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沁兒喝完半杯茶後，她放下茶杯，摸索著拿起桌上的那個湯婆子捂著手。
她思忖著說了一句：「溫大哥，你還好嗎？」
溫洐嘉愣住，「什麼？」
孫沁兒又說：「你和姜茵茵的事，還好嗎？」
孫沁兒不是和旁人一樣在擠兌、打趣他，而是真的在關心他。
那樣小心翼翼又不安的神色，讓他一下子覺得很難過。
他在聽到孫沁兒命懸一線的時候忍住的眼淚，在這個時候崩潰。
溫洐嘉這二十年來一向是京城子弟楷模，做什麼都像是計算好的，就連情緒也一樣。
可是如今，他對著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無聲落淚。
對於溫洐嘉來說，好像落淚都是不允許的，所以他的眼淚也只有那麼幾滴。
他握著水杯，手上的青筋暴起，看上去有點嚇人，可是看著孫沁兒的眼神又是溫和的。
他聲音儘量正常的說：「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的。」
孫沁兒昏迷不醒，甚至是命懸一線的時候，他被皇上賜婚，要娶一個欺負過他心上人的女子為妻，並且要求這個月就要完婚。
溫洐嘉想反抗，他甚至已經到了宮門。
溫府沒有人來勸阻他，他出門的時候甚至還是父母親自送他走的。
他的父母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又像是說了很多。
就算是他要去抗旨不遵，他的父母也不攔他。
站在宮門的那一刻，溫衍嘉忽然間覺得很無力。
他沒有辦法帶著溫府那麼多人的性命去抗旨，他更沒有辦法做到讓自己的父母家人和那麼多無辜之人，因為他的一意孤行而喪命。
溫洐嘉知道，長公主就是拿捏了他這方面的怯懦，所以才會那樣有把握。
溫洐嘉最終還是答應了。
他的心上人快要死了，賀家都在準備其棺槨了，可是他卻在家裡，穿著紅色的喜服，讓繡娘給他裁剪尺寸。
紅色的布料刺得他眼睛疼。
可是他沒有一點辦法。
溫洐嘉看著孫沁兒，羞愧又難過。
他輕聲道：「對不起泱泱。」
他此生最恨言而無信之人，可是沒想到，他卻活成了自己最厭惡之人。
他抬起頭卻對上了孫沁兒憂心忡忡的表情。
孫沁兒語氣帶著幾分焦慮：「可是你又對不起我什麼呢？和自己不愛的人成親，難道最痛苦的人不是你嗎？」
溫洐嘉怔住，隨後幾秒過去，他臉上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他想哭，可是又要擠出一個微笑，於是他的表情格外扭曲。
有那麼一瞬間，溫洐嘉心想，孫沁兒看不到也好，就不用看著他那樣醜陋的表情了。
溫洐嘉對她說：「泱泱，是我負你。」
孫沁兒聞言卻搖頭：「要說對不起的人從來不是你。」
是她心不誠，是她先愛上了另一個人。
溫洐嘉的臉上掛著很難看的笑容，他說：「如今我和姜茵茵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我在擔心你，你以後要怎麼辦。」
孫沁兒本來就被裴俊傑退親了一次，如今又被溫洐嘉退親，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說她。
一個姑娘家，最忌諱的事情卻讓孫沁兒體驗了兩回。
溫洐嘉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孫沁兒。
可是孫沁兒卻說：「沒關係的，我也找好了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