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男人的五官長得還真是精緻。
皮膚又好,白皙細膩如同上等的羊脂玉,讓人羨慕。
濃黑細密的睫毛在眼窩上投下淺淺的暗影,彎成絕佳的弧度。
無論是眉毛,鼻子,亦或是略顯淡漠的薄唇,都像是上天一筆一划精雕細琢而成的傑作。
只可惜,心黑啊。
想想彭昭訓和劉奉儀,葉浮珣的小心肝就不由自主地縮了縮。
老祖宗說人不可貌相不是沒來由的,放在紀大魔頭上就是最好的例子。
人家姑娘有什麼錯?
不就是為了想得些紀大魔頭的關愛,唱首歌兒跳個舞,多有心。
紀大魔頭不僅不識情趣,還招來所有嬪妾看行刑,這簡直是……
令人髮指的行為。
葉浮珣一邊在心底碎碎念,一邊盯著紀衍諾的臉看。
美麗的事物總是讓人移不開眼。
趁著紀大魔頭睡著了看夠本,回頭睜開眼睛,能把她嚇得眼睛都不敢抬。
就這麼看著,想著,迷糊中,葉浮珣睡了過去。
睡得還挺香。
甚至做了個小小的美夢。
只可惜美夢不長久,突然天地間的氧氣都被外星球給全部抽走,葉浮珣用力地吸著氣,卻發現怎麼都吸不到空氣,就在她自覺快要昏厥過去的一霎,猛地張開了嘴呼吸……
總算活過來了!
同時也,醒了。
眼前是紀大魔頭放大的俊臉,而她的鼻子上,正被紀大魔頭的兩根手指掐得死死的!
難怪她在夢裡無法呼吸,差點窒息!
「葉浮珣可是睡著了?」
罵人的話還在腦子裡盤旋,然而紀衍諾的聲音一出,葉浮珣立即就乖覺了:「沒有!妾身沒有睡!殿下,您的手能不能……」
紀衍諾嗤地一聲收回手,好整以暇地從長榻上坐直了身。
葉浮珣激靈地爬了起來,恭敬地立在一旁,露出八顆齒微笑:「殿下,您召妾身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紀衍諾睇她一眼,伸手從桌上拿過茶盞,緩緩地抿了一口,目光不經意地又掃見了先太子的那幅畫作。
今日心情相當不好。
尤其是當他看到了皇兄的這幅畫,從太子妃嘴裡聽聞了那些事,更讓本就暗沉的心情蒙上濃厚的陰霾。
叫葉浮珣過來,不過是一時起意。
這個女人倒是難請,讓他在等待的時候,竟然睡了過去。
這個女人亦是膽肥,竟然敢趴在他的胳膊上,一道睡了過去。
睡得還很香。
嫌棄地睃了眼胳膊上的一攤水汁,紀衍諾下巴微抬,指向先太子的那幅畫:「那幅畫,你覺得怎麼樣?」
畫?
葉浮珣早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畫。
並且,亦看懂了畫。
畫中所畫的,不正是昨天晚上紀衍諾帶她去爬山登頂的那個地方麼?
葉浮珣仔細觀摩那幅畫,發現這是一幅年代久遠的舊畫,此畫所展現出的筆觸似乎不圓潤,筆風稍顯生疏,作畫之人像是不常作畫。
對畫畫不精通的葉浮珣,這些只是她的拙見,她想知道紀衍諾想聽她說些什麼。
「你覺得怎麼樣?」紀衍諾又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葉浮珣小心地覷著他的神色:「殿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紀衍諾挑眉,嘴角斜斜一勾:「你、說、呢?」
那就是真話。
葉浮珣縮了縮脖子。她大膽猜想,這幅畫恐怕是先太子所畫。
當日的情景,除了先太子和紀衍諾,應該不會再有更多的人知道。
而既然不是紀衍諾畫的,那作畫者是誰呼之欲出。
紀衍諾這麼在意先太子,她若是說先太子畫得不好,會不會被紀衍諾直接丟到外頭的泰昇湖裡餵魚?
可紀衍諾說要聽真話。
如果她背著良心讚譽這幅畫,說不定一樣會觸怒紀衍諾。
哎。
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好伺候的大boss。
葉浮珣鼓了鼓勇氣:「依妾身來看,這幅畫雖然筆風稍嫌生疏了些,但對畫中兩人的勾勒甚是細膩動人,讓人一望便可感受到兄弟兩人情誼篤深,見之動容。」
這話,總該沒錯了吧。
哪知紀衍諾卻眯了眯眼:「你是說作畫者的作畫水平不行?」
送命題!
葉浮珣陡然打起精神:「殿下,您若是要聽假話,那妾身不得不贊一句此畫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作畫者的作畫水平簡直讓人嘆為觀止,連聲贊絕!」
紀衍諾的臉皮驀地僵了僵,薄唇抿得緊緊地才能壓住突如其來的笑意。
這膽肥的女人,瞧瞧她都在說些什麼。
「真話。」紀衍諾沉著嗓子蹦出兩個字,若是再不制止這個女人,她能把牛皮吹穿。
「真話就是,」葉浮珣早有準備,「雖然畫工普普,但勝在情感細膩豐富,妾身覺得這幅畫遠比精於工筆卻沒有靈魂的畫作勝上許多。」
紀衍諾凝視著畫。
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又仿佛是滿意她所說,在那之後便一直沉默著。
竹屋裡頭再度安靜得只剩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葉浮珣一動不動地維持了近一刻鐘時間。
終於很確定紀衍諾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可是她卻慫得不敢問一句能不能先行退下,因為——
紀衍諾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如果打破了紀衍諾的安靜,她絕對會後悔很久、很久。
於是,葉浮珣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側的蒲團坐下,然後拿起了桌案上隨手放的一本書。
《燕國地理札記》。
她在心中默念了書名,頗是起了興致。
遂靜靜地翻開書頁,看書。
而那廂,紀大魔頭仍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半闔著眸,看畫。
竹屋裡氣氛和諧靜謐,舒緩安寧。
直到將手中的書翻看完,葉浮珣無聲地打了個呵欠,發現紀衍諾還是剛才的姿勢,動都不曾動過。
這廝,該不會其實是在坐化練功吧?
一個詭異的想法襲上心頭,又被她鄙視地丟開。
抬頭覷了眼外頭金烏西斜,就聽『咕』的一聲響起,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紀衍諾眯眼,扭頭看了過來。
葉浮珣尷尬地舉起一隻嫩白小手:「殿下,這大約是因為飯點到了。」
「所以,你的肚子具備報時的作用?」紀衍諾嘴角一扯,奇異地發現並不覺惱怒。
估計是對這女人的出其不意已經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