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煙並沒有馬上回去,反而去了明府的那間茶肆,只是明元化不在,她也沒什麼事,索性就要了一個包廂,坐在包廂里,靜靜的喝茶,想事。
陳嬤嬤告訴她的事情太多,她一時沒理順,總覺得這裡面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重要的。
坐在窗口,微顰著柳眉,擺弄著手邊的茶杯,細細思想。
寧祖安之所以對明氏如此無情,是因為懷疑自己不是他的孩子,當然這裡面也有明氏失去了原先的價值的原因,如果明氏還是之前的明尚書的女兒,寧祖安怎麼也不可能會如此無情的對待她。
當然寧祖安原本也不是什麼好的,明明在外面己經養著凌氏,和凌氏還生了寧懷遠,卻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一心求娶自己的表妹,甚至發誓不二娶,一心一意和明氏過日子,騙得明氏下嫁。
之後凌氏帶著兩個孩子,哭鬧著進門,孩子都有了,逼得明氏不得不讓凌氏進門,而後更是一個個妾室抬進來,又生下寧雨鈴,寧靈雲。
別說明氏以往是個飛揚的世家千金,既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能忍愛這樣的欺騙,況且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寧雪煙真的覺得可笑,象這種世家貴女,又豈會隨隨便便看上一個人,莫名其妙的跟人出了一次門,就有了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寧祖安自己卑鄙,所以看別人同樣,總覺得別人會故意隱瞞自己,對於這樣的人,寧雪煙覺得既便自己上一世是寧紫盈的性子,也會對他齒冷,不屑,寧可一個人過,也不要和他過。
腦海中忽然想起明氏淡薄的樣子,從來都是淡淡的,連笑容也是。
自打有記憶起,明氏給她的感覺就是不願意出明霜院,明霜院的一切都仿佛自成一體,護國侯府給明霜院的,只是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如果還有添的,明氏都自己填銀子進去,但她的嫁妝大部分都被凌氏拿走。
日子過的越來越艱難,但是既便是這樣,明氏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對寧祖安的要求,這裡面真的是因為求無可求,還是心灰意冷了?
寧雪煙的記憶中有明氏臨死前的一段,那一個場景,她是笑的,雖然那種笑容讓當時的寧雪煙淚流滿面,看著明氏一口口的往外吐著鮮血,她嚇得驚慌失措,只會一個驚的哭,跪倒在明氏的床頭。
那時候,屋裡沒有其他人,明氏笑著撫摸著她的頭,一如既往的溫柔。
「煙兒,你別怕,以後如果過不下去了,就離開這裡,再不要回來,那麼多年,都沒人來……或者,真的來不了了,早知道,當日我就帶著你離開這裡。」明氏嘆了口氣,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撫摸著寧雪煙的秀髮,眼底的晦澀不清,是她看不懂的。
寧雪煙當時只覺得很害怕,明氏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這個依靠就要倒下,她如何不懼,哭的象個淚人似的,緊緊的抓住明氏的手,死也不鬆手。
當時只以為明氏是因為憐惜自己弱女無依,才會對自己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現在想起來,明氏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的,什麼叫都沒人來?難道明氏在等什麼人來不成?手指間一哆嗦,茶杯從手中滑落,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的聲音,水是才上來的千滾水,有幾滴濺到寧雪煙的腳板上,痛的她急忙縮腳。
「主子,怎麼了,可燙到了?」門被推了開來,藍寧看到茶杯掉到地上,著急的問道。
「沒事,不要緊的。」寧雪煙搖了搖頭,目光看向方才藍寧半開的門,皺了皺眉頭,方才她好象看到寧雨鈴了。
奇怪,寧雨鈴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做什麼,她可不象是能靜得下心來,可以安安靜靜喝茶的人。
「主子,主子……」藍寧叫了寧雪煙兩聲,才把她從怔忡中叫醒。
「什麼事?」
「主子,您抬抬腳,奴婢把您腳下的收拾掉。」藍寧道。
「別管這個,藍寧,你去問問掌柜的,可有看到寧雨鈴這樣的漂亮女子?」寧雪煙拉著藍寧的手,把她拉起來,指了指門外,方才那個人應當是寧雨鈴吧!可惜只是一個背影,沒看清楚。
「主子看到二姑娘了?是,奴婢現在就去問。」藍寧站起身愕然的看了看外面,外面都是包廂,走廊外沒有一個人,但她素來相信寧雪煙的判斷,點點頭,轉身出了門,並且替寧雪煙小心的合上門。
她回來的很快,合上門壓低聲音對寧雪煙道:「主子,掌柜讓我們換個包廂。」
寧雪煙點點頭,站起身來,跟在藍寧身後出了門,門外一個夥計等在那裡,看到兩個人出來,帶著她們轉了個彎,來到另一個包間門口,笑嘻嘻的道:「兩位先裡面請坐,容小的去泡杯茶過來。」
「去吧!」藍寧應了一聲,跟在寧雪煙後面進到包間裡。
這間包間比方才那間裡面了許多,但不在同一面,是茶肆里少數的幾間,特別隱密的包間,而且還是明飛勇的專用包廂,一邊雖然也還是對著窗景,但是多了幾層輕紗,布置的也特別的雅致。
合上門,藍寧指了指右邊的一幅畫,那是一副寒江臨釣圖,寧雪煙點點頭,走到寒江臨釣圖的邊上,伸手往釣叟的魚杆處,凸出那點按了按,畫無聲無息的向兩邊縮進,立時那堵牆仿佛空了一段似的。
從那個空了的位置,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人聲。
藍寧聽了一下,然後巴到寧雪煙耳邊,低低的道:「是二姑娘!」
不錯,對面那邊的就是寧雨鈴,只不過那個聲音,和記憶中寧雨鈴那個囂張跋扈的聲音,有著儼然不同的感覺,又柔又媚,若不是寧雪煙實在熟悉寧雨鈴的聲音,還真不敢相信,對面的那個發出柔媚的,能滴得出水來的女子,真的是寧雨鈴。
靜靜的在畫下的椅子上坐定,寧雪煙一手撐著頭,坐定,閉目靜心的聽了起來。
這茶樓是明飛勇的,查一個人並不難,特別是寧雨鈴還是那麼一個漂亮的模樣。
只是寧雪煙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就在明飛勇自己包間的左右,那可真是巧的很。
「世子,我要先回去了,如果再不回去,被發現,可又要……」寧雨鈴柔媚中含著委屈的聲音,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別怕,不用等多久,到時候,我想個法子把你帶走,免得你一直在夏府受欺負。」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這個聲音寧雪煙並不熟,也就是說裡面的這個男人,自己並不知道,只不知道寧雨鈴是如何和這位「世子」勾搭在一起的。
聽這聲音,兩個人的關係絕不簡單。
「可是,我……我怕,他們發現……我還是怕。」寧雪煙的聲音嬌中帶怯,很記人憐惜。
「沒事,不用怕,我會幫你的,你需要的侍衛我也借一個給你,一定讓你把事情辦妥。」男子安撫她道。
「多謝世子,那我先回去了。」寧雨鈴依依不捨的聲音。
「那你什麼時候還能出來?」男子似乎不捨得就這麼放她回去,情深依依的問下次見面的時間。
「世子放心,應當就在這幾天,能不能讓您的侍衛這幾天就守在夏府門口,看到我從夏府出來,就偷偷護著我,等到了地方,我再請他出來相助,這樣才可以起來突如其來的效果。」寧雨鈴嬌滴滴的道。
「好,放心,我一會就讓他去守著你們夏府門口。」男子爽快的道。
話說完了,接下來似乎是門開,寧雨鈴離開的聲音。
藍寧正想示意寧雪煙把畫合起來,忽然聽得那邊另外一個聲音:「世子!真的要這個女人?」
原來那屋子裡另外還有人。
「要,為什麼不要,這麼漂亮的女兒,本世子還沒有享用夠呢,聽說她有一陣子還差點成了三皇子的女人,不知道他日,看到這個差點成為他正妃的女人,成了我的侍妾,會如何?」男子帶點輕浮的笑意,早己沒了方才和寧雨鈴說話時的深情款款。
「世子真的要把她帶走?王妃會生氣的。」
「玩玩而己,又當不得真,本王才聽說這女人風流的緊,不但和三皇子有關係,還有敖現還有一腿,之後更大膽的敢在大街上脫光了衣裳勾引自己的姐夫,本世子還從來沒見過比青樓女子還要大膽的大家閨秀,可得好好玩玩。」
男子渾不在意的發出淫邪的笑聲,但隨既笑聲一頓,轉的幾分陰沉,「京城這裡的水可深的很,本世子什麼也不干,就只是想玩玩美人,又礙不著誰,總不見得本世子這麼沒用,皇上還有把本世子扣在京吧!」
「是,屬下明白。」
「你這幾天就去夏府門外守著,這女人出來,你就暗中護著她,她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本世子就是一個浪蕩子,為個女人,犯一些作奸犯科的事也很正常,讓自己的侍衛幫女人殺個人,作個案什麼的,也沒什麼,總是本世子自己風流,害得手下人跟著沒什麼大用。」男子囑咐道。
作奸犯科,謀人性命?寧雪煙的眉頭緊緊的皺起,若說寧雨鈴最恨誰,除了自己似乎是再不可能是其他人,那麼寧雨鈴這次借的這個侍衛,應當也是對付自己的。
況且這裡面還有寧晴扇的手筆,以及凌氏在裡面,看起來,這是寧雨鈴給自己下的大套了,既然不能一擊要了自己的性命,必然也會使自己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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