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但是你的臉都白了。」採桑眼眶微紅，聲音有些哽咽。
鳳驚華擺了擺手，不想繼續談論這件事，她呼出一口氣，似是要把心裡的鬱氣全部吐出去，然後淡聲道:「好熱，去準備水吧，我要沐浴。」
採蓮眼珠也是紅的，她看出鳳驚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於是低下頭飛速的抹了眼淚。
然後抬起頭微笑道:「好，小姐且等等，婢子這就去給你準備洗澡水，在兌點玫瑰汁進去，讓小姐渾身都香噴噴的好不好？」
鳳驚華莞爾，「好，但是……能不能用涼水？」
「不可以。」採蓮故意板起臉，裝作嚴肅的樣子道:「就算小姐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張大夫說了，還是要忌寒忌冰，洗涼水澡更是不行。」
鳳驚華抿了抿唇，伸出藕白的小手扯住採蓮的掌心，輕聲撒嬌道:「如今這麼熱的天，採蓮還要我洗熱水澡，怕不是想要我的命，採蓮就可憐可憐我吧。」
說罷，她還眨了眨眼睛，靈動狡黠，可愛溫軟極了。
小姐這般發自內心的露出小女兒的撒嬌姿態，真真是美好極了。
採蓮看到後有一瞬間的恍然，她許久不曾見過自家小姐這般模樣了。
此時見了，採蓮不由得歡喜，於是道:「好吧，那便退而求其次，給小姐用溫水吧。」
鳳驚華立馬道:「多謝採蓮成全則個。」
採蓮和採桑都笑了起來，驅散了方才壓抑擔憂的情緒。
鳳驚華唇角泛著淡淡的笑意，她不希望身邊人擔心自己。
她希望她所想要保護的人，都能夠平安喜樂。
所有的仇恨惡意，由她一個人來抗就夠了。
只要身邊的親人能過得好，她不在乎自己以後會怎樣，她的人生，她的未來，她都不在乎。
她本來就是從地獄歸來復仇的惡鬼，不配擁有美好的未來，和璀璨的人生。
這本就是她的孽，痛苦也好，怨恨也罷，本該是她應該承受的懲罰。
鳳驚華心裡知道，她恨鳳相，她恨溫若華，她恨蕭安元、鳳如玉，但她最恨的是自己，最不能原諒的也是自己。
內心的煎熬，仇恨的折磨，幾乎把她逼瘋，但她並不想改變這種自我折磨的心理，她在用這種方式自己懲罰自己。
比起曾經做的蠢事，她對自己的這點懲罰，又算得了什麼？
採桑和採蓮出去準備沐浴的東西。
鳳驚華在床上翻了個身，面對著床里，眼底深處仿佛是不可融化的萬年堅冰。
堅硬，冰冷，帶著摧毀一切的恨意，和自我毀滅的瘋狂。
那樣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真希望有人能了解她的想法，然後能告訴她，小傢伙，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是被利用的對象，單純的你身在權利鬥爭的中心漩渦，自然被那些惡人利用啃噬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真的，單純不是錯，善良也不是錯，錯不在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了。
但是不會有人了解她的想法，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遭遇了怎樣的痛苦，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靈魂早已千瘡百孔。
自然也不會有人在深夜擁抱她孤獨冰冷的靈魂，不會有人治癒她絕望蒼涼的內心。
她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重生回來，只不過是一個孤獨的復仇者。
孤獨到連她自己都討厭自己。
——
洗漱完畢，吃過晚食，鳳驚華坐在西窗下看兵書。
此時夜漸漸深了，白日裡的炎熱散去了些，吹著夜風，倒覺得好受了些。
下午睡得多了，她現在倒還不困。
「出事了！老太太！出事了！」
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糟亂的聲音，先是有一個人喊，緊接著好些子人都喊了起來。
鳳驚華微愣，沉吟著擱下了兵書，看向採蓮道:「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是。」
採蓮應了一聲，急忙往外走，剛走出外間，就見鳳妙妍走了進來，急忙行禮道:「五小姐安。」
鳳妙妍蹙著眉，提著裙快速跑了進來，走動間裙擺上的迎春花花枝招展。
「別行禮了。」
鳳妙妍揮了揮手，越過採蓮，快聲道:「四姐姐，出事了！」
鳳驚華心底微沉，連妍妍都這麼慌亂，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