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舉朝銷藥事變

  到了收押下人們的院落,君臨妄特意讓楚傾瑤在院外等。

  長仁從不知道哪棵樹上飄下,飛身進了院落後,不一會兒院門裡就站滿了人。

  楚傾瑤細細瞧著,其中有些人穿著簡陋,似是奴僕,有些則綾羅綢緞,像是侍妾。

  奴僕們衣著雖簡陋卻也比尋常百姓人家穿得暖和,除了綾羅綢緞之人,他們的脖子上全都圍著灰撲撲的圍巾。

  君臨妄見她看得認真,也不做打擾。

  只在她面露疑惑時,開口解釋道:「城主府里的侍女和小廝,都是被拔了舌頭的啞人。他們的圍巾遮蓋之下,都烙有『由』的字印,是由家父子想出來的,用來彰顯所有物的法子。」

  楚傾瑤這才瞭然,目光不忍地看向人群中,一個圍著圍巾才五六歲的小女孩。

  君臨妄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抬手讓長仁將小女孩領過來。

  「府上這種孩子還有幾個,餘下的要麼病死了,要麼被打死了,這些孩子們都是府內妾室或通房所生,若是兒子,就冠以少爺的稱謂,若是女兒,就直接拔舌扔到下人院裡,活下來了就接著當奴僕,死了就到城外隨處掩埋。」

  楚傾瑤看著三步之外,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小女孩,一時心頭酸澀。

  「病死?打死?他們好歹也是由家父子的骨肉......」

  君臨妄眸色微深,說道:「未必。」

  楚傾瑤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他。

  君臨妄迎著她的目光開口:「由家父子玩得殘忍,他們的侍妾通房不一定只伺候他們,所以這些孩子是誰的骨肉也說不準,若是生下了男孩,也要一歲後滴血認親才能被留下,若是滴血認親不過,也要被打死。」

  楚傾瑤呼吸混亂,頭腦陣陣眩暈。

  君臨妄見她身形晃動欲要仰倒,連忙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將人扶在懷裡,等她站穩當才微微退開。

  楚傾瑤面色蒼白地靠在他懷裡緩了很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問道:「我,我能為她們做些什麼嗎?」

  君臨妄掃了眼院子裡的眾人,最後視線落在那個目光呆滯的小女孩身上。

  「這些人都被由家父子用藥控制,你若可以解了她們的藥性,便也算是給了她們一條生路可選。」

  「但由家父子所用之藥十分霸道,你若解不開也不要怪罪自己,終究是他們命數如此。」

  「你救得了他們,那便是他們命好遇見了你。」

  「若是救不了,也是他們命數已盡。」

  楚傾瑤點點頭,退出他懷中,欲要朝院子裡走去。

  手腕被君臨妄攥住,楚傾瑤回頭,君臨妄用乾淨的手帕給她抹去眼角的濕潤。

  「你就別進去了,裡頭脂粉氣太濃熏人眼睛,我帶你去旁院坐著,等長仁挑選幾個狀態不一的,你單獨看。」

  楚傾瑤還是點點頭,被君臨妄牽著往前走,看起來個乖巧。

  可君臨妄清楚,她這不是乖巧,她是被嚇到了。

  她骨子裡的逆骨是帶著悲憤的,待她回過神來,只怕要對那由家父子氣得牙痒痒。

  旁邊院子似乎是間雜院,主屋裡顯得有些空曠,不過勝在似乎平日總有人打掃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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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著病人前來的功夫,君臨妄接著找楚傾瑤搭話。

  有意分散她不太安穩的心思,也有意想將欲要透露給她的東西,告知於她。

  「楚姑娘,你在京中時,可聽說過禁藥。」

  楚傾瑤搖搖頭:「我只是在醫書中看到過隻言片語,京中的話,未曾聽人提起過。」

  君臨妄頷首,給她倒了杯熱茶,指尖輕叩桌面。

  「由家父子用藥控人心智,雖聽起來駭人聽聞,但我猜測,實質上與致人成癮的禁藥大差不差,你一會兒診斷時,這也算個方向縮小範圍。」

  楚傾瑤捧著茶杯暖手,熱氣飄白,模糊了幾縷思緒。

  「先皇曾舉朝清肅禁藥,據說當時浩浩蕩蕩,能找到的都毀掉了,怎麼流傳於今。」

  君臨妄輕聲笑道:「你也說了,是能找到的。」

  楚傾瑤抬頭,看他老神在在,不免也鎮定住心神。

  「禁藥毀人神智令人衍生心魔,是逆天道亂天下的東西,居然還有人會私藏也流傳出世,當真是個膽大的禍害。」

  君臨妄看她額間染著細汗,一副臉紅撲撲生悶氣的模樣,目光下意識放軟。

  起身解開她身上那厚重的大氅掛到一旁,又給她手中漸涼的茶杯換了熱水。

  「你覺得,會是何人如此膽大呢?」

  楚傾瑤被問得一愣,也就忽略了他的諸多動作,垂眸在心中細想。

  「尋常百姓當時知道禁藥毀人無救後,全都對禁藥恨之入骨,斷不可能存著損人不利己的心思窩藏禁藥。」

  「而肅清禁藥到了後期已經人人草木皆兵,那時能接觸禁藥還不被發現的,就只剩身居高位無人敢查府之人。」

  楚傾瑤的猜測路子很對,君臨妄也有意將她引導著繼續往下猜。

  「可當時舉朝銷藥一事,我皇祖父曾下了一道滿朝譁然的聖旨。」

  楚傾瑤看向他,緩緩開口:「是要同品階官員相互搜府,所查時至少五位同品官員在場。」

  因為涉及官員眾多,當時借著這件事,有仇的報仇,沒仇的為了能往上爬,也都個個都將眼珠子恨不得瞪成銅鈴好希望能搜出些蛛絲馬跡。

  更有抓不到旁人把柄的,就開始監督其他官員之間,看誰似有包庇之意,也囫圇打包地捅到先皇面前。

  凡是經過查證確有事實的,統統加官進爵或有賞賜。

  那時朝中一片大亂,人人自危自律自謹,府上若有不安分的親戚,也一併藉此機會收拾了。

  「這麼說,那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有官員能私藏,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楚傾瑤自言自語地猜測著,結果因為疑惑不解,反而陷入僵持。

  「那會是什麼人呢?」

  君臨妄見她當真上心,眼中越發欣賞。

  待她苦思苦想依舊不得其果,這才一語點下。

  「可你忘了,天網恢恢,終有一漏。」

  「漏在何處?」

  「撒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