘴裡喘了幾口粗氣。

  臨死之前的生命，總是想法很矛盾。

  它又想要知道那個秘密，想要知道結果。

  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裡邊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陸遠就當做沒有看到那一扇門，又走回到篝火邊。

  龍低低的吼了一句：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啊，該死的螻蟻！

  不過陸遠沒有選擇揭開那個秘密，它其實也能夠接受。

  海浪一浪浪的上涌，火堆「噼里啪啦」地響動著，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又把剛剛剩下的火鍋給吃了。

  看著燦爛的星空，再想想數百公里開外，萬家燈火的綠茵之城。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孤寂的味道。

  回想起海螺的玩笑話：「到時候我們倆真的要生出一個文明了。」

  但假如世界上真的只有一個人，其餘城市全滅，就算還有個綠茵妹子陪伴，守著一片墳墓的感覺也太恐怖。

  就算生出一個文明，下一個紀元又怎麼度過呢？還是要滅絕的啊。

  唯一能做的，就是人類……不能滅絕。

  「多活一會啊，老兄弟。」

  揮手向著老龍告別，鑽進帳篷，嗅到女孩子散發出的獨有香味，聽到那均勻的呼吸聲。

  那孤獨的感覺才漸漸消散……

  陸遠也躺了下來，在少女身邊小憩了一陣子。

  一閉眼，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報告，我們已抵達目的地。」

  偵查隊員們自然也心急火燎，一大早就騎著飛蟲，重新登陸了這個島嶼。

  看到那一頂火蜥蜴帳篷的時候，一顆顆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超大新聞，養父養母可能睡在一起！

  不會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吧！

  對於這些由陸遠與海螺養大的孩子而言，這感覺還挺微妙的，又是期待，又有點想笑。。

  陸遠自然早就起床了，他早就知道這群傢伙會想著看八卦，從人群背後出現，大吼一聲：「看什麼呢，我正在撈海鮮，做早餐！」

  人們全都鬨笑起來。

  老陸語重心長：「荒野求生第一條，水、火、避難所。」

  「同時，務必保護好自己伴侶，省得回家之後，雙方就鬧彆扭！」

  「患難見真情，明白不？」

  人們再一次發出笑聲。

  海螺也被驚醒了，她睡得還挺香的，在帳篷內探頭探腦。因為睡在野外，自然不需要脫外衣，她只是起床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後吃了簡單的早餐。

  而科學家們檢查蜃雲之龍的身體，他們的檢查結果和海螺差不多——還真的沒救了！

  只能靠灌輸生命元氣強行延續生命，但代價是……超凡物品，也就是大量的靈韻。

  「當前的醫藥費用，大概10天消耗1靈韻，能維持生機。」

  「如果它能夠好轉一些，或許未來開支會減小。如果不能癒合，開支還會不斷變大。」

  「它就像是一個漏斗，越撐越大，直到兜不住的那一天。」這位專家嘆氣道。

  陸遠點了點頭：「想辦法為它延續生命吧，這筆開支不需要記錄到國庫當中……可以讓蟲族軍團出錢。」

  「謝陸統領！」大家都有些驚喜。

  蟲族軍團的名義統治者是「海螺小姐」。

  包括綠茵之城的名義統治者，其實也是海螺小姐，這就像是君主立憲制，雖然沒有實際權力，但民間默認「前朝公主」擁有不菲的私人財富。一個強大文明有些財產遺留，再正常不過了。

  而人類這邊是允許私人財富的，就如同鼠人工匠自己攜帶的材料，不計入人類資產也純屬正常。

  陸遠又想起了什麼：「哦，對了，它…喜歡熱鬧，在安全允許的條件下，可以讓更多孩子來到這裡看看它，陪它玩一陣子，聽一聽它背後的故事。」

  「你們不要進入那個地下避難所。」

  「給它，給孩子們留一個最後的想念。」

  「明白了……」大夥的情緒明顯暗淡了下來，有一些年輕的男生女生，不由得濕潤了眼眶，黯然傷神。

  就連那些好奇觀望的鼠人工匠，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不由得喟然長嘆：「陸統領確實仁義，還願意為它救治。10天消耗1靈韻，這醫療費，嘖嘖……」

  「唉，給民眾們上一課，也是值得的。現在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說的倒也是，一個文明的進取心，是靈韻購買不到的。」鼠人工匠反倒挺認同陸遠的觀點。

  「鼠大師……可有救治的辦法？哪怕多花點錢，也沒什麼。」陸遠又問。

  「這個真沒法子，年老體衰，還身受重傷，器官衰竭，筋脈斷裂，這麼多負面因素，實在神仙難救。」鼠工冶道，「除非是……不朽級別乃至神話級別的治療物品。可惜啊，這東西哪裡是我們能得到的？」

  陸遠默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人類尋寶團隊的數量不再增加，因為火山爆發近在咫尺，再增添人手將變得非常危險。

  取而代之的是蜃雲之龍的陪伴團隊與廢墟帶的參觀團。

  來的時候，大家都還挺興奮的，能看到網絡上最流行的關鍵詞「龍」，還能體驗異文明的文化，能不興奮嗎？

  那一張張臉龐，就像自由的黃鸝鳥似的！

  但隨著了解的加深，總是會從源火文明，聯想到人類自己，星辰與大海，平原與高山，有什麼能對抗時間的侵蝕？萬年之後，我們的文明又會在哪裡？又誰會在我們的墳墓前淚漣？

  這真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啊……

  「吼！」蜃雲之龍喜歡熱鬧的人群，很享受萬眾矚目的場面。

  但它不喜歡看到有人露出脆弱的表情。

  它口中吐出冷風，總是讓那些渺小的人瑟瑟發抖。

  然後它露出高傲的笑，努力抬起那軟趴趴的尾巴，假裝自己很威武的樣子，吼叫起來。

  海螺笑道：「它說，它自己都不怕死，你們又有什麼好傷心的？然後罵我們是卑微的爬蟲。」

  「你多養養你那點力氣吧！」陸遠不由得罵道。

  緊接著，可能是為了逗弄小孩子開心，它又吐出了一團團白色的雲霧。

  那雲霧的形狀不斷變換著，形成了一個個白色的人影，在沙灘中快樂奔跑著。

  看那人影的體積，應該……也是小孩子，來自源火文明的孩子。

  有一些可能才剛剛學會走路，步履蹣跚地行走，有的人在挖沙子。

  源火人與人類，居然以這種形式相見了，雖然過去與現在已間隔成百上千年，卻也仿佛穿越了時光……

  這一幕被綠茵樂園記錄了下來，哪怕以後的孩子，也能體驗如今的場景。

  所謂的相遇，時刻都在發生著，人和世界的相遇，文明與文明的相遇。

  據說一個人一輩子，能遇見的人數，達到了2920萬人次。

  可有價值的相遇，只有寥寥數次。

  神雲之龍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還挺幸福的，它不再像過去那麼暴躁，脾氣變得溫和了一些。

  所謂的高傲，只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

  當一無所有的時候，它只能默默地放下偽裝，變得心平氣和。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它都享受著人群的陪伴。

  有時候，它也會躁動，它表示等它死後，人類把它吃掉也未嘗不可，這是它唯一能做的報答。

  陸遠對這個建議默不作聲，反正民眾去選擇就好，他才懶得管。

  就連不滅巨龜，都再一次拜訪了這老龍。

  「唉，拼什麼命啊，你這夯貨！那源火文明，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一直守在這裡。現在你是真的要掛了。」

  「吼！」蜃雲之龍吼了兩句。

  放在以往它早就發怒了，但現在也只是吼了幾句，有心無力。

  龜爺那一雙墨綠色的眼睛，瞪著它看了半天，突然間感嘆道：「真是個白痴。」

  「只有好兄弟能讓俺拼一次命，但也就一次！第二次我才懶得管它！你為一個不存在的希望，拼了幾次？」烏龜在老龍面前，徘徊了一陣子，「你這蠢材，有活出第二世的實力嗎？」

  「看你也不是精通防禦的那一類，死了可就真沒了。」

  「吼！」老龍的聲音低了下來，似乎聽出了不滅巨龜的潛台詞。

  事到如今，它還是想活下去。

  它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對於生命的渴望。

  「我也曾經死過……但下個紀元，我又活了……」

  「代價是，記憶全部丟失……」

  「我們可是異象，只要規則存在，總有一線生機……具體的方法，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把我想到的告訴你……」

  不滅巨龜嘮叨了一連串有的沒的，然後撒開腳丫子離開。

  涅槃，真的存在嗎？

  蜃雲之龍，眼神中浮現出了一絲迷茫。

  ……

  就這樣，一直到第九個月。

  變化，再一次發生了！

  在人類的照顧下，蜃雲之龍並沒有迎來大限，反而是這一片大地，再次堅持不住了！

  地面發出了恐怖的哀鳴，如同開水沸騰一樣的白色氣泡從海底躥升，混搭著硫磺氣息的黑雲遮天蔽日。

  陸遠感受到大地爆發出的狂怒，心臟猛地一跳，大吼一聲：「所有人坐上天空堡壘，撤離此處！火山馬上就要爆發了！」

  相關的演練早就進行了好多次，滯留在島嶼上的人口差不多五千人，全部都是觀光團隊，人口比較密集，逃離起來也比較簡單。

  很快，在軍人的指揮下，人群有序登上「天空堡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