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豪華,艷麗的輕車在大街上緩緩駛過,看到黑色的寬大的過份的車廂上,那朵碩大的鮮血滴血的彼岸花圖案,所有的人全低下頭,向兩邊散開,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那些尚不知危險的小孩子們,也感應到這種緊張的氣氛,各自在大人的帶領下怯生生的望著車子,小嘴閉的緊緊的。
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是逸王的車駕,誰又敢衝撞上去。
敖宸奕懶洋洋的半躺在榻上,修長的腿隨意的掛在邊上,那領和車廂一樣顏色的王袍,襯的他的臉俊美中透著妖嬈,只是那雙修長的眼眸微微抬起的時候,陰冷徹骨之處,總讓人不敢對視,車廂兩邊兩個美麗的宮女跪著,手高高舉過頭頂,各自捧著一個食盒。
不過顯見得這兩位宮女手中的食盒並沒得到敖宸奕的注意,他抬手掀起窗簾,向外面看了看,正看到護國侯府的那輛馬車停在一家店門口。
「去看一下,是誰?」
話說的言簡意駭,但是跟著於漸卻是聽懂了,伸手制止住馬車,從車前跳下來,進到一邊的店裡,正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優雅淡冷的少女,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主子還真是一看一個準的,果然是寧五姑娘在這裡。
「王爺,是寧五姑娘。」於漸來到馬車前,低聲稟報導。
修長的手指在俊美高挺的鼻子處揉了揉,削薄的唇角一抹慵懶之致的笑意,果然是這個丫頭,聽說前幾天,還在敖明宇的別院鬧了一齣戲,這會又跑到這裡來了,他懶洋洋的道:「停車吧,要過年了,本王府里的人也要添置新的衣裳。」
於漸皺了皺鼻子,無語,王爺什麼時候關心這種事。
當然,做為一個有眼力勁的侍衛,於漸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當下一本正經的點頭道:「王爺說的是,這大過年的,總是要給他們添些新的衣裳。」
「唔,說的是,來人扶本王下車。」敖宸奕邪魅的勾了勾眼。
兩個美麗的宮女馬上放下手中的食盒,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各自伏下身子,兩個人的高度一般無二,顯見得平時訓練有素。
敖宸奕踩著兩個宮女的背下了馬車,舉步往裡走,那張俊魁無雙的臉上,透著些慵懶和邪意,倒是沒有平日的嗜血和冷洌,顯見得心情不錯。
「一會把本王新得的那盒南海珍珠,給小丫頭留一盒,總是本王的人,這大過年的,也不能讓人委屈了,免得別人欺上門。」
雖然這丫頭一看就知道是個狡猾心狠的,但好在得自己的心,辦的事,件件讓自己稱心,最主要的想到這隻小野貓是自己的,當然不能太過嬌弱才是,伸得出利爪的才是自己的寵物,寧晴扇受傷那件事,自己這裡還沒有動作,她倒是先一步用上了,而且用的還甚合自己的意思,竟然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小丫頭真是越來越合他的意了!
至於寧雪煙這個堂堂的護國侯府千金,什麼時候成了他的人,在敖宸奕的心裡,自打見了自己後,這小丫頭就是自己的人了,合了他的心,合了他的意,自己還拿條件換了她的,當然就是他的人了。
這裡面有沒有寧雪煙的意願,全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自己養的寵物,當然不能被人欺負,他一向冷血的腦袋中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他的人,總不能讓護國侯府一直欺負!今天難得在這裡碰上這個丫頭,看這門聚了一堆的人,這丫頭又惹上什麼麻煩了。
他心裡想著大步往裡走,太監先於他在前面,準備替他開路,被他邪魅的搖了搖手,示意不要驚動別人,然後站到了人群之外,幾個太監侍衛俱躬身站在他身後,一動也不敢動。
看到他穿著的那身墨色繡血色紅花的王袍,再看看太監侍衛的模樣,敖宸奕身邊有見識的人,全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這位要人命的爺,今天怎麼會在這裡,這是要鬧血案還是怎麼的。
許多想看熱鬧的人都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逸王的熱鬧還是不要看,說不得什麼時候連命也看沒了。
店鋪里寧雪煙沒注意到逸王駕到,她斜坐在一邊的背椅上,唇角一抹淡笑,正看著站在她面前,說的口沫橫飛的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女子。
「你就是這家店鋪的東家是吧,看看你們這裡的布料給我做的衣裳,一下子,不但縮的這么小,而且還掉色,這還讓我怎麼穿?」女子腳下扔著一件又小又花的衣裳,小是指這衣裳看起來只能給孩子穿,花是指這衣裳上面原本漂亮的花色,全部混在一起,黑一塊,紅一塊,象染壞的墨汁。
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當然這么小,再看看中年女子壯碩的體型,根本是穿不上的。
前面沒看到敖宸奕出現的人群中,紛紛出言為這個中年女子抱不平。
「你口口聲聲,說這料子是從我們店裡買的,可有什麼證據,據我所知,這種隨處可見的料子,整個京城裡至少有幾十家,怎麼就這麼肯定是從我們店裡買的?」
寧雪煙微微一笑,淡淡的問道。
「肯定是從你們這裡買的,之前我在這裡買的時候,買了十匹布,店裡肯定有記載,就在十天前,你不信可以查,當時我還在上面按了手指印。」中年婦人叉著腰,理直氣壯的大聲道。
故意提高了聲音,想引來更多的人,無奈敖宸奕就在人群外,別說這裡有人鬧事,就算是天上灑金子,別人也不敢來湊這個熱鬧。
京城裡的規矩,十匹布以上,就需要客人在帳本上留下印記,而那種十匹以下的布,則不需要客人留印,只需要帳房寫上,統計好就是。
「你是說在我們這裡買了十匹布?」寧雪煙神色淡淡的道。
「是,肯定是十匹布,不信讓掌柜的拿出來查帳本就是,我一個婦道人家,難道還會騙你不成,今天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決不離開這裡。」中年婦人盛氣凌人的道,這樣子就是今天沒說法,她就在這裡撒潑大鬧了。
周圍一些人看看地上的衣裳,再看看中年婦人的樣子,很多人都義憤填膺起來。
「這都什麼店,敢情全買的是這種布,這以後誰還敢在他這裡買東西。」
「這衣裳這樣子,看看還真是他們店裡的花色,莫不是想不承認。」
「我前兒還在這裡買了件料子,不知道能不能穿,一會我拿來退了,這鋪子裡的料子,真沒辦法穿。……
聽得眾人私議,中年婦人眼角不由的露出幾分得意的喜色,看起來真是來對了,果然有之前的印記,再沒人敢說自己的料子不是他們家買的。
「那些料子全做了衣裳?」寧雪煙似乎是隨意的問了一句。
「當然,全做成了衣裳,全成這個樣子,你們店裡賣的全是假本。」中年婦人一口咬定道。
「來人,跟她過去,把所有的衣裳全拿過來,看看是不是全洗壞了?」寧雪煙不動聲色的接口道,明媚的水眸滑過一絲嘲諷。
得意的笑容僵在中年婦人的臉上,見青玉要過來,忙結結巴巴的道:「不……不用了,我家離這裡遠,一時半會走不到,還是先解決了這衣裳的事,到時候我再把其他的全返給你們。」
「沒關係,我等得及!」寧雪煙哪會將這個婦人看在眼中,淡冷的道。
這是要無論如何也要去拿衣裳的意思了!
「那……那幾件衣裳還好,就這一件厲害,還有一些還尚未製成衣裳。」見寧雪煙執意要派人去,中年婦人急了,馬上轉口道。
「這是說,就這麼一件縮水,竄色的最厲害?」寧雪煙沒容她細想,追問道。
「當然,就這件,又是縮水,又是竄色的,所以,你只要看這麼一件就行了。」中年婦女這時候只怕寧雪煙真的派人過去,忙順口道,她心裡有鬼,當然不會讓寧雪煙真的派人跟她一起回去。
「只這麼一件?你確定?」寧雪煙再次問道。
「當然認定,肯定就這麼一件。」中年婦人一口咬定。
人群後的敖宸奕的俊美奢華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小丫頭果然狡猾,給人下拌,倒是極爽快利落的。
「十匹布上面,只有這件衣裳有這麼大的變化,而其他衣裳居然和這件的不一樣,」店內寧雪煙臉色一厲,「同一塊料子,怎麼可能出現不一樣的反映,還是說這衣裳根本就不是從同一塊料子上取下來的。」
她原本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中年婦人沒怎麼當她是一回事,這時候臉色一板,自有一股子氣勢,鎮得中年婦人結結巴巴,一時說不出來。
同一塊布料的衣裳,怎麼可能不一樣!
店鋪里看熱鬧的眾人一時都啞了,然後就是恍然大悟,除非那不是一塊布料上的料子,不然不會有這種結果。
「玉掌柜,把人送官府吧,這種事,總是讓官府處理才好,我們是正正經經的商家,這以後還有這樣的事,一起送官家就是,我們可以把布匹拿到大堂上,當場試驗,以對真假。」寧雪煙微微一笑,唇色清冷,話語卻是毫不留情。
生意人以和為貴,這些人之所以敢這麼鬧,無非是知道不會上真格的,而且這種事就算是上真格的,也說不清楚,誰能說這不是在這家店裡買的呢,事情鬧騰的越大,越不清楚,對店鋪的生意更有妨礙。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閨中少女,竟然有這樣的氣魄,一些心有鬼祟的人,立時息了心思,原還想趁著護國侯府夫人沒時間監管店鋪的時候,鬧些事出來,把這家的生意鬧砸了,自家同樣的生意才會好。
想不到這位護國侯府的姑娘,小小年紀,便有這麼大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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