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珣隨著大隊伍在狩獵場外圍晃悠了小半個時辰,見人群漸漸各自散去,便騎著馬往內圍方向而去。
昨日她在內圍尋到了兩三種稀有的毒材,今天想要再往林子深處去找找看。
如同紀衍諾說過的那般,因為前兩日已經被大部隊掃蕩過內圍靠外的區域,她這一路往裡走,基本上看不到什麼動物。
頂多是三不五時能見到不被大部隊青睞的野兔山雞跑過。
葉浮珣慢慢地走著,又找到了好些不錯的毒材。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她來到了一處山崖底下。
仰頭上望,能夠瞧見靠近山崖頂部有一朵異常妖艷的花。
「綏淵花!」葉浮珣激動得雙眼發光,那可是連師父的手冊裡頭提過十年難得開一次的毒花。
斷崖不算太高,目測不過五六丈的高度。
比起桃花塢的天梯來說,這個斷崖不過算是小意思。
葉浮珣取出一早備好的鉤子和繩索,往斷崖上爬去。
她如今動作輕巧靈敏,膽子也早比以前大了許多,攀著斷崖上突出的石頭往上,不過一刻鐘時間,就爬到了綏淵花的旁邊。
按照手冊上教過的方法將花採摘下來,並置於白瓷罐中存放收妥,葉浮珣眯起眼睛四處瞧瞧,打算看看是否還有被錯過的毒材。
就在這時,山頂處傳來了一陣惱怒的聲音,駭得她登時抓緊了山石,趴在斷崖上動也不敢動一分。
「都給朕滾!」
一聲怒吼從山崖頂響起,「朕不就是站在這裡吹吹山風怎麼了?一個二個哭喪地攔著朕,你們這一個個腦袋瓜里都想著什麼呢!」
「就不能想著點好的!」
「皇上!」德公公拖長了帶著濃濃哭腔的聲音,「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您可是咱們大燕國的天子,您可是咱們大燕國的頂樑柱啊!
您能不能別站在山崖頂那,老奴這顆心都要嚇壞了啊!」
葉浮珣巴住了山石,被山頂上這麼一出驚得張圓了嘴。
皇上不是領著人馬去狩獵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山崖頂上?
聽德公公那話,該不會是擔心皇上一個想不開跳崖吧?
「住嘴!」皇帝冷叱一聲,「朕不過是想在這裡看看風景,放鬆下心情,你鬼吼鬼叫個什麼勁兒?不清楚的還以為你號喪呢!」
「老奴不敢啊……」德公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皇上,您要不先回來,老奴過去扶您回來可好?」
「小德子你這腦袋是不管用了?信不信朕把你腦袋割了去餵狗!」
皇帝怒斥,「你擔心朕掉下去,讓侍衛在朕前頭拉了擋網還不夠,還想哭喪給誰聽?」
「老奴不敢……」德公公嗚嗚直哭。
「不敢就給朕滾遠點,你!帶著侍衛們滾到十丈外去,看著讓朕心煩!」
「皇上……」
「這麼大個擋網在朕腳下,朕要真不小心掉下去,你們再過來救駕,現在,滾滾滾!」
葉浮珣豎起耳朵,只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估摸著德公公領著一群侍衛退遠了。
山崖頂總算安靜了下來。
葉浮珣心中一松。
琢磨著這會兒悄悄往下爬,應當不會被皇帝發現?
就在她準備挪坑的時候,山崖頂傳來了皇帝沉沉的一聲嘆息。
「先帝,您可是騙了朕。」
「您當初說咱們大燕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朕只需要守好咱們大燕便成。」
「可您不知道,您剛駕鶴逍遙不過一年,齊仁帝那個老賊就趁朕尚未熟悉朝政,派重兵侵擾我大燕。」
「朕無能,未能按著您的冀望打贏那場戰役。不僅沒有贏,而且還輸了五座城池,就連小六都被輸給了齊國做質子。」
皇帝聲音略帶了一絲哽咽,「小六那時才七歲,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又圓又大,回回看著朕喊朕父皇時,都能讓朕的心融化了。」
「朕沒用。」
「眼睜睜看著小六矮矮的身影背井離鄉,去到那吃人的齊國皇宮做質子,朕辜負了先帝您的冀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了許久才繼續說道,「為了對付齊仁帝那個老賊,朕部署了八年。八年才將老賊搞垮,引發齊國內亂。」
「您可知當朕開口讓咱們燕國大軍前往齊國邊界與他們大戰時,心情是多麼的澎湃!」
「苦心八年,這一戰咱們大燕一定要贏。那失去的五座城池能夠爭取回來是最好,就算不行,至少要把朕的小六換回來。」
「然而,就在朕雄心勃勃,意氣風發的時候,先太子和二皇子出事了。」
「翔兒那個孽子,為了太子之位竟然對先太子下毒!這一切都是因為榮貴妃的教唆!」
「朕因此痛失了兩個兒子。」
說到這裡,皇帝沉默了許久。
久到葉浮珣以為他已然離去的時候,突然又聽他開了口。
「幸好小六回來了。」
皇帝突然朗聲一笑,「那小子跟著宏兒一同進宮,雖然十年不見,但小六那雙眼睛像您,朕打一眼就認出了他。」
「您可知小六這十年是怎麼過的?他又是如何在齊國皇室隱忍各種虐待長成而今這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朕這三年來仔細觀察了,那小子比朕當年可強了不止一星半點!行事果決,睿智過人,一身好功夫,樣樣皆上佳!這江山,朕百年後交給他,定能放心去見您。」
葉浮珣巴在斷崖上聽著皇上碎碎念著夸紀衍諾,眼角眉梢都不自覺地泛起了歡喜。
只是,皇帝到底要講到什麼時候才肯走?
做一隻壁虎久了,也挺累的。
「時隔三年,朕終於又下定決心恢復秋狩。」
「本想著過幾日空閒了,去當初先太子和二皇子故去的山洞看一看。」
皇帝嘆了口氣,為人父,不易。
旋即他又憤憤地斥了一聲,「哪知永樂竟然把山洞給炸了!這還不算,她勾結外敵購買火藥和毒藥,早前回京給朕敬獻功德石,那石頭上亦是帶了毒!」
「朕知道永樂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可這回朕是真的容不下她!」
不曉得皇帝是不是氣得狠了,葉浮珣只聽上頭傳來了古怪的滑落聲,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