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衍諾抿了抿嘴:「明天,是皇兄的誕辰。閱讀��
母后讓人送來皇兄珍藏的物件,不過是為了提醒他,他背負的不止是太子的重任,還有皇兄的性命。
思及此,紀衍諾莫名地嗤了一聲。
他的母后,從來都將一切算計得清清楚楚,包括人心。
葉浮珣感受著紀衍諾驟變的氣息。
分明在提及先太子誕辰時眼角眉梢都溢滿了溫暖,可下一刻卻又猶如地牢籠使者般寒霜遍布。
是不是因為想到了太后?
葉浮珣暗自猜測,腦海里浮現太后那淡之又淡的神色。
雖然未曾為人母,但她卻想不明白,太后究竟是如何捨得讓七歲的紀衍諾去齊國做質子的?
而書中紀衍諾說她害死先太子,又到底是什麼緣故?
葉浮珣沒敢問。
紀衍諾願意說過往,許是因為木人給他帶來的觸動,絕不可能因為是她。
葉浮珣自認有自知之明。
紀衍諾沒有再說話,他斜斜地靠在樹幹上,目光悠然地凝視著虛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夜風徐徐吹拂,繞是漸暖的春日,到了晚上的山林里,仍是透著絲絲寒意。
葉浮珣縮了縮身子,往紀衍諾身側蹭了蹭,靠著樹無聊地打量著夜色。
她也沒有說話。
安靜得,兩人仿佛都融入了山林之中。
久久。
葉浮珣是被額頭一陣疼痛驚醒的,她低呼著捂上腦門,睜開眼是紀衍諾一臉嫌棄的神情。
「殿下。」她嘟噥一聲坐直了身,就見紀衍諾取出了帕子往肩膀上擦。
「髒。」
葉浮珣後知後覺地發現紀衍諾說的是她。
唔……
好像剛才沒留神睡了過去,口水流到紀衍諾的肩膀上了。
「殿下,讓妾身來。」
葉浮珣搶過帕子一通亂擦,完了還抹了抹嘴角,嘿嘿一笑,「妾身一時不查,殿下胸懷寬闊,定不會跟妾身計較這些小事的,對不?」
言罷,她雙手捧著帕子還給紀衍諾。
紀衍諾嫌惡地盯她一眼,起身道:「回去了。」
「是!」葉浮珣只得將帕子收好,尋思著回頭洗乾淨了再還給紀衍諾,「殿下,等等妾身。」
葉浮珣飛也似地跑到紀衍諾身旁,毫不客氣地挽住他的手臂。
紀衍諾皺眉,甩了甩胳膊,發現葉浮珣就跟黏皮糖一樣,根本甩不開。
「放開。」
「不要。」葉浮珣拒絕。
夜一深,林子裡各種古怪的聲音綿綿不絕,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的,她可不想落單在林子裡。
「殿下,妾身膽子小,害怕。」葉浮珣扁嘴,固執地抱緊了紀衍諾的胳膊,「來的時候您都照顧妾身,走的時候您可不能棄妾身於不顧。」
紀衍諾眉頭擰得愈發深了。
上山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皇兄,根本沒有留意到葉浮珣一路都抱著他的胳膊走的事。
而今被葉浮珣提了起來,讓他莫名惱怒。
可又發不得火。
於是,葉浮珣就這麼順利地吊在紀衍諾的胳膊上,一路下了山。
山腳下,徐安領著一隊人馬守著,見他倆下了山,先是一愣,隨即便急急地上前道:「殿下。」
紀衍諾睃他一眼,牽過馬縱身躍了上去。
葉浮珣看著那馬兒噴了個響鼻,往後挪了兩步,偷瞄了瞄侍衛們身後停著的馬車。
其實她可以坐馬車回太子府的。
至少不必被紀衍諾嫌棄著甩在馬背後顛簸。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教會她做人。
下一刻,她就又被紀衍諾提著騰空上了馬背,剛坐穩那馬兒就仿佛自帶靈性一樣,揚著蹄子往夜色奔去。
「殿下,咱們這是去哪兒?」
這分明不是回太子府的路。
紀衍諾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葉浮珣的話。
兩人騎馬漸漸進了街市,來到燕國「天下第一樓。」
葉浮珣四處張望,對這個地方非常的好奇。
葉浮珣揚首望著大紅燈籠中央的牌匾,頓然覺得又餓了。
莫非,紀衍諾是帶她來吃飯的?
徐安跑得快,不多時就領著兩人進了一處雅間:「殿下,今兒個人多熱鬧,這是專程騰出來的雅間。」
紀衍諾不置一詞。
葉浮珣跟在後頭落座,抬眼發現門對面有一間半開放式的雅間,裡面人頭涌涌,似乎正鬧嚷著什麼。
「咦?殿下,那不是楚王嗎?」
葉浮珣眼尖,正好看見人群中間站著跟熊一樣壯實的錦衣漢子,眼熟得緊。
就在這時,楚王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這什麼席面竟然要一萬兩銀子?你當爺是好騙的?
爺又不是頭一回在你們天下第一樓用膳,叫你們掌柜的過來,爺今兒個倒是想好好理論理論!」
店小二被楚王那磅礴的氣勢震得雙腳發顫,然而仍舊努力抖著嗓音:「王爺,您今兒個這席面上,光是清蒸野生大黃魚,就價值八千兩。」
「八、八千兩?」楚王噗地噴了,指著曾經擺放在桌上最中間的大盤子,上頭的魚早就在上菜後沒多會兒就被他們一群漢子啃光了,「不就是野生的魚,你欺負爺沒吃過好魚不成?」
宮中御膳中各種魚不甚凡幾,就沒聽說過一條魚要價八千兩的!
「王爺有所不知,您這條野生大黃魚足足有五斤重,是咱們天下第一樓開樓以來頭一回採購到品相最好,價格也是最貴的魚。」店小二道,「野生大黃魚極為難得,聽聞這幾年就只有這麼一條能夠重達五斤。」
楚王:……
早知道剛才店小二介紹野生大黃魚的時候,就該問下價格再把菜給點了。
而不是見著兄弟們高興,大手一揮便下單了菜。
現在飯菜都被吃了一空,想要反口也不成。
看著手裡那輕飄飄的價目單,感覺重逾千斤。
今晚回楚王府後,他家那個母老虎一定饒不了他!
楚王想到這裡,忍不住心頭微顫,手中的價目單更是沉得有些托不住了。
因為看熱鬧默默走到門邊的葉浮珣,本持著勤勞節省的美德,轉頭往紀衍諾望過去:「殿下,要不咱們還是換一家吃?」
萬一一頓飯把紀衍諾給吃垮了就不好了。
「客官不必多慮。」
回應她的不是紀衍諾,而是從門邊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