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沁兒坐在窗下，屋子裡明明燒著炭火溫暖得就像是春季一般，可是她渾身發抖，寒從腳底，像是被人丟進了寒潮湖水之中。
窒息感從頭到腳把她包裹，她只覺得如今連呼吸都如此艱澀困難。
十娘就坐在她對面，眼裡帶著擔憂：「小小姐，您能接受嗎？」
孫沁兒的臉色很不好看，她身體本身就沒有恢復，再受到這樣消息的衝擊，一時間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
她沒有懷疑過自己母親的死，至少沒有敢在孫青山身上懷疑過。
可是如今十娘告訴她，她母親是被冤死的。
孫沁兒根本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家裡人也很少會告訴她，就連賀府那邊也極少會主動和她提起過世的母親。
這是孫沁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有人和她說以前的事情。
孫沁兒深吸了一口氣。
「你說，我能接受。」
十娘看著孫沁兒，不愧是母女，孫沁兒的眉眼和賀夢瑤一模一樣。
看著如此相似的臉，十娘心裡百感交集。
她低著頭，很輕地說：「所有人都以為小姐是大出血去世的，可是根本不是，小小姐，你還有一個姐姐。」
孫沁兒瞪大眼睛：「什麼？！」
十娘聲音艱澀道。
「小姐當初懷的是雙胎，第一個小小姐剛生出來沒一會兒就斷了氣，小姐那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盡了，但是還尚且有力氣生下您，可就是這個時候，柳姨娘讓人送來了一碗參湯，那湯喝下去沒多久小姐就不行了……」
孫沁兒腦子裡面嗡嗡作響。
「那我呢……我是怎麼被生下來的？」
十娘哽咽著說道：「小姐知道她不行了，但是她沒有力氣再把小小姐您生下來，於是就讓我們割腹娶子。」
「割腹……」
昏暗的房間裡，血腥味濃郁的像是要把人熏死。
寬敞的大床上，一個美貌婦人已經奄奄一息。
那張和孫沁兒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慘白一片，眼睛充血看上去十分滲人，而她的嘴角處正一股一股冒出鮮血，就像她的身下一樣。
血浸透了她身下的褥子，變得濕潤又黏膩。
賀夢瑤伸出手顫顫巍巍去抓住了十語的手，她瞳孔已經渙散，說話都險些發不出來聲音。
十語跪在旁邊一邊哭一邊給她擦著嘴角的血。
「小姐，小姐您再堅持一下，老爺和夫人馬上就來了，您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她很清楚，賀夢瑤這個狀態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賀夢瑤聲音顫抖著，氣若遊絲：「泱泱……讓我看看泱泱……」
早在腹中孩子還沒有出生之時她就給孩子想好了名字，姐姐叫瀛瀛，妹妹叫泱泱。
她本以為自己生下孩子以後就有了新的牽掛和寄託，可是沒想到，她會在這個坎上被絆倒，然後再也踏不過去。
剛出生的孩子閉著眼睛，皮膚皺巴巴的，可是眉眼五官卻格外的漂亮。
賀夢瑤手指無力地在孩子臉上摸了摸，她露出一個笑容，像是曇花一現，美得讓人觸目驚心。
「阿語，拜託你……幫我照顧好泱泱……我的女兒……」
她落淚，在最後咽氣的那一瞬間，嘴裡還喊著泱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