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蘇茵真的被燕傾說動了。記住本站域名
這不是一個寬容的世道,未婚有孕的女子,是被世人所不容的,被冠上私生子名聲的孩子,也註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燕傾直勾勾的看著蘇茵,看著她不過有片刻的動搖,便沉寂下去。
「燕傾,我謝謝你,謝謝你的好意。」蘇茵揚眉一笑,臉上再無半分猶豫。
她不是尋常的女子,無需依靠任何人,自然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
她的孩子也必不會在意別人的說法,他必是這世間最優秀的孩兒。
燕傾最終沉默下去。
他知道,他說不動她了。
蘇茵讓無為通知趙初收拾一下,趁夜離開。
他們一行人本就是輕裝簡行,不過稍稍收拾便準備妥當。
至於蘇茵本就是孑然一身而來,自然也不用收拾什麼。
蘇茵,趙初,燕傾,再加上容允,他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人數眾多,太過顯眼,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商量過後,決定兵分三路分批趁夜離開,因著燕傾與趙初身份非比尋常,故而蘇茵讓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人手組成一隊,而她則和容允一起上路。
燕傾本來死活不願意,非要跟蘇茵一起,還是蘇茵開口,他才不得不同意,但心中還是有一千個不願意。
趙初倒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臨行的時候深深的看了蘇茵一眼。
入夜,趙初帶著領他的人率先出發。
直到確認他們安然無恙,路上並沒有什麼異常,燕傾才帶著他的人出發。
「阿茵,你不跟我回燕國也就算了,日後,一定要來燕國看我知道嗎?」燕傾帶了的人都已經在一旁候著了,燕傾還死死地盯著蘇茵,喋喋不休的說道,根本不似一個君王,倒似一個市井婦人。
令得他那些屬下面色一黑,嘴角一抽,再不看他一眼。
「好。」蘇茵扯動嘴角淡淡一笑。
「那我走了。」燕傾這才翻身上馬,翻身上馬之後,還扭著頭一個勁的看著蘇茵。
蘇茵對著他微微揮了揮手:「一路小心!」
她不去燕國,也不回趙國,自然不跟燕傾與趙初一路。
「阿茵,我走了。」燕傾還死死地扭著頭,一瞬不瞬的看著蘇茵,馬都往前跑起來了,也真是難為他了,估計脖子都快斷了,還在不停的給蘇茵說話「你可一定要來燕國看我。」
蘇茵都看不見他的人了,他的聲音還在風中飄蕩。
容允緩步走都蘇茵身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勾唇說道:「這燕王倒是對你情根深種,還有趙王肯舍下政事不遠千里而來,你若跟他們回去,他們必會庇護你的,你為何不跟他們一起離開?」
容允不由得問出心中所問。
蘇茵扭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垂眸一笑,輕聲說道:「因為那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而她也不用他們的庇護。
「我們也出發吧!」就在那時無為大步走了過來。
「好。」蘇茵點頭上了馬車。
她為何特意跟容允一路,一是因為容允有傷在上,與他們一路能照應一二,二是因為以容允的性子必不會跟燕傾和趙初一路,受他們絲毫恩惠。
於容允這樣的人來說,是不肯輕易受人恩惠的。
容允與無為翻身上馬。
馬蹄落在地上揚起一陣浮灰。
蘇茵臉上無悲無喜,她一臉平靜的看著這座城,她因容華來了這座城。
如今就要離開了。
她緩緩扯動唇角,無聲的說道:「容華,再見,此生再也不見!」
蘇茵半眯著的眼,靠在馬車上,心中五味雜陳。
她雙手落在小腹上,淡淡一笑,她就要擁有一個完完整整屬於她的孩兒了,他雖然沒有容氏那般高不可攀的門第,可她亦不會讓他過的比旁人差。
她會傾盡全力給他最好的一切。
無為的聲音在外響起,字裡行間滿是濃濃的擔憂,他說:「阿茵,你若是難受了,一定開口告訴我,不要自己硬撐著。」
「好。」蘇茵輕聲說道。
無為策馬來到馬車旁邊,低聲說道:「你閉上眼睡一會吧!」
「好。」蘇茵拿過無為備她準備的薄毯,抱在懷裡躺了下去,為了腹中的孩兒,她也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便是不知母親與外祖母知道她未婚有孕的時候,會如何看待她。
也不知她們會不會責怪於她!
外祖母觀念陳舊,呆板,許是會讓她打掉腹中的孩子吧!還想著讓她再尋一個良人,好好的過完下半輩子。
至於母親想必會聽從她的意見。
蘇茵想著想著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咯噔……」忽的就在她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馬車猛地震動了一下。
令得蘇茵一下子便驚醒了。
「來著何人,何必藏頭縮尾的,既來了何不大大方方的出來打個招呼!」蘇茵眉頭一蹙,剛剛坐起,便聽得無為在外冷冷說道。
她伸手撩開車簾朝外看了出去。
一輪彎月懸於空中,天下稀稀拉拉的有幾顆星子。
夜色正濃。
她只看了一眼便看見馬車四周遍布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兵刃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芒。
她徒然一驚,他們竟是被包圍了。
也不知燕傾和趙初是不是安然無恙。
容允四下一掃,開口說道:「是容氏的人!」
飛快的與無為對視一眼,兩人皆朝蘇茵所在的馬車看去。
夜色中,兩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意思不言而喻,一切以保護蘇茵為主。
容允聲音一落,埋伏於四周的人瞬間亮出兵刃來。
「殺!」只一個字乾淨利落。
容墨怎會放任蘇茵離開青川。
他能恕得了燕傾與趙初,也絕對不會放過蘇茵的。
無為一手割斷一個人的脖子,溫熱的血灑了他一臉,他凝神說道:「不對,還有別的人馬!」
幾番交手,容允也察覺了出來,他長劍一揮,斬斷一個人的手臂,冷冷說道:「不錯,除了容氏一族,還有別的人。」
蘇茵坐在馬車裡聽得一清二楚。
她瞬間便想到一個人,謝婉,除了容墨最恨她的也就只有謝婉了。
她都要離開了,想不到她還不肯放過她。
她面色一沉,眼中寒光畢露,閃過濃濃的殺氣。
上一次,她意圖害她性命,她不過令得她聲名盡失,沒想到她竟然又對她出手了。
容墨殺她尚在情理之中,因為她殺了容藺。
而謝婉她都要與容華成婚還不肯放過她。
真真令人不悅了。
好在燕傾與趙初皆留了暗衛下來,人數不多,卻也不少,不下百人,不然單憑容允與無為,只怕是敵不過這些人的。
蘇茵飛快的掃了一眼,容墨與謝婉的人加在一起足有五百之眾,且個個都是絕頂高手。
燕傾和趙初留下來的人雖然不弱,然,但從人數上來說,已無勝算,不過能拖個一時半刻罷了。
蘇茵一臉凝重,她朝馬車裡四下一掃,正好看見她的琴。
無為與容允身上皆有傷,不是這些人對手。
她身上雖然也有傷,但還可勉強奏上一曲。
「錚錚錚……」她素手一揚,天地間驟然多了一抹琴聲。
這些人皆是聽過蘇茵名頭的,也知道音殺的厲害,瞬間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錚錚錚……」清冷的琴聲猶如密集的雨點,伴著疾風從天而降。
所有刺客瞬間覺得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以至於他們下手不由得遲緩起來。
「噗嗤……」無為與容允對音殺已是萬分熟悉,自然不受音殺的干擾,他們下手極快,不過片刻便斬殺了數十個此刻。
濃濃的夜色下,暗紅色的血蜿蜒匯集在一起,形成一條條細細的河流,空氣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錚錚錚……」琴聲肆虐!仿佛陰雲壓頂。
「噗……」不過片刻,所有刺客面色一白,忍不住吐出血來,仿佛雷霆加身一般令人動彈不得,只覺得渾身的血管都要爆裂開來,頭痛欲裂。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所有刺客倒在地上,抱著頭幾乎癲狂的嘶吼著:「痛,好痛……」
燕傾和趙初留下的暗衛也面色有異。
無為對著他們做了一個捂住耳朵的動作,他們瞬間明白了過來,立刻捂住耳朵,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蘇茵一曲作罷!
她面色煞白,渾身都被汗浸透了,一陣風掃了,她只覺得周身刺骨的冷。
這已然是她的極限了。
地上滿是血管爆裂的屍身,一眼望去猙獰的很。
所有刺客全部暴斃。
燕傾與趙初留下的暗衛,看著地上的慘象,饒是見慣了殺戮,也忍不住白了臉。
一時之間他們看著蘇茵的眼神變了又變,只剩下震驚與驚恐。
他們突然明白了,他們的王為何會不遠千里,只為救這個婦人。
若是得了這個婦人,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我們走!」無為看都不看一眼,那些刺客的殘骸,抬頭看了一眼蘇茵,沉聲說道。
他眼中滿是隱隱的擔憂。
所有人翻身上馬。
車輪轉動,蘇茵渾身無力的靠在馬車之上,輕輕的合上了眼。
她雙手落在小腹之上,輕輕的撫摸著。
「阿茵,你怎樣?可還好?」無為夾緊馬腹,奔向馬車,他一手撩開車簾,看著蘇茵壓低聲音說道。
「嗯!」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
無為鬆手放下車簾,臉上醞釀著鋪天蓋地的殺氣。
燕傾與趙初留下的暗衛亦有傷亡,容允粗粗的看了一下,約莫傷了十數人,忘了二十人,只剩下六十多人尚可戰鬥。
他抬頭看了一眼蘇茵所在的馬車,視線落在無為臉上,不由得臉上滿是凝重。
蘇茵有孕,且舊傷未愈,奏了這麼一曲,怕已到了極限。
容墨定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們的。
接下來的路只怕越來越難走。
「嗖……嗖……嗖……」馬車才走了沒有多遠,走到一處山坳,毫無預兆的天下突然降下密集的箭雨。
箭矢如雨,寒光閃動,捲起漫天殺芒!
「啊……」一陣悽厲的慘叫聲響起,燕傾與趙初留下的暗衛瞬間倒下十數人。
無為與容允對視一眼,同時凌空而起,落在蘇茵的馬車上,替她擋去飛來的厲箭。
他們這樣無聲無息,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便是他們早已埋伏於此。
燕傾與趙初在前,走的也是這條路,卻沒有給他們傳遞任何消息,只能說明這些人針對的是他們,並沒有對燕傾與趙初動手。
「砰砰砰……」數支厲箭被無為與容允打落,重重的落在車頂之上。
蘇茵一手撩開車簾,朝兩邊的山上望去。
所有弓箭手隱藏在山上,占了天時地利,便是他們人數一致,也沒有勝算,她若是不出手,只怕他們都要擱在這裡了。
她面色一暗,雙手落在琴上。
「錚錚錚……」她素手勾抹,琴聲傾瀉而出。
「阿茵!」無為瞬間瞪了眼,一臉焦急,一個不察背上中了一箭。
「噗……」箭頭泛著烏黑的光芒,顯然啐了劇毒,無為身子一僵,瞬間噴出一大口血來。
容允扭頭朝無為看去,眸色一暗,卻並不敢聲張,怕影響到蘇茵。
「錚……」琴弦斷裂的聲音響起,蘇茵面色一白,一口血落在琴弦之上,她一臉痛苦,臉皺成一團,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
「啊……」琴聲一止,天下的箭雨越發密集起來,瞬間便又倒下數十個暗衛。
他們的人已所剩無幾。
「砰……」無為身子一僵,驟然從車頂狠狠的摔落在地上。
「無為!」容允忍不住開口喚道。
蘇茵看著倒在地上的無為,目赤欲裂,驚慌失措下了馬車,一下撲到無為身旁,她鼻子一酸,低聲說道:「無為,你怎樣了?」
「我沒事,很好!」無為躺在地上,對著蘇茵虛弱的一笑。
蘇茵看著從他傷口留出的血,血色發烏且腥臭難言,自然知道他身上的箭是啐了劇毒的。
她雙手顫抖,驚慌失措的看著無為,眼淚無聲的淌過。
「你撐住,我把箭拔出來。」她用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嗯!」無為眼神漸漸渙散,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噗!」蘇茵雙手落在落在外面的箭上,用力一拔,將無為後背箭拔了出來。
無為整個身子瞬間僵硬如石,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箭頭上帶著無為的血肉,那些血肉已經被染成黑色,足可見箭頭上的毒有多麼厲害。
蘇茵一手落在小腹之上,想都未想,俯下身去,將嘴對準無為泛著血的傷口,就要將那些毒血吸出來。
「你瘋了!」無為瞬間清醒過來,他雙目血紅,一把推開了蘇茵。
他就是死,也不能讓她給他吸毒。
蘇茵定睛看了無為一眼,抬手將他打暈過去。
縱然她答應過白氏會將腹中的孩子好好的生下來。
可此時此刻對她來說,什麼都沒有無為的性命重要。
什麼都沒有!
她對準無為的傷口就要吸出毒血。
「你走開!」就在那時容允一個縱身從車頂跳了下來,他根本不給蘇茵說不的機會,猛然推開蘇茵,對準無為的傷口狠狠吸了起來。
「不,不要!」蘇茵根本阻止不及。
「呸……」容允每吸一口便吐出一口泛著黑的血。
蘇茵有孕在身,比起她來,還是他更適合做這樣的事。
他護不住容華的母親,再護不住他的婦人與他的孩兒,真就沒有臉見他了。
「呸……」直到他吐出的血不再夾雜著黑色,容允才停了下來。
他緩緩的一笑,一下子坐在地上,面色慘白,白中又透著一絲黑氣。
蘇茵知道,他也中毒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無為,又看了一眼身染劇毒的容允,慢慢的站了起來。
她雙目染血,對著兩邊的山坳厲聲吼道:「住手,你們都給住手!」
她聲音悽厲,說著伸手撤掉頭上的頭巾,露出滿頭銀髮來。
為了掩人耳目,她故意帶了頭巾,遮去滿頭銀髮。
可現在不用了。
「我是蘇氏阿茵,是我殺了容藺,你們都給我住手!」她的聲音一陣陣迴蕩著,帶著無限悲涼。
她的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雖死無憾。
但卻不能讓無為與容允因她而死。
「住手!」蘇茵嘶聲裂肺的喊道。
所有的弓箭手竟真的停了下來。
「咳咳咳……」容允捂著胸口咳了幾聲,只覺得渾身無力,眼皮重的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看了蘇茵一眼,身子一軟,倒在無為身旁。
「哈哈哈……」山谷中響起一陣猖狂的笑聲。
蘇茵聽得出來那是容墨的聲音。
她臉上沒有一點意外。
「蘇氏阿茵,你倒是再奏一曲音殺呀!」容墨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左邊的山坳上,他一襲黑衣獵獵作響,看著蘇茵的眼中滿是滾滾殺氣,聲音中滿是譏諷。
阿藺屍骨無存,他怎麼能允許蘇氏阿茵活著走出青川呢!
「容墨,殺了容藺的是我,與他們無關,你放了他們,我任由你處置!」蘇茵銀髮翻飛,對著容墨厲聲吼道。
夜色中,容墨冷冷一笑:「你沒有資格跟我談任何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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