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昭告天下

  無為瞬間睜大了眼睛,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蘇茵,喃喃說道:「阿茵,你……」

  整個人脊背僵硬,連聲音都是帶著顫抖的。記住本站域名

  蘇茵凝眉看著他,緩緩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而我如今就是風頭太盛了。」

  以至於一個個心懷不軌的人,將視線放在她身上,一瞬不瞬盯著,只待有個機會撲上來將她撕咬的屍骨無存。

  便如現在,她受人脅迫,進退不得。

  無為何等聰明,他瞬間便明白了蘇茵的意思,他聲音低沉,緩緩說道:「大王不惜以夫人和阿衍的性命要挾於你,所為何事?」

  蘇茵勾唇一笑,冷冷一笑:「他要我嫁給趙初!」

  蘇茵聲音一落,無為面色瞬間一沉,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無聲的彰顯著他的憤怒,他看著蘇茵,一字一頓的說道:「眼下該怎麼辦?」

  蘇茵嫣然一笑:「我不是說過了嗎?蘇氏阿茵該死了。」

  她眸光冰冷,面上一片譏諷。

  緩步走進大廳,伸手撫摸過原氏平日裡常坐的矮几,還有蘇衍時常在手中擺弄的小玩意,微微蹙起眉頭。

  「阿茵……」無為知道她心中的哀傷,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只能站著她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他面上拂過的傷痛,一點也不比她的少,甚至更濃幾分。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亦把原氏和阿衍當做親人。

  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去王宮之中把他們給救出來。

  蘇茵緩緩的扭頭看著他,冷冷一笑:「趙驚羽回來了,且從回王宮,她與我素來有仇,便是上一次我被擄到魏國,她也是功不可沒。」

  「我這就去殺了她。」蘇茵聲音剛落,無為抬頭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無為。」卻被蘇茵隨即叫住。

  無為一言不發,扭頭看著蘇茵。

  蘇茵嘴角一勾,緩緩說道:「她還有用,這場戲少了她可演不下去。」

  無為不明所以的看著蘇茵。

  蘇茵冷冷一笑,垂眸說道:「她早已恨我入骨,此刻母親和阿衍在宮中,她必會尋找機會下手。」

  無為臉上瞬間起了殺意。

  蘇茵一頓,接著又道:「我要你入宮時時刻刻守在母親和阿衍身旁。」

  蘇茵幾步上前,走到無為面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牢牢的將他們給我護住,便是王宮又如何,以你的身手自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去自如。」

  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

  無為深深的看著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

  蘇茵雙眼一眯,眼底泛著冷意,聲音低沉的說道:「王宮之中慣用的伎倆便是用毒,我想趙驚羽能做的也不過如此。」

  說著,她呵呵一笑,挑眉看著無為又道:「從府中挑一個擅長用毒的高手與你同去,無論趙驚羽做了什麼,都不要打草驚蛇,一定要及時告知我。」

  「好!」無為點頭說道。

  蘇茵看著他一笑:「你去吧!」

  蘇茵一句說完,也不等無為開口,緊接著又道:「一定保護好自己。」

  無為深深的看著蘇茵,輕輕的點了點頭。

  在蘇茵的注視下大步轉身離開。

  蘇茵面無波瀾的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泛著淡淡的冷意。

  餘光落在院子中。

  這裡還是容華的院落,原本她準備找一處合適的地方挪出去的。

  如今也不用了!

  索性住不了幾日了。

  大王是個性急的,賜婚的旨意明日一早就會昭告天下。

  她冷冷一笑,此刻他怕是坐立難安吧。

  不管任何人膽敢對母親和阿衍出手,她都不會放過他。

  今後的每一日,便是活著,他也會食不知味,輾轉反側夜夜無眠,便是這種深入肺腑,死亡的恐懼最是折磨人了,甚至比死更加煎熬。

  蘇茵命婢子搬來琴,有一下,沒一下的彈著,少了母親,阿衍,還有無為的院子,空蕩蕩的一點人氣都沒有,格外的孤寂。

  她提不起一點興致。

  中午簡單的用了些午飯,稍稍休息了片刻,蘇茵便喚人牽來馬車,坐上馬車出了院子。

  有一個人從始至終,她都不敢有片刻的忘記。

  那個人便是原深。

  她敢肯定她這次遇襲,定與他脫不了關係。

  在邯鄲城中能神不知鬼不覺謀劃這一切,隻手遮天的人非趙信莫屬。

  趙信可與她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的,犯不著大費周章的只為了置她於死地,原沁嫁給趙信,原深必然已經投入趙信的門下,以他的唇舌說動趙信對她動手,輕而易舉的很。

  她此去原府,卻並非為原深而去。

  這麼些日子,她也該去看一看外祖母了。

  有些事不得不做了。

  她老人家待她的好,那是真心實意的好,她更是不敢有絲毫的忘記。

  不知她老人家可還好!

  身子可還硬朗,牙口可還好。

  蘇茵下了馬車,抬頭看著原府的牌匾,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若不是外祖母尚在,她此生都不想再踏進這裡一步。

  她定了定心神,緩步走上台階。

  原府的僕從是認識蘇茵的,一見蘇茵,那僕從瞬間一愣,結結巴巴的說道:「蘇,蘇,姑娘。」

  蘇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張口說道:「我要見外祖母。」

  「好,好,我這就去稟告老夫人。」那僕從看了蘇茵一眼急忙跑開。

  今時今日的蘇茵,可不是從前那個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蘇茵。

  如今她更是茵公主。

  原府的僕從自然不敢攔著她。

  她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恰好遇見了原沁,原沁一副婦人的打扮,妝容,服侍,無不富麗堂皇,一派天子家的風姿。

  一見蘇茵,她錦帕遮面,一臉譏諷的笑了起來:「我說這稀客是誰呢?原來是阿茵呀!」

  原沁一面說,一面在婢子的攙扶下緩緩朝蘇茵走了過來。

  蘇茵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抬步便走,因為她根本不想在她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豈料,原沁幾步上前,伸手擋住她的去路,趾高氣揚的看著她,尖聲說道:「我有說你可以進去嗎?」

  蘇茵也不惱怒,她淡淡的瞟了原沁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沒有資格。」

  這裡上有外祖父,下有原深,何時能輪到她做主。

  原沁一下就怒了,她冷眼看著蘇茵,呵呵一笑:「我怎就沒有資格,這裡是我的家,而我如今更是公子信的夫人,你見了我也是要跪地行禮的。」

  說著,她聲音一高,對著蘇茵呵斥道:「你還不趕緊給我行禮?」

  她這副狂妄自大的樣子,令得蘇茵瞬間便笑了。

  蘇茵雙眼微眯,上上下下打量了原沁一眼冷冷笑道:「若我記得不錯的話,趙信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宋氏阿薇。」

  果然,她聲音一落,原沁瞬間面色一變,仿佛被人踩到了痛處,面上一陣青,一陣紅,難看的厲害。

  豈料,蘇茵接著又道:「你不過一妾,又有什麼資格讓我行禮。」

  「你……」原沁瞬間惱羞成怒,整張臉都憋紅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恰如蘇茵所說,她不過一妾。

  蘇茵唇角一勾,冷眼看著原沁,慢條斯理的說道:「而我如今可是茵公主,你還不向我行禮。」

  「茵公主?」原沁難以置信的看著一旁的婢子,對於蘇茵她向來是不屑,故而也從不聽有關她的消息,所以她是不知道的。

  可她身旁的婢子皆是趙信府邸的人,她們卻是知曉的。

  「見過茵公主!」趙信府中的婢子都是經過專人訓練的,自然知曉尊卑禮節,原沁能不把蘇茵放在眼中,她們卻不敢,所有婢子皆對蘇茵行禮,且是跪拜之禮。

  唯有原沁一人站在那裡,面色難看的厲害,一臉難堪,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蘇茵一眼掃去:「怎地你不對我行禮嗎?」

  那一眼滿是譏諷。

  一旁的婢子抬手扯了扯原沁的衣角,給了她一個眼神。

  「見過茵公主。」原沁萬般不願的跪了下來對著蘇茵行禮。

  蘇茵看都不看她一眼,從她面前踏了過去。

  只留個原沁一個高不可攀的背影。

  誠然如今的蘇茵已是她高攀不起的。

  「阿茵,你可來了。」蘇茵才走沒幾步,呂氏便在婢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聲音都帶著顫抖:「外祖母還以為你再也不來看我了。」

  呂氏說著,聲音哽咽,落下眼淚。

  「外祖母!」蘇茵幾步走來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呂氏面前:「是阿茵不孝了。」

  呂氏伸手便去拉蘇茵。

  「阿茵你快起來,原是外祖母對不起你。」呂氏哭著說道,一臉自責。

  蘇茵緩緩起身,視線落在呂氏身上,心中一陣酸楚。

  不過幾日,外祖母便蒼老了這麼多,整個人又瘦又干,比起以往那副富態的摸樣,幾乎脫了像。

  「外祖母……」蘇茵的聲音也帶了哽咽。

  「走,走,走,上屋裡去,外面太陽曬得慌。」呂氏一把牽過蘇茵的手緊緊握著,拉著她便朝屋裡走去。

  一路上,呂氏問了許多話,蘇茵都一一作答。

  她問了原氏,又說起阿衍,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蘇茵跟著呂氏不過前腳踏進屋子,冷氏便來了,她笑盈盈的看著蘇茵,話里話外滿是刺,張口說道:「呀!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阿茵,這麼久不來,可是忘記了原府的門朝那,今日能找上門來也真是稀奇的很!」

  「你少說幾句吧!」呂氏冷眼掃了冷氏一眼,冷冷呵斥道。

  冷氏卻是一笑:「母親,這樣狼心狗肺,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不救的人,還是少來往的好。」

  冷氏這般怒氣沖沖,怕是已知曉剛才那件事,來給原沁出氣的。

  蘇茵也不惱怒,她一眼朝冷氏看去,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出去。」

  她聲音一落,縱然冷氏再如何氣焰囂張,也不得不轉身離開。

  冷氏冷冷一哼,惡狠狠的瞪了蘇茵幾眼,大步轉身離開。

  「阿茵,她本就是個糊塗的,你休要與她計較。」呂氏拍著蘇茵的手,輕言細語的安撫著她,生怕她會難過。

  蘇茵坐在她身旁,柔柔一笑:「外祖母,我不會與她計較的。」

  「好,好,好……」呂氏一笑,心中滿是寬慰。

  蘇茵拉著她的手,附在她膝前,緩緩說道:「母親天天念著您,連阿衍也甚是想念你,阿茵更是不能沒有你,你就跟著我們一起住吧!」

  這才是蘇茵今日來的目的。

  原深已在權利的路上一去不復。

  等待他的將是一條萬劫不復之路。

  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外祖母陪著他們一同赴死。

  除了母親和阿衍,這邯鄲城中牽絆著她的心的就只剩下外祖母了。

  上一世,她對她的好,對她的維護,她至死不能忘記。

  呂氏瞬間難以置信的看著蘇茵,喃喃說道:「阿茵……」

  她一臉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她如何選擇,豈不是左右為難。

  她的猶豫,她的為難都寫在臉上。

  蘇茵如何能不知。

  可是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蘇茵聲音放柔,帶了幾分軟糯,用手扯著呂氏的衣衫,笑盈盈的說道:「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也該去陪一陪我們了,外祖母不能這樣偏心。」

  她一副小兒女的姿態,令得呂氏一下便笑了,呂氏滿目慈愛的看著她,不忍一口回絕,說道:「容我思慮幾日。」

  蘇茵眼中一亮,點頭應道:「好,外祖母可不能反悔。」

  她慢慢的垂下眸子,臉上拂過些許難過。

  無論原深如何,他終究是外祖母的兒子,他們血脈相連,有些痛必定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

  譬如喪子之痛。

  只能讓時間去撫平,也許此一生再難撫平。

  蘇茵陪了呂氏好一會,才離開。

  呂氏是萬分不舍,送了又送,一直將蘇茵送出了大門,看著蘇茵上了馬車,還不捨得回去。

  直到連蘇茵乘坐的馬車都看不見了,才戀戀不捨的回去。

  蘇茵一身疲憊的靠在馬車之上,心中想念母親和阿衍,念得心都疼了。

  「砰……」忽的,馬車猛地震動了一下,險些將蘇茵給摔了出去。

  「你是怎麼駕車的,沒有長眼睛嗎?」一道叫罵聲響起。

  蘇茵的車夫也不是好惹的,他當下還了回去:「分明是你們撞上我們的馬車,若是不長眼睛也是你們。」

  蘇茵撩開車簾看去,才發現竟是兩輛馬車撞在了一起。

  不巧的是,對面的馬車同樣從車窗探出一人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好是原深。

  視線相交的那瞬間,蘇茵淡淡一笑。

  原深亦笑了起來。

  兩個人分明沒有說一句話,卻直叫人覺得一股劍拔弩張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讓開路來。」蘇茵張口對著車夫說道。

  車夫瞬間將馬車靠邊,讓出條路來了。

  「走!」原深意味深長的看了蘇茵一眼,勾唇一笑,伸手放下車簾。

  兩輛馬車一南一北的錯開。

  蘇茵靠在馬車上,冷冷一眼,一臉譏諷。

  他既已踏上死路,她又與他搶什麼道,索性讓他過去,讓他一回又如何。

  沒了母親和阿衍的家。

  這一晚,蘇茵躺在榻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難以入眠。

  實在睡不著了,蘇茵索性起來了。

  她將琴架在窗前,就著月光彈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琴聲時斷時續。

  恰如蘇茵的心,上上下下難以平復。

  果然不出蘇茵所料,第二日,早朝之上,大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當眾宣旨賜婚,且婚期就定在十日之後,很是匆忙。

  朝堂之上,一眾文武百官無不震驚。

  然,所有人心中的震驚都抵不上趙初心中的震驚。

  站在他之前的趙信,更是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父王此舉何意?

  蘇氏阿茵如今的聲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她智謀無雙,且擁那等神技。

  諸國國君皆向父王求娶於她,父王讓她嫁給趙初,欲立他為儲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那他呢?

  他算得了什麼?

  豈非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趙信面色巨變,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

  不止是他,連那些與他同在一條船上的臣子,也當下大驚失色。

  震驚之後,趙初並無絲毫欣喜,若是換做旁人,比如說趙信早已歡喜的找不到北了,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大步走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大王拱手說道:「父王,兒臣不願!」

  他並非不願娶蘇氏阿茵為婦。

  而是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將兩個人生硬的捆綁在一起。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的嫁他為婦。

  所以,他不願!

  他知道,她也是不願的。

  大王眯眼看著趙初,面上一臉怒意,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欣慰的笑。

  這才是他趙氏子孫,骨血中流淌著一股傲氣,他心甚慰!

  他聲音一冷,沉沉說道:「寡人心意已決,此事再無更改,違令者斬!」

  若是換做旁人,早已心生懼意。

  趙初脊背挺直的跪在那裡,一瞬不瞬的看著大王,拱手說道:「父王,兒臣不願!」

  他聲音低沉,字字鏗鏘,落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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