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粉色紗簾的床上,寧雪煙肩上的傷巾己裹好,現在是冬天,外面的衣裳都挺厚重,既便是裹了傷巾,也看不出來,用的傷藥也不錯,傷口處己不再是火辣辣的疼了,只不過抬不起胳膊。
她身上的衣裳己經服侍她的宮女對換過了,這個宮女就是方才假扮寵姬,坐在敖宸奕身邊的人。
替她把最後一件衣裳穿好,宮女緩步退了下去。
寧雪煙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左肩頭,幸好當時撲過去的時候,敖宸奕用力的拉了她一下,否則她整個肩膀都要廢了,她的身體雖然比之前養好了許多,但還是底子薄了點,床邊銅鏡中一張蒼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慘白的臉。
左邊的手幾乎沒一點力道,無力的垂落下來。
唇角不由的露出一絲苦笑,這點傷對別人來說,真不算什麼,但對她來說,卻是傷筋動骨了。
門被重重的推開,一臉陰沉的敖宸奕大步走了進來,走到床前,離她二,三步遠的距離站定,上下打量了寧雪煙兩眼,然後優雅的抖了抖身上的玄色王袍,往床邊的椅子上一坐,衝著寧雪煙意味不明的問道:「說,這麼買命的救我,莫不是想真的成為本王的王妃?」
「王爺說笑了。」寧雪煙微微一笑,扶著床頭站起,「能不能請王爺把我的丫環帶來,讓她扶著我離開這裡?」
宮裡發生了這樣的事,連逸王都行刺了,之前那兩位在梅花樹下的閨秀己是尖聲叫嚷,這會早己亂成一團,一個個都往宮外去了,這時候趁亂離開是最合適的,沒人會在意別人受不受傷,驚慌失措之下磕著,傷著的沒什麼不正常的。
所以,她必須趁這個時間離開!
否則,等宮裡重新穩定下來,再想離開,就不容易了。
「真的不要本王報恩?」敖宸奕的聲音輕渺的道。
「沒來恩哪需要報,說起來,還是我要謝謝王爺,如果不是王爺救了我,說不得我現在早就沒命了。」寧雪煙抬起蒼白的小臉,柔聲笑道,忽然優雅而困難的衝著敖宸奕深深的福了一禮,「這次多謝王爺相救,此恩,我一定會報!」
就在箭射中寧雪煙的那一刻,看著敖宸奕動作飛快的拉著自己往後退,還有他臉上鎮定而帶著惱怒的顏色,電閃火花之間,寧雪煙突然明白過來,這個人早就看到了假山上的人,之所以給別人一次射箭的機會,不過是進行他下一步的謀劃而己。
而自己似乎無意間破壞了他的謀劃!
否則他不可能那麼快的轉身避開,而自己之所以避不開,也不過是因為多了自己這個預算外的累贅,避開時失了準頭而己,也幸好傷的是自己,否則這位修羅王還不定怎麼折騰自己。
敖宸奕俊美的臉上忽然露出了點點興味的笑意,臉上的陰沉稍稍推開了幾分:「煙兒,倒是一個聰明人,本王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他雖然沒有說寧雪煙猜的對,卻也沒否認,這也更坐實了寧雪煙之前的想法。
只是他既然沒有明說,寧雪煙也不願意去觸他的霉頭,只需表達出她的感謝和誠意既可。
「多謝王爺誇獎,在王爺面前,象煙兒這種實在是太過淺薄了,還望王爺原諒。」寧雪煙不卑不亢的道,雖然臉色蒼白如雪,但依然站地筆直,很難相信這麼嬌弱的身子裡,會有這麼堅強的意志。
敖宸奕的目光靜靜的落在寧雪煙身上,沒接她的話,幽深的眸子倒映著寧雪煙脆弱的身影,半響才用他那極為好聽卻邪冷的聲音道:「要不要本王娶了你們府上的那位三姑娘,替你出氣?」
娶了寧晴扇?替她出氣?寧雪煙一時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眨了眨瑩動的水眸,才明白過來,垂落眼帘,輕嘆道:「多謝王爺了,只是這些只是侯府內院的事,殺雞何用斬牛刀,煙兒可以對付得了。」
寧晴扇如何,她不想去討論,但這個人己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而且還擺出和自己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這種內院之事,她並不想去麻煩敖宸奕,只求將來真正有需要的時候,敖宸奕會幫她一把。
而且,她也敏感的覺察到敖宸奕這話只是試探,敖宸奕是那種霸道的說一不二的人,如果真的要娶寧晴扇,也不是因為自己說於不說的原因,他那兩道實質性的目光,寒冷中帶著凌厲,可沒有半點柔和。
「你就不怕寧晴扇夥同敖明宇要了你的命,以你在護國侯府的身份,聽說連一個義女都比不上。」敖宸奕的聲音象一把利劍,直白的刨開護國侯府的面具。
堂堂一個嫡女,比一個一個不具備任何血脈的義女,這也只有護國侯府才有這麼沒骨肉天性的事情。
寧晴扇己是難對付的很,再加上一個對寧晴扇有心思的敖明宇,對上他們兩個的合手,寧雪煙只有死路一條。
「怕,我當然怕!可是怕又能如何,他們會因為我怕放了我嗎!」寧雪煙微微一笑,唇角帶著些寂冷,空廖,臉上的柔弱一掃而空。
她當然清楚怕是沒用的!
荷花池略,她被寧紫燕和凌氏打的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很害怕,很想有人來救她,可她等來的只是夏宇航的背棄絕情,看著自己眼睜睜的被按在荷花池中,死於非命。
那一刻,她就清醒的意識到,怕,永遠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根本沒用!
如果可以,她只願自己更堅強一些,可以更好的把仇人拖下地獄。
「寧雪煙,你很好,是一個聰明的,希望你一直這麼聰明下去。」敖宥奕的唇角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削薄的殷唇一勾,那張精緻到妖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些不陰冷的神情,微微挑眉,站起身,把手中的一個瓷瓶放在床邊的案頭。
「這裡面的藥,一天抹一次,傷的不重,應當沒過幾天就好了,只是這幾天當心別下水!」
「多謝王爺。」寧雪煙淡淡的道。
看著敖宸奕大步離開,身子有些發軟,往床柱上靠了靠,額頭處己隱隱見汗,她的身體實在還是弱了幾分,只稍稍流了點血,就己發暈虛軟。
「姑娘,您怎麼了,要不要緊?」藍寧從門口過來,正看到寧雪煙虛軟的靠在床柱上喘氣。
「沒事,我們走吧!」寧雪煙強撐起身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安撫的笑意。
「好,我們從後門走,王爺在那裡派了兩個人,會送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去的。」藍寧也不知道這個地方不是講話的處所,過來扶起寧雪煙就要往外走。
寧雪煙才抬步,走了兩步,看到案頭的藥瓶,伸出手去拿過來放在懷裡,這才在藍寧的攙扶下往後面而去。
院子的後門口,就在假山的後面,前面亂成一團,血肉紛飛,還有許多屍體隨意的扔有地上,宮裡的人都去前面處理去了,後面倒是沒有人,一個守在那裡的宮女看到寧雪煙過來,伸手扶了她一把,另一個太監看看左下沒人,帶著她們繞著小徑,走出了這塊地面。
轉過幾個叉口,前面己看到人影,宮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還有刺客出現,連逸王都受了傷,這些個嬌生慣養的姑娘,哪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腿早就軟了,扶著自己的丫環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早就失了之前的優雅體態。
現在她們看哪都是戰戰兢兢的,深怕哪裡再竄出些刺客來,把她們順手給刺殺了。
宮裡的太監,宮女也顧不得給她們引路,相比起這種閨秀千金,他們似乎更容易被殺死。
所以望過去,這條路上,三三兩兩,全是些平時高高在上的世家千女,這時候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男子總比女子膽子大一些,有的還原就是一個府上的兄妹,當然是走在一起,還有幾個姑娘驚慌失措,跑的時候撞到了一些花花草草,有一個還碰傷了頭。
所以當寧雪煙臉色蒼白的出現在宮道上的時候,也沒人在意。
她原就認識的人不多,唯一的恆玉晴這時候也不知去了哪,滿眼望過去,連個認識的人也沒有,索性扶著藍寧的手緩步向外走,她身子的重量幾乎全壓在藍寧身上,腳下虛浮,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太好。
跟著她們的宮女和太監早己悄悄的隱退了下去。
「姑娘,前面那個好象是三姑娘?」藍寧忽然輕聲在寧雪煙耳邊道。寧雪煙定了定神,抬頭看向前面,果然看到有一個人影頗似寧晴扇,閉閉眼,再看時,才看清楚,的確是寧晴扇。
「姑娘,三姑娘好象也受傷了?」藍寧看了半響,遲疑的問道。
前面的寧晴扇跟寧雪煙的情況,竟然是那麼的相似,她的一個丫環和一個宮女在兩邊扶著她,走路有些不穩。
寧晴扇也受傷了?寧雪煙柳眉微微顰起,仔細的看著前面的寧晴扇,一時無語,這樣子寧晴扇真的是受了傷。
好生生的寧晴扇怎麼可能受傷,她不是去了雅貴妃那裡,皇帝的人絕不可能鬧到雅貴妃那裡去的,那寧晴扇是怎麼受的傷?
腦海中莫名的響起敖宸奕的話,心裡莫名一動,抬起蒼白的臉,努力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不用管她,我們走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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