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一看,正看到臉色鐵青的寧祖安,陪著一個老太監站在人群外。
「侯爺,想不到貴府的大夫人真是厲害,處置了一個奴才,竟然還特意送到嫡女院門口示威,一個奴才就敢對主子喊打喊殺的,可真是讓咱家大開眼界!」老太監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寧雪煙兩眼,轉向寧祖安笑道。
說話直接,沒有給寧祖安留半分情面。
寧祖安的臉青了又紫,最後發黑,被逸王府的總管太監這麼奚落,不敢和他頂,一口惡氣全發在婆子身上,過來也不說話,一個透心腳踢的婆子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竟是站也站不起來:「狗奴才,竟敢欺主!」
之前才發生那樣的事,朝堂上彈劾他的摺子,都堆了皇上一個書案,要是再傳出凌氏欺壓弱女,府內下人主不主,仆不仆,這一個治家不嚴,縱容惡婦行兇的罪名,自己就逃不了,說不得還有人翻出當年的陳事,說自己一個寵妾滅妻,那可就惹出更大的事了!
他這兩天,因為婚事瞞了喪事,在飛朝堂上舉步維堅,現在更不能再傳出這種事來!況且眼前這位還是權傾朝野的逸王的內務管家,更是得罪不起,之前靈堂上,逸王又知道明氏是中毒而死的。
所以必須把事瞞下!
寧祖安這時候心裡己有定論,看向尚躺在地上,不知死期己到的婆子,冷聲道:「還不把這個欺主的瘋奴才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象這種老婆子哪裡能經得起,婆子大驚,顧不得唇邊鮮血,急抬頭辯道:「侯爺,是大夫人……」
「大夫人讓你們杖斃了害二夫人的丫環,來跟五姑娘說一聲人,你們倒是好,竟然把死人抬到明霜院來了,這奉的又是誰的命令!竟然還自作主張,來人,拉下去!」寧祖安手一揮,過來兩個人就拉著婆子往下拖。
其他的丫環婆子一看大勢不好,立時就一鬨而散!
卻也明白原來這個晴蕊,害了二夫人,怪不得要杖斃,之所以拖到這裡來,也是大夫人的意思,這裡面的意思,細想起來,可不只一點兩點……
寧雪煙靜靜的站在一邊,低下頭,掩去眸底的冷笑,寧祖安果然是護著凌氏,幾句話,雖然不得己把晴蕊害了明氏的事說出來,但也把凌氏摘了出去,表示凌氏只是為明氏報仇,只是這個婆子自作主張,才弄成這個樣子。
「這位就是貴府的五姑娘,果然是個明珠一般的人物。」老太監笑著上,一雙細眯的眼晴帶著幾分陰沉沉掃過寧雪煙,意有所指的道。
「凌公公客氣了,這就是小女,煙兒你這裡還有沒有你娘的名諱牌子?」才發生這樣的事,又被逸王的人看了個正著,寧祖安也頗為尷尬的扯開話題道。
「我這裡正有一個,父親請稍等,馬上拿來。」寧雪煙點點頭,回頭讓青玉進院子去拿。
名諱牌子是別家送來祭禮的時候,插在祭禮上面的一塊牌子,用雪白的布帛蒙上面寫著死去人的名字,為了表示對主人家的尊重,這塊牌子做的都很精緻。
當然侯府也自備了一些,以備其他需工插上名諱牌子的地方。
但整個侯府真正用心為明氏做這種名諱牌子的,只有寧雪煙這裡。
牌子一會就拿了過來,竹牌外面套著雪白的布,不管是料子,還是針腳,都極精細,一看就知道做的人上了心,上面寫著明氏的名諱,字跡雖然纖小卻極漂亮。
「做的不錯!」凌公公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的陰沉推開了幾分,掃了一眼瑟瑟的跟在他身後的韓嬤嬤,轉身大步離開。
「王府要送祭禮過來,怎麼沒人接?」寧祖安沒有走,反而皺著眉頭,衝著寧雪煙不悅的問道。
如果早知道逸王府要來送祭禮,他必會派人去門口迎接,也就不會弄出慌亂之下,撞翻祭品的事,更不會把上面的名諱牌子,撞到泥地上,弄髒了上面的白布,讓這位大管家心情不悅。
如果不是為了找一塊精緻的名諱牌子,平息凌公公的怒火,焦急慌亂之下,寧祖安才會帶著凌公公到明霜院來,哪想到,竟然碰到這麼一幕。
「方才父親讓婆子來通知我的時候,我己經讓婆子稟報父親,說王府的祭禮要來,讓您先派人去接。」寧雪煙不慌不忙的道。
方才那個婆子,寧祖安想了想,才想起那人是凌氏院子裡的,現在必然是去向凌氏稟報,竟然枉顧自己,一心只到凌氏面前獻媚,完全不把自己當回事。
凌氏是怎麼管教下人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陰霾的怒色。
也不再和寧雪煙多說,甩著袖子怒沖沖離開,方向正是凌氏的明霞院……
看著他不顧而去,寧雪煙心中冷笑,這個便宜爹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凌氏把打死的人扔到自己這裡,他不聞不問也就罷了,竟然還讓自己吃啞巴虧,好在自己早己想對應對的法子。
所以今天他之所以這麼丟臉,查起因果來還是因為凌氏。
寧祖安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不受寵的女兒的受了委屈,責備凌氏,但若是他的官聲,侯府的名望,都受到了威脅了呢……
侯府喪事,迎來的,送往的,可不全是侯府自己的人!
凌氏只想著整治自己一番,卻偏偏忘記了人多嘴雜,壞的可是侯府的名聲!
這陣子事情一件件的鬧出來,寧雪煙估摸著寧祖安己經煩燥透頂,這會又弄出這樣的事,心情更差,既便是再相信凌氏,事實擺在眼前,凌氏不會有「好果子」吃!
果然,傍晚的時候,韓嬤嬤傳來消息,說雲霞院那邊鬧騰了起來,說是凌氏和寧祖安吵了一架,寧祖安氣的砸爛了幾件瓷器,怒沖沖的去了馬姨娘的院子,凌氏在院子裡又哭又鬧,晚飯也沒吃。
「姑娘,大夫人現在還在明霞院哭鬧,聽說裡面又砸壞了一些東西。」韓嬤嬤壓低聲音輕聲道。
「是麼,到現在還在哭啊!」寧雪煙唇邊露出一絲輕笑,脫下自己的外套,走向內室,內室里,青玉己替她準備了熱水。
凌氏,這以後的日子,恐怕你哭都哭不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個淡淡的笑容,韓嬤嬤卻品出了些森冷……
內室只有寧雪煙一人,蒸騰的水氣瀰漫開來,映的寧雪煙的臉色雪一樣的純白晶瑩,衫得墨玉眼更加幽黑。
她站在銅鏡前,拉下褻衣的袖子,側過身子,借著銅鏡,清晰的看到凝白的肩頭,那塊不一樣的地方,白嫩的小手下意識的捂住,透過銅鏡的眼眸,露出微微的冷凝和沉思,重生在寧雪煙身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再見到這個「圖案」!
那個印記,自己還是寧紫盈時,母親就千叮囑,萬囑咐,讓她切不可讓人知道,所以每次洗澡她都是一個人,既便是貼身丫環香兒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秘密,而現在,她卻在另一個和之前的自己全無關係的人身上看到這個印記。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同樣的部位,同樣的圖案,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仿佛這樣就可以掩去一切。
心中沒來久的心驚肉跳,久久難以平復!
這應當是寧雪煙的秘密,也是自己的秘密,原以為前世的自己,己帶著自己這個永不可能解惑的秘密,去了陰曹地府,卻原來,這秘密依然在她身上,如何不讓她心驚!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上一世母親跟她說起此事時,臉上的驚容,怎麼也擋不住。
看起來這冥冥中自有天意,當初的自己被凌氏母女強壓著,溺死在荷花池,原身的寧雪煙也哭死在靈堂,而後她重生在寧雪煙身上,卻發現了寧雪煙的秘密。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預示著此事絕不簡單!
放下手,稚嫩的小臉上己恢復冷靜,心裡己有了主意,在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一定會守著這個秘密……
「姑娘,水熱不熱,要不要奴婢再給您添一點?」屋外傳來青玉的聲音。
「不用,這樣正好。」寧雪煙淡淡的道,轉身跨入浴桶,溫暖的水溫從四肢百骸傳入體內,讓她有種真正活過來的感覺,只是既便看著這樣溫暖的水,她的心頭依然有股緊張,那日被溺死在水裡的感覺,瞬間衝上心頭。
鮮紅的血,胸口中窒息暴裂一般的感覺,無力的掙扎,幾隻手狠狠的拉著她按在水裡!
手下意識的捂在胸口,臉色變得慘白,白嫩的額頭己微微見汗,但她依然端坐在浴桶中,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咬緊的唇角先是泛白,然後淡淡的血跡。
因為是溺水而亡,重生後,莫名的她對水多了幾分懼怕,既便是浴桶中的水,她進去後,也有種當時被溺死的窒息感。
但,她不願意這成成她的弱點,所以她必須克服,靠在浴桶邊,努力忽略水繞在身邊,波瀾動盪的感覺,借著唇角的痛意,慢慢的恢復清醒,她現在是寧雪煙,不是己經溺死的寧紫盈。
她現在在洗澡,不是被人壓制在荷花池裡……
「韓嬤嬤,姑娘怎麼還不出來,要不要進去看看?」見內室許久沒聲音,青玉擔心的道。
「沒事,姑娘一向喜歡一個人洗澡,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再等會,如果還不出來,再問問不遲!」韓嬤嬤嘆了口氣,想到自家姑娘小小年紀,就沒了扶持,不由的眼眶紅了起來。
這幾天姑娘可累的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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