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吏部尚書府邸。
蘇長歌早已睡下。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向來警覺的蘇長歌睜開眼,目光看向屋外的身影,眼中有些疑惑。
當下乃是丑時,夜最沉的時候,幼薇她不睡覺,不打坐修煉,大半夜跑來找自己幹嘛?難不成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正想著,敲門聲適時響起。
咚~咚~咚~
「長歌,你睡了嗎?」
魚幼薇輕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沒睡。」
作為一個生理、心理雙重正常的男性,蘇長歌起身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輕輕推開。
魚幼薇抬步走進來,美眸看向床上的蘇長歌,閃過些許羞意,輕聲說道:「長歌,師父那邊傳來訊息,與你有關。」
蘇長歌:???
白期待了。
還以為是找自己交心溫存的。
不過失落歸失落。
但能讓幼薇半夜跑過來叫醒自己,丈母娘傳來的訊息應該不是小事。
「什麼事?」
蘇長歌直接開口問道。
「一是仙門各派已經達成統一意見,不會因氣運之事找麻煩。」
「二是衍星宗算得一卦,說是不日大晉就會爆發千古未有之兵禍,朝內亦有奸佞作亂,師父來信,想提醒你多加小心。」
說話間,魚幼薇腳步不停向前。
蘇長歌聽完這話,臉上並沒有太大波動,因為這些事他心裡都大致有數。
仙門十宗,一盤散沙。
自己這次打擊一小撮,拉攏一小撮,他們即便想找麻煩也很難。
至於兵禍和姦佞,前者早就在預料之中,而且朝廷已經向邊關增兵增糧,布置關防,而後者指的應該就是秦輔、孔家這些人。
作為曾經的既得利益者。
也就是老舊派。
如今一方面被皇帝打壓,另一方面又被以自己為首的少壯派奪取權力。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不甘落下帷幕的老舊派,必然會想辦法針對自己,針對少壯派,以此來保護自己的權勢和利益。
一念至此。
蘇長歌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這件事說大也大。
但並不是什麼急著去辦的要緊事,更沒必要大半夜特地喊醒自己。
想到這,蘇長歌抬目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的魚幼薇,見她美眸中春水流轉,嬌滴滴的看著自己,這一瞬間,他悟了。
「那啥」
「來都來了,不妨坐下聊會天。」
講真,蘇長歌也是第一次。
兩人雖然互生情愫,但有些事還得磨合,先從聊天開始,一步步走下去。
等日後輕車熟路了。
也就沒那麼多前戲了。
「嗯。」
「那聊什麼?」
聞言,魚幼薇嚶嚀一聲。
嬌羞坐在床邊沿。
她此前雖然在百花樓當花魁,但最多也就彈奏幾首曲子而已。
這次借著傳信才能鼓起勇氣過來。
然而真到了這會,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腦海中浮現曾經看過的幾本畫冊,絕美的臉上染上紅霞。
見她這個樣子。
蘇長歌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摟過她。
聊什麼?
當然是聊這個年齡該聊的話題。
然而,就在這時。
「長歌!」
院子裡突然響起兄長的聲音。
下一刻。
魚幼薇就像是只受驚的小白兔,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眸中滿是慌亂和羞怯。
而傳承香火被打斷施法的蘇長歌,有些鬱悶的將手收回來,然後起床披上衣服,準備詢問兄長,這麼晚找自己做什麼。
「長歌。」
「你準備下,陛下有急事相召。」
「話說你這麼晚還沒」
蘇子由說著,見房門未關直接走了進來,而後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夜深人靜,弟弟和弟媳站在床邊,弟弟還沒穿外衣,神情鬱悶的看著自己剎那間,蘇子由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錯事。
本該是命案現場。
因為自己,結果成了事故現場。
早知道還不如不來!
都怨陛下!
蘇子由心中如此想著,然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退出房間,闔上房門。
「咳咳長歌,你們繼續。」
說罷他便欲離開。
「兄長且慢。」
蘇長歌喊住了兄長,走上前問道:「陛下何事傳召我等?」
「來人傳完信便走了,為兄也不知。」
聞言,蘇子由答道。
「那勞煩兄長等下,我隨你一同進宮。」蘇長歌出言道。
皇帝半夜派人來找,必然發生了什麼大事,他又不是什麼急色之人,自然不會因私廢公,更別說來日方長,小白兔就在身邊,還怕之後找不到機會探討人生嗎?
屋外,聽到聲音。
蘇子由的臉上滿是悔恨之色。
他很想對蘇長歌說。
弟,你忙你的,莫要冷落了佳人。
朝廷上的事交給為兄就行,播種蘇家香火比什麼都重要。
但可惜的是,蘇長歌在這個家積威已久,說一不二,身為兄長的他也只能聽之任之,根本沒有任何決策權。
不過悔恨已是無用。
他也只能認命。
侄兒對不起,這事怨大伯
很快,蘇長歌在魚幼薇的幫忙下穿好衣服,抬步走到大堂、
「兄長,走吧。」
「好。」
蘇子由一臉苦色的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
二人便乘著馬車來到皇城,
接著再趕往承天殿。
而當兩人剛進到殿內時,便發現這裡的氣氛不同尋常。
蘇長歌掃視一圈,文武百官一個個面色凝重,尤其是武將勛貴,老信國公和衛國公,兩人繃著張臉,面色陰沉無比。
看到這一幕。
蘇長歌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來。
「莫非與邊境有關?」
想到這,他正欲上前詢問兩位國公。
但就在這時。
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
「陛下駕到!」
剎那間,文武百官按照官職大小,先後次序站好。
蘇長歌站在兩位國公身後,他雖是大晉文壇領袖,但身上只有個司業的清流散官在身,而公候屬於勛貴,自然選大的站。
也就在百官剛剛站好。
老皇帝便走了進來,太子緊跟其後,兩人的面色同樣萬分沉重。
「事情想來爾等已經知道了。」
「就在剛剛,蠻夷、西域揮軍百萬,一夜之間連破我大晉四城。」
「如今,外族敵軍應該已經抵達雁門關和山海關城下,待到修養半日,清點繳獲後,夜裡就要派兵攻打這兩座關隘。」
老皇帝語氣沉重的說完。
蘇長歌有些驚愕。
蠻夷和西域大舉來犯他早有預料,可一夜之間連破四城也實在太離譜了。
要知道。
這些天大晉可一直在為戰爭做準備。
結果到頭來被對面橫推?
一念至此。
蘇長歌的面色瞬間陰沉。
倘若不是蠻夷將士各個天神下凡一挑五,那必然是內部出現問題。
有人暗中勾結蠻夷,裡應外合,出賣國家換取榮華富貴,導致城池失守,數十萬軍民百姓落入外族之手,死生不知。
思索間。
老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李犇。」
他看向錦衣衛指揮使,眸中殺意浮現,「昨日你與朕言,西域和草原已經撤兵。」
「然而這才半日不到,對方便帶著百萬大軍捲土重來,一舉攻破四座城池,這分明是早有預謀,蓄勢已久,而你,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竟對此事卻一無所知!」
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座大殿。
老皇帝是真的怒了。
暫且不說李犇在這整件事中扮演什麼角色,有沒有勾結外族。
即便是沒有,他也是罪該萬死!
掌管錦衣衛和東廠,不僅連外族有沒有撤軍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老皇帝第一手情報,居然是發來急報的守將那裡得到。
他麼的!
錦衣衛和東廠全是廢物嗎?!
也就在此時。
錦衣衛指揮使李犇聽到皇帝憤怒聲音,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滿臉惶恐。
「此事乃臣失職,懇請陛下恕罪!」
李犇開口求饒。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前線探子給他的情報,分明就是草原和西域撤兵,他也是按此呈給陛下。
但誰能想得到,前線探子的情報居然是錯的,而且還錯的離譜!這也導致他在得知邊關告急的那一刻,整個人直接懵了。
「呵呵」
見他還有臉求自己恕罪。
老皇帝怒極反笑。
「如此大的過失,你以為僅憑一句失職,就可以寬恕了嗎?」
「來人!將李犇打入天牢,即刻查封家中田宅,一干關係人等全部扣押,等待刑部調查審問,有無勾結外族,故意蒙蔽聖聽!」
老皇帝開口,語氣格外果斷。
落在李犇耳中恍若天雷。
這一刻。
他大概能體會到魏廠公當初的感覺,一瞬間從高空跌落谷底、
別說是翻身,恐怕就連活著走出天牢的機會都沒有,而他的妻兒父母也很難落得什麼好下場,最輕最輕也得是充軍流放。
然而。
殿內此刻無一人關心他的下場。
畢竟他的一句失職。
可是關乎四城數十萬百姓的生死存亡,以及大晉數萬萬百姓的安危。
即便他在這其中是無辜的。
但無能者身居其位。
本身就是大錯。
所以很快,李犇就被侍衛給拖下去。
而此時,老皇帝處置完他。
一雙冰冷的目光在群臣之間掃視,對不少官員心生懷疑。
「禮部尚書陸從儉。」
「臣在!」
白髮蒼蒼的陸尚書站出來。
「錦衣衛、東廠暫時由你代掌,負責調查與此事有關之人。」
「一旦發現有人涉嫌勾結外族,不論官職、爵位、身份,皆可直接押入天牢審問,若有敢違逆抵抗者,就地正法!」
老皇帝開口。
直接賦予廠衛無上權力。
「臣遵」
陸尚書還沒說完。
就立即被秦輔的聲音打斷。
「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齊心協力,抵禦外族的百萬大軍。」
「若是依您之令,廠衛權力太過,難保這其中不會有狡詐惡毒之人,藉此機會公報私仇,或者是以職權欺壓良善人家。」
「到那時人人自危,內憂外患,恐對我大晉抵禦外族不利。」
「臣斗膽,懇請陛下三思!」
秦輔朗聲喊道。
話音剛落。
朝中數位官員站出來,理由跟秦輔一樣,都是勸陛下收回成命。
「朕心意已決,無需爾等多言!」
老皇帝絲毫沒有理會。
國家危難。
什麼名聲都是虛的。
別說是重新賦予廠衛無上權力,就是皇權親自下場砍人他也要做。
若是大晉覆滅,他就是再仁慈寬厚也是昏君,若是擊潰蠻夷,收服燕雲,他就是殺得官員再多也是大晉的中興之主。
再者,他之所以將廠衛交給陸從儉。
就是因為對方是大儒。
而且資歷又老,不會為了一己私慾去誣陷栽贓,所以他才放心給權。
隨即,老皇帝將抓內奸的事安排妥當後,著手抵擋外族大軍一事,言道:「如今正值國家蒙難之際,朕身為天子,有守土衛國之職,理當不拘一格重用人才。」
說到這。
老皇帝目光看向蘇子由。
「吏部尚書蘇子由,德行、才幹俱佳,朕此前便有冊封他為右相之意。」
「今日欲拜其為中書省右丞,協助朕統御文武百官,並與戶部尚書沈林,一同負責前線的錢糧武器等一切統籌調配工作。」
「諸位愛卿對此可有何異議?」
老皇帝開口。
此刻他讓蘇子由擔任右相,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制衡秦輔這一派。
而是出於對秦輔這夥人的不信任。
他們有沒有勾結外族,老皇帝現在還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很清楚。
似秦輔這樣的主和派,若是讓他們負責錢糧的調配和統籌,肯定會鬧出諸多事端,比如貪污、瀆職、矛盾、怠慢等等。
這個時候。
老皇帝不想看到這些事發生。
但是就在他話剛說完。
一名御史跳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蘇尚書之弟蘇長歌,蒙受皇恩,封為楚國公,顯赫至極。」
「若是陛下您再拔擢蘇尚書為右丞,蘇氏兩子一相一公候,權傾朝野,待到日後若是懷有異心,大晉江山社稷危矣!」
御史言之鑿鑿的喊道。
「污衊聖賢。」
「以莫須有之罪離間朕與楚國公和蘇尚書的君臣關係,其心可誅!」
「拉下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老皇帝開口。
他此刻不願再跟御史們逼逼賴賴,用行動證明了什麼叫做偏愛。
一時之間,朝堂上所有官員一臉驚愕之色,怔怔的看著老皇帝,不敢相信他居然連拉扯都不拉扯了,二話不說直接開殺。
要知道。
這可是都察院御史啊。
有監察參諫之權。
而且剛才的話也只是擔憂,要說過分,比這更過分的彈劾都多得是。
但是,就因為對象是蘇長歌兩兄弟。
皇帝便直接下令殺了。
我屮!
彈劾皇子都沒這麼離譜好吧!
此外,像陛下這樣直接殺人的做法,等同於完全不顧身後之名。
畢竟御史乃是言官。
在沒有頂撞聖上,或者是貪污受賄構陷他人已成事實的情況下,皇帝殺言官,會被視為寵信奸佞,自絕聖聽,容不下半句忠言。
等同於人生污點一樣。
要被後世口誅筆伐。
只不過,百官不知道的是,老皇帝對於這些已經不在乎了。
他現在只想穩定朝局,打敗外敵。
制衡?
後世之名?
去尼瑪的!朕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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