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寅望著那顯得落寞失神、宛如丟了魂魄一般的付紅梅,眼眸之中不自覺地摻和進了一縷心疼之意,緩聲言道:
「紅梅,現今的帝後那可是恩愛至極,其他女子必定是毫無機會的……」
付紅梅緊緊握住傘柄的手指不知不覺間愈發用力,眸中色澤變得黯淡,只是略帶嗔怒地說道:「這話又何需你每日都特意跑來提醒我呢?」
趙寅原本深沉的眸子中浮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我好心提醒你,這也是出於好意,你倒好,居然還埋怨起我來了。
再者,我們可都是在同一個戰壕中共同奮戰過的,我無非是實在不願看到你這般傷心勞神罷了。」
付紅梅的目光遙遙地朝著傅玖宸所在之處望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紋絲不動。
徐徐說道:「將軍你亦是男子,世間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何況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這後宮總不該一直就只為她一人空著吧?」
皇上身邊的女人多了去了,她為何擠不進去?
「紅梅,你可是曾為建國立下過功勳的,你這般執迷不悟,難道是想拿著這一身的榮耀功勳,去給人做妾麼?」
趙寅聽到這話,頓時心中湧起一股火氣。
付紅梅蹙眉,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忿,「你說什麼妾不妾的!我與皇上在戰場上可是配合默契十足,我與他也算是曾經相互陪伴過,而且……
他可是尊貴無比的皇帝陛下,我若進入宮廷,那便是堂堂的妃子,又怎可與那平民百姓家的妾室相提並論?」
她還記得母親曾說過,她是這世間最為卓越的女子。
她家世代從軍,然而遺憾的是,始終未曾出現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英雄,頂多也就是些歷經沙場的老兵而已。
到了她這一代,更是連個男兒都沒有誕生,她的父親不甘心,便從小將她當作男兒一般來培養。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能夠建立功勳,讓家族光耀門楣,可她又怎會不知這戰場是何等的兇險殘酷。
想要建功立業,談何難?
說不定哪天就會在這殘酷的戰場上喪失性命呢……
也便是她命好啊,極其幸運地碰到了這樣一個難能可貴的契機,能夠有幸伴隨在皇帝身旁一同去征戰天下。
她倘若再不緊緊抓住並將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好好利用,那她真的實在是不必在這世上活著了!
只見趙寅的唇角那抹譏誚抑制不住地緩緩上揚起來,他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說道:
「妃子?你出征之前與我說過什麼?你可還都清晰地記得吧?」
數月之前,在他們即將出征的那個夜晚,天色昏暗,星光點點。
付紅梅急匆匆地跑到趙寅面前,臉上帶著決然之色對他堅定地說道:「我付紅梅這一戰無論生死,都只一心為我們大鄴建立不朽功勳、創立偉大功業!」
如今的付紅梅卻面露些許難堪之色,她緩緩將臉別了過去。
有些不太自然地說道:「那樣的話我確實說過,可你就忘了吧。
與你說那話的時候,是我還處於懵懂無知的狀態,根本不懂情愛,只覺得揮灑熱血、拋卻頭顱是為了家國的榮耀與安寧。
可直到我遇見了皇上……」
說起自己所傾慕之人,付紅梅的眼眸中立刻充滿了柔情蜜意。
她的眉目之間滿是溫柔繾綣之意,那深深的情意仿佛要從眼底如潮水般流淌而出。
而後,她再次轉過頭來對著趙寅說道:
「他與我見過的所有男子都有著天壤之別,他是如此的獨特,如此的令人著迷。
我真是愛他愛到了極致,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還望趙將軍成全於我,莫要再說其他多餘的話語了。」
趙寅聽後只覺嗓子裡仿佛吞了一隻令人作嘔的蒼蠅,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噁心之感。
但還是帶著些許不甘心地追問道:「那你可曾仔細想好了?
皇上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並非一般的平凡男子,你傾心於他只會讓自己在無盡的思念與哀傷中暗自神傷,到頭來怕是得不到半分好處。」
「趙將軍你無需如此憂心忡忡,我與皇上也算是相處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他亦是個鐵骨錚錚的鐵血男兒,我就不相信他會對我沒有絲毫的興趣?」
付紅梅垂眸輕輕地掃了一眼自身,心中湧起一股絕對的自信。
覺得自己頗具一番獨特韻味。
相比起那些養尊處優、嬌柔做作的京城中的名門閨秀,自己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對你有興趣?
趙寅心中暗自冷笑。
呵呵,這可真是極為可笑的事情,他這些年為付紅梅付出了那麼多,卻終究是如同流水般白費了!
趙寅挑起那濃密的眉毛,帶著一絲質疑的口吻說道:「你真覺得皇上對你有興趣?」
付紅梅提及傅玖宸時,聲音總是那般溫溫柔柔的,仿佛潺潺的流水,好似要溢出水來,她一臉沉醉地回憶道:
「那是自然,你是沒有瞧見當時那般兇險萬分的場景。
敵軍那致命的飛箭如流星般飛射而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還是皇上果斷地飛出一柄長槍為我給阻擋住了那奪命的一箭呢。」
「擋箭?」
趙寅心中說不出是何種複雜的感覺。
付紅梅或許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可是自己卻是心裡清楚得很,這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面臨那樣的危急情況,皇上都會毫不猶豫地擋下這一箭的。
試問,又有哪個皇帝,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將士被敵軍的箭給射穿胸膛而無動於衷?
就單單憑藉這一點,就篤定他對她有興趣了?
簡直荒謬可笑到了極點!
「那時戰場兇險,你身受重傷陷入昏迷之際,可是我單人匹馬、歷經百里奔波請來神醫為你診治疾病啊。」
「你原本只是一個老兵的女兒,是我給予了你能夠留在軍營的身份,也是我逐步地將你一步步提拔起來的呀。」
「當你踏上那硝煙瀰漫的戰場後,在那激烈拼殺中,為你擋過刀槍劍戟的又何止是區區一人呢?」
他這般說著,並非是在居功自傲,僅僅只是在平實而又簡略地敘述著這些年裡,他對她那深深的培養與呵護之情。
「那能是一樣的嗎?」付紅梅的眼中滿是濃濃的惆悵,「我知道你對我亦是很好,這件事終究是我讓你受了委屈,可你能否看在你教養我這一場的份上,成全於我呢?」
「你也可算是親眼看著我逐漸長大的呀,師父、師父,你在我心中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恰似我的父親一般!」
趙寅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冷素的雨滴不斷地砸落在他的臉頰,眼底分明是一抹銳利的光芒,「你隨我過來,我有話要單獨與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