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蘊秀一大早就帶著鳳妙妍來了鳳華院。
「四姐兒，今日的乞巧宴，帝後與德昭仁太后都在，你的裝扮必得要合適得體，半點差錯也出不得。」
鳳驚華坐在梳妝檯前，任由何蘊秀為自己挽發，聞言輕笑道:「何姨娘，這話你已經囑咐了許多遍，我知曉了。」
何蘊秀面上帶著緊張感，然後舒了口氣，溫和的說道:「四姐兒竟一點也不緊張，倒是我緊張的不得了，是我小家子氣了。」
鳳驚華聞言只淡淡的笑了笑，這樣的場面，前世她見過許多次。
她也曾坐在那個位置，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所以她現在有什麼可慌的？
不過那不是一段值得提起的往事。
但是在宮中的那三年，她知道了太多曾經從未了解過的陰暗之事，她成長了許多。
鳳驚華看著緊張的何蘊秀，勸慰道:「姨娘不必緊張，我們只要大方得體，不出錯便好。」
何蘊秀長舒了口氣，神情還是緊張的很，「以往都是大小姐去參加這樣的宴會，大夫人有經驗，自然將大小姐打扮的合適得體。
如今三夫人病著，老夫人把這差事交給了我，我還是第一次做，說不緊張是假的，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鳳驚華莞爾一笑，她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提議道:「姨娘不如讓我自己做妝發如何？」
「不可！四姐兒平日在府里，自己搗鼓搗鼓便罷了，可今日乞巧宴是大事，萬萬不能出差錯，還是我來。」
說罷，她又拿著髮簪一個個試起來。
鳳驚華坐在那裡任由她擺弄，如今天熱，屋裡人又多，她只覺得悶熱異常。
鳳妙妍百無聊賴的站在一旁，從梳妝檯上拿了一支赤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步搖流光溢彩，華麗無比，她捏著步搖晃了晃，步搖晃動間其上雙鸞似乎展翅欲飛，窗外的日光照在步搖上，步搖閃爍著華麗到極致的光芒，屋裡的人都被晃的眼花起來。
何蘊秀看了眼那步搖，身為女子，她也喜歡好看的首飾。
但是這樣的首飾，她一輩子也沒資格佩戴。
紅寶石，雙鸞，點翠，只要任取其一，便不是她們妾室能佩戴的東西。
何蘊秀隱約記得，這步搖應該是宮裡賞給了三夫人，三夫人又給了四小姐。
這樣的好東西，楊家怎麼會缺呢？
她神色平淡的隱下了目光。
鳳驚華在鏡中看了她一眼，何姨娘在府里一向隱忍，她自是知道。
她的穿著、日用從不出錯，永遠符合規矩、身份。
她始終牢記著自己妾室的本分，對上對下沒有一絲逾矩，日復一日的守著神。
但是哪怕隱忍如她，也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這樣艷羨的目光。
有時候很多事情，都會在這樣微妙的關係中發生改變。
鳳驚華驚訝於自己現在對身邊人的警覺和敏銳。
鳳驚華將目光轉向鳳妙妍，笑著說道:「祖母以前還說過要把你記在我娘名下，最近倒是沒提了，若是妍妍也成了嫡女，那以後就可以和我一起進宮赴宴，我也不用孤零零的一個孤單得很。」
鳳妙妍歪著頭晃著步搖，呵笑了一聲，「這樣的宴會有什麼好去的？我不稀罕。」
鳳驚華垂眸淺笑，幸而她這個五妹妹，是真的什麼都不在意。
何蘊秀臉上的神情未變，溫聲道:「四姐兒這話可別亂說，五姐兒一個庶女，哪有這麼好的福氣能記在夫人名下呢？」
她看著鳳驚華，哪怕表情如何淡然，目光深處仍舊無法抑制自己隱忍的激動。
鳳驚華淡淡道:「以後的事，誰說的准呢？而且我瞧著，妍妍看著很有福氣。」
何蘊秀抿著唇，垂著眼眸掩蓋了眼底的喜色。
她與四小姐交好，在府里幫四小姐，為的就是自己幾個孩子的前程。
她可以在鳳府里隱忍一生，但是她的孩子們，不能過和她一樣過這種小心翼翼、屈居人下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太苦了，她如何能讓自己的孩子受這樣的苦？
何蘊秀沒想到四小姐今天竟然會說出這個話！
若是妙妍能成為嫡女，那麼以後議親的時候，便能好好的挑挑人家！
庶女的婚事和嫡女的婚事不可同日而語。
四小姐這麼說的意思，是許給她的承諾嗎？
何蘊秀激動之餘，突然又有些不安起來。
因為她與四小姐交好之餘，也沒拒絕旁人拋的橄欖枝。
她看了四小姐一眼，不知四小姐是否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