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脈脈溫情

  抵死的纏綿之後,是撕心裂肺的痛。記住本站域名

  後半夜,容華以為蘇茵睡了,一聲接一聲咳嗽起來,為了不打擾蘇茵,他刻意壓低聲音,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原本蒼白的面色,由於劇烈的咳嗽,染上一絲不正常的緋紅。

  蘇茵閉著眼躺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聽著他一陣陣咳嗽,整個人如被人凌遲一樣,眼淚無聲的趟過。

  他故意壓低聲音無非是不想吵醒她,不想讓她擔心。

  所以她不能醒,不能動,不能說,只能裝作一副熟睡的摸樣。

  直到東方泛白,容華才淺淺的睡著。

  在他閉上眼的那刻,蘇茵緩緩的睜開了眼。

  她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雙後用力捂著嘴巴,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滿腔自責與悔恨,若不是她,他怎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一切都是她。

  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儘管她發出的聲音幾乎可不可聞,可容華還是聽到了,他睫毛微微震動了一下,一副好睡的摸樣,翻了個身,背對著蘇茵,慢慢的睜開了眼。

  他一臉悲戚,眼中滿是苦澀,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雨停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太陽緩緩的升起。

  就在蘇茵起身的那刻,他飛快的閉上眼睛。

  蘇茵輕手輕腳的下了榻,站在榻前深深的看著容華,他面色煞白,眼下一片青黑,她知道他沒有睡著,就如同他知道,她背對著他哭泣一樣。

  兩個人極力粉飾著本不存在的太平。

  蘇茵緊咬著唇瓣,緩步走了出去。

  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草木之香撲鼻而來。

  她洗漱過後,來到廚房給容華準備早膳。

  她費盡心思只想讓他吃的可口一些。

  她一踏出房間,容華便睜開了眼,他面色烏青,用力的咳嗽起來。

  一陣陣咳嗽從房中傳了出來,蘇茵在廚房都清晰可聞。

  蘇茵端了溫水進去,就在她踏進房間的那瞬間,容華抬眸朝她看來,眼中滿是溫柔,咳嗽聲瞬間止住。

  「你醒了。」蘇茵看著容華盈盈一笑,容華看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茵慢慢的垂下眸子,將棉布打濕了,擰成半干遞給容華,笑盈盈的說道:「夫主,擦把臉,我煮了飯,這就去端過來。」

  容華故作輕鬆的一笑,抬眸掃了蘇茵一眼,打趣道:「我從不知我的阿茵竟是這樣的賢惠。」

  蘇茵雙頰染上一絲緋紅,看了容華一眼提步走了出去。

  就在她踏出房間的那瞬間,壓抑過的咳嗽聲再度響起。

  蘇茵很快端了飯進來。

  容華已經坐在桌前。

  蘇茵將飯菜擺好,先給容華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兩人相視無語,吃起飯來。

  蘇茵不停的給容華夾菜,容華全部吃下,看著蘇茵笑道:「阿茵廚藝見長,猶記當初我讓你給我燒頓飯,險些把自己給烤了。」

  蘇茵抬頭看著容華一笑:「好吃你就多吃一點。」

  容華吃了不少菜,喝了一碗白粥。

  蘇茵一點胃口也沒有,她逼著自己吃了一些飯菜,還沒有容華吃的多。

  用過早飯之後,蘇茵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攬著容華的手,拉著他去散步。

  日光明媚,重重山巒之間瀰漫著淺淺的霧氣。

  林間小道,景色宜人。

  蘇茵拉著他寬厚的手掌,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他的側顏,恰在那時容華扭過頭來,一時之間與蘇茵四目相對,兩人皆淺淺一笑。

  不需要什麼山盟海誓,什麼都不必說便已勝過千言萬語。

  蘇茵心中一片苦澀,她多麼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們就這樣手牽著手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中午吃過午飯之後。

  蘇茵讓容華上榻小睡一會。

  容華一改往日的摸樣,對著蘇茵撒起嬌來,只言睡不著。

  無奈,蘇茵只能搬出容華的琴來,哄他睡覺。

  容華十分乖覺的躺在榻上,蘇茵就在屋中撫琴,就在他抬眸便可以看見的地方。

  「錚錚錚……」琴聲流淌,蘇茵奏的不是別的曲子,正是她曾經對他奏過的鳳求凰,那時候她目的不純,只想著與他劃清關係,如今琴聲蕩蕩,一如籠罩在山澗的霧氣,溫柔纏綿,淺淺訴說著她一腔深情。

  這首曲子她彈了數千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她從沒有想過還有機會,對著他當面彈奏。

  容華聽著,眉眼滿是如水的溫柔。

  時光好似靜止了一樣。

  一室脈脈溫情。

  她長髮及腰,一如傾斜的月光,側臉如玉,溫順的眉眼噙著淺淺的笑,目光落在容華身上再難移開。

  容華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蘇茵彈著鳳求凰,奏了一曲又一曲,曼妙的琴聲之中,容華緩緩的閉上眼。

  窗外的日光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瘦了許多,夜不能寐,眼下一片青黑,卻絲毫沒有折損他的容光。

  他睡了,蘇茵也沒有停下。

  輕聲飄蕩,整整一個下午,林間小道之中一直迴蕩著琴聲。

  等容華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阿茵!」他隨口喚了一聲,見屋裡沒了蘇茵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瞬間坐了起來。

  他眉頭一蹙,隨意披了件外袍,便朝外走去。

  才走到院子中便見蘇茵在廚房忙活。

  蘇茵看見他放下手中的活朝他走了,笑盈盈的說道:「夫主,你醒了?怎麼就出來了。昨日才下了雨有點冷,快回屋裡去,飯菜馬上就好了。」

  容華仿佛沒有聽到蘇茵的話一樣,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蘇茵神色一暗,還以為他怎麼了,哪知他勾唇一笑,緩緩說道:「我知道了。」

  說著便往屋裡走去。

  對他來說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這樣,他們和尋常的夫妻一樣,簡簡單單的生活在一起,看著日出日落,過了一日又一日,她就在他身邊,在他抬眼便可以看到的地方,吃著她煮的飯菜,雖然味道尋常,但對他來說已是最美的佳肴,聽著她絮絮叨叨的關懷。

  這樣的日子真好。

  晚飯蘇茵儘量做一些容易克化的飯菜。

  就著一盞牛油燈,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往日的事,連簡單的飯菜都分外的可口。

  是夜,蘇茵躺在容華懷中,聽著他的心跳,一刻也不捨得閉上眼。

  他們兩個人都有些戰戰兢兢,深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就如同容華睜開眼,見她不在,第一個念頭想到的便是她離開了,所以他才會慌慌張張的出來尋她。

  而她不敢閉眼,生怕她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他便永遠的離開她了。

  這看似平淡的幸福,是他們嘔心瀝血一起小心翼翼呵護著的。

  轉眼已過了數日。

  他們就這樣如尋常的夫妻一樣,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縱然蘇茵變著法子給容華做飯,容華還是一日一日消瘦下去,每到夜裡他咳嗽的更厲害了,他緊緊的抿著唇,不肯發出一絲聲音來,蘇茵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背對著容華的時候,短短數日,卻仿佛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每一次她都掩飾的極好,一點也看不出來哭過的摸樣。

  她日日給容華彈琴,幾日下來,她也瘦了一圈,看著他日漸消瘦,生命從她指尖一點一點流逝,而她卻無計可施,只能聽之任之,這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便如毒的不能再毒的毒藥,一點一點流進她的血液之中,蔓延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這一晚,蘇茵與容華早早的上了榻,蘇茵依偎在容華懷中,容華讓她給他講一講,這些年他不在發生的事。

  屋裡燭火搖曳。

  蘇茵挑揀了一些開懷的事,徐徐的給容華說著。

  容華聽著眉眼上揚,嘴角噙著一絲淺淺的笑,緊緊的抱著蘇茵。

  忽的,他面色一白,整個人脊背一僵。

  蘇茵察覺到他的異常,瞬間從他懷中坐起,驚慌失措的看著他說道:「容華你怎麼了?」

  容華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喝茶了,你去給我煮一碗茶吧!」

  「好。」蘇茵點頭下了榻,大步朝外走去。

  外面玄月如鉤,星辰燦爛。

  蘇茵站在容華看不見的地方,聽著從屋裡傳來壓抑過的咳嗽聲,一時之間淚流滿面。

  「砰……」忽的,屋裡傳來一陣巨響。

  「容華。」蘇茵面色一白,飛一樣衝進屋裡。

  容華將蘇茵進來,臉上的笑一僵,將手藏到了身後。

  水盆倒了下來,灑了一地的水。

  蘇茵目不轉睛的看著容華,輕聲說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容華仿佛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麼一樣,笑著問道:「阿茵,茶煮好了嗎?」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細不可聞的血腥味。

  若是旁人定然察覺不到,可蘇茵六識過人,她瞬間便發覺了。

  她大步朝容華走了過去,容華一步一步朝後退去。

  如今的他連走路都費力,又怎是蘇茵的對手。

  蘇茵身子一閃,一把牢牢握住容華的手,他手中握著一方白色的面帕,帕子之上滿是鮮血。

  容華極不自然的閃了閃目光,他看著蘇茵笑著說道:「不礙事的。」

  蘇茵再也忍不住,她一下撲入他懷中,死死地抱著他,淚如雨下,苦苦哀求道:「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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