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巧了麼，她這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一朝王爺，應該不會想到京中閨秀還會親自動手挖土吧？
嗯，絕對不會想到。
君臨妄見楚傾瑤低下頭就沒了動靜，心中不禁覺得好笑。
原來她自己也知道，這活不合時宜了。
「還有一臉。」
聽見君臨妄如此說，楚傾瑤吃驚地抬起頭。
「我臉上也有嗎？」
君臨妄忍著笑頷首，給她濕了條手帕遞過去。
誰料楚傾瑤不僅不接，還連連後退。
「不行不行，不能用濕的手帕，濕的一擦我臉上不就成泥了！」
楚傾瑤擺了擺手，低頭看向自己已經慘不忍睹的袖子。
「你現在臉髒得跟個小花貓似的，和被泥糊一臉也好不到哪去了。」
君臨妄一邊說著，一邊趁楚傾瑤不備，親自上手給她抹了抹臉。
院門口的鳶兒屏氣噤聲，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往門外走，等悄悄拽上最後一點點門縫，身後傳來一點落葉被碾碎的細簌聲。
鳶兒回頭，長義抄著手臂，靠在不遠處的樹幹上似乎無所事事。
鳶兒默默在心裡嘟囔了一句：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攥了攥小手，鳶兒也認命地走過去，蹲在了長義旁邊，隨手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劃拉。
院裡君臨妄將楚傾瑤按在椅子上，自告奮勇地要幫楚傾瑤拔藥材。
在拔斷第三根射乾的根莖後，楚傾瑤終於忍無可忍地拽著君臨妄的胳膊，將他拉到一邊。
「還是我來吧，統共就沒幾棵，你別都給我禍禍了。」
君臨妄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雙耍得了劍花飛得了暗器的手，很笨。
楚傾瑤多拔上兩三回就漸漸熟絡了，她前腳拔出來一棵，後腳就被君臨妄拿過去，妥善地放在一邊的竹籃里。
前後配合里，倒也顯得默契，氛圍和諧得很。
弄完藥材，君臨妄提前將鳶兒叫進了院子。
等楚傾瑤將自己收拾乾淨出來，都已經半個時辰之後了，發現君臨妄居然還在院裡站著，連忙叫他進來。
「可是還有什麼事？」
楚傾瑤又是倒熱茶，又是遞暖帕，忙前忙後看起來惶恐極了。
如果早知道這位大爺在院裡吹著冷風等她半個時辰，她絕對弄完藥材就趕緊將人趕走。
這不是折煞她了嘛！
「好了，別忙活了，我身強力壯火氣大，院裡站一站反倒涼快。」
楚傾瑤聽到君臨妄這麼說，抿了抿唇，拘謹地坐下。
「今日下午還有些時間，能不能麻煩你，去看看雜院裡的人？」
楚傾瑤當即點頭：「可以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她發現了，君臨妄剛在外頭站了半個時辰不僅一點都沒鬧脾氣，還對她格外客氣。
莫非，他真覺得涼快？
跟著去雜院的一路上，楚傾瑤胡思亂想著。
她神遊，君臨妄也神遊。
今日他總算發現，他與楚傾瑤之間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
自從他的身份在楚傾瑤那裡過了明路後。
楚傾瑤對他的態度，遠不似先前自在。
她似乎，又變回了初相識時的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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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君臨妄來說，是個很不妙的現象。
他好不容易跟她套套近乎能讓她放開些了，結果一亮身份，前功盡棄。
小姑娘又縮回殼裡去了。
君臨妄面色凝重思來想去了半天，直到楚傾瑤將雜院的人大致都看完，留下治療方法都打算回去了，君臨妄還在神遊。
「雲公子。」
「嗯，都診完了嗎？」
楚傾瑤點頭，盯著他看了半天，又搖搖頭。
君臨妄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了？還有落下的嗎？」
楚傾瑤輕嘆口氣，試探著靠近他，手指搭在君臨妄裸露在外的手腕上。
見他並不抗拒，另一隻手才輕輕托住君臨妄的手背。
冰涼的指尖輕輕點在君臨妄發燙的脈搏上，像一枚小巧的冰塊敷了上來，君臨妄瞬間渾身僵硬。
片刻，楚傾瑤緩緩收回雙手。
「雲公子這幾日思慮過重，你本就肝火燥熱，若再鬱結，怕是要憋出病來的。」
君臨妄故作鎮定地整了整袖子，耳尖發紅髮燙。
「咳咳，那，楚小姐可有什麼法子？」
楚傾瑤認真地想了想，「只要心中鬱氣發泄出來就好，比如，跑跑步？」
君臨妄輕聲嗤笑：「好，明白你的意思了，跟別人打一架應該也行吧？」
楚傾瑤一時啞然：「額，也不是不行，不過，還是注意些安全吧。」
君臨妄居然真的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決定跟誰對練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傾瑤原本想說不用，她認得路。
可君臨妄已經抬腳往前走了，她也只能跟上。
路上慢悠悠走著，君臨妄始終注意著自己的步速，儘量縮小步伐，想要走在楚傾瑤身旁，而是快半步的位置。
快到楚傾瑤院子裡的時候，君臨妄突然開口。
「明日便啟程，繼續北上吧。」
楚傾瑤腳步一頓，下意識問道：「會不會太著急了些？」
畢竟湄城現在一地的爛攤子，他若是走了根本沒人主持大局。
可君臨妄卻扭頭看向她：「你還想再留幾天？是捨不得此處，還是想多休養休養？身子又不舒服了嗎？那就再留幾天，長仁——」
「不不不！」
君臨妄那一連串根本不給楚傾瑤反應的時機，等她開口阻攔時，長仁都已經落在兩人身前了。
眼見君臨妄就要吩咐長仁延遲出發的一應事項，楚傾瑤一著急，伸手就抓住了君臨妄硬實的小臂。
「沒有沒有，雲公子我沒說不想走，此處雖處處奢華，但我住著卻實在算不上自在。」
「而且我也不是身子不舒服，就是，剛剛就是......你突然說與我明日就走，我有些沒反應過來。」
急急忙忙解釋一通，楚傾瑤心裡提著的那口氣飄上了嗓子眼。
君臨妄見她這般慌張，心中不免覺得她可愛又嬌矜。
望著楚傾瑤急於解釋的眼神，君臨妄輕聲一笑：「好，我知道了，那你身子沒有不舒服？」
楚傾瑤連連搖頭。
君臨妄笑意不減：「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