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秋風習習。【Google搜索】
蘇長歌同衛國公、信國公,還有一眾文臣勛貴離開大殿,向宮門外走去。
換做平常,他們現在應該正準備上朝。
但因為西域和草原出兵一事。
眾人硬是熬了整整一宿,商討關防、錢糧、人馬等各項事宜。
其中針對蠻夷這次南下侵略,大晉早已做好部署,但西域諸國這次突然發兵攻打,倒是出乎大晉預料,需要謹慎對待。
畢竟在此之前。
大晉同西域已經有幾十年沒打過仗。
邊陲雖然有重兵把守。
可對敵人的情報卻知之甚少,這也導致朝廷必須要想很多應對之策。
至於具體如何安排,蘇長歌只是提出幾個建議和擔心,後續還得看兩位老國公和陛下的意思,他們才是懂行和做決斷的。
「蘇狀元你放心,等大晉緩過這次。」
「老夫非要率軍好好教訓這群大禿驢和狼崽子,給你好好出口惡氣!」
老信國公開口,一臉憤憤不平。
原本依照大晉的現狀。
只要再過個一兩年,等朝廷將江南得來的銀兩轉化成實力。
到時天下安泰,兵強馬壯,就憑昨夜那番僧逼迫大晉答應辯法的態度,此時此刻就不是討論邊防,而是爭著搶著掛帥出征了。
但沒辦法。
大晉如今百廢待興,內部還有矛盾沒有解決,根本無力主動出擊。
只能委屈蘇狀元答應辯法了。
一旁衛國公聽到這番話。
嫌棄的搖了搖頭。
「你這老貨好大的臉,蘇狀元師承孫武,需要你幫忙出氣?」
「等這次蘇狀元贏下辯法,再過個兩三年,非要親率大軍踏平西域,打斷佛門脊樑,讓那群禿驢知道什麼是大晉天威!」
衛國公氣開口,語氣格外篤定。
他這不是相信蘇長歌。
而是相信孫武。
這些日子他經常研讀孫子兵法,愈發覺得上面的內容深不可測。
很多東西不僅可以用在軍事上,政治上也同樣適用,這讓他大為震撼,更加覺得世間若有兵道,那孫武肯定是兵聖。
蘇長歌乃是他的親傳弟子。
踏平西域很難嗎?
此時,蘇長歌聽到衛國公這番話。
很想道一句吹牛別帶上我。
但還是咽了下去。
孫武弟子這個身份還是要的,否則日後怎麼合乎情理的執掌兵權。
至於打仗,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干,自己只需要做好後勤、思想,還有統籌工作,大兵團作戰還經驗老道的人來做。
而就在幾人交談間。
一行人已經走到了皇宮門口。
「先生!」
一聲清脆的叫喊響起。
蘇長歌投目望去。
只見清玄、墨寒瑛、慕子清三人站在一塊,慕子清手上還拿了件裘袍。
「該不會是為我準備的吧?」
正想著。
一陣爽朗的笑聲忽然響起。
「哈哈哈」
「老霍,兒子孫子再多有什麼用,孫女才是小棉襖,知道體貼長輩。」
衛國公看到孫女手中的裘袍,向旁邊信國公炫耀道。
話音落下。
蘇長歌頓時覺得自己多想了。
而老信國公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不願被比下去的他扭頭看向霍武:「咳咳武兒,秋露寒氣重,爹身子骨也老了。」
「嗯,然後呢?」
霍武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家老爹。
不懂他為啥突然提這茬。
寒氣再重,你堂堂四品武夫,氣血旺盛,就算身子骨老了又怎麼樣?
還能冷到你不成?
「哈哈哈」
見狀,衛國公不厚道的笑出聲來。
老信國公此時氣脹了臉。
看著傻愣愣的兒子,嘴裡半天才憋出句話來,「老夫生你不如生頭豬。」
無緣無故挨頓罵,霍武感到自己有些冤枉,但也不敢跟老爹還嘴,只能小聲在心裡嘀咕:「您老倒是想生頭豬,也要能啊。」
腹誹完。
霍武也識趣,沒去理會老爹。
而是轉頭看向蘇長歌。
「賢弟,眼光不錯,想來不日為兄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
霍武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
一邊的蘇子由聽到這話極為受用。
「那是,吾弟眼光自然不差,等到西域跟草原的事解決,就會成婚」
說話間,蘇子由拉長了聲音,眼底餘光看著弟弟,見他沒有出言反對,心神大定,弟弟只要肯成婚娶妻,西域草原算個噔!
而看到兄長這樣子。
蘇長歌笑了笑。
婚姻之事他的確有想過。
畢竟他又不是和尚,娶妻生子人之大倫,更別說還事關蘇家香火。
但眼下千頭萬緒,草原王庭、西域佛門,還有內部那些流毒百姓的腐儒都沒有解決,成親的事往後延個一兩年也不遲。
思索間。
清玄等人已經跑到面前。
老衛國公滿臉期待的看著孫女,已經伸手準備去接她手中裘袍。
但下一刻,他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蘇相公,清晨寒露重。」
慕子清笑盈盈的走到蘇長歌面前,將裘袍放在他手上。
一時間。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蘇長歌怔了下神。
而後看了眼裘袍,又看了眼衛國公無處安放的手。
「天霜寒氣重,要不您老披著吧。」
話音落下。
衛國公尷尬的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
「還是你們年輕人穿吧。」
「老夫四品武夫,身體硬朗,穿什麼裘袍,不冷,真的一點都不冷。」
說話間,衛國公瞟了幾眼裘袍,眼中透著濃濃酸意,唉,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孫女,就這麼被別人家的豬給拱走了。
正感嘆著。
老信國公此時湊過來往傷口上撒鹽。
「別啊,小棉襖都漏風了。」
「還不冷?」
陰陽怪氣的說完。
他轉頭看向旁邊勛貴:「瞧瞧,養孫女又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別人家的。」
聽到這話,衛國公老臉頓時脹紅。
但轉念間便舒緩下來。
「別人家的又怎麼樣,你兒子是我將來女婿的兄弟,哼哼」
衛國公得意的笑道,這波他雖然折了孫女,但賺了輩分,而且一個孫婿半個孫,能當聖人半個爺爺,這波血賺好不好。
老信國公聽到這話瞬間有些不爽。
兩人開始鬥起嘴來。
一旁的蘇長歌沒有理會兩老頭的爭執,低頭看著慕子清。
這逆徒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讓喊楚國公,她就喊蘇相公,是不是再過兩天就要把蘇字給去掉?眼裡還有沒有為師了。
想到這。
蘇長歌正欲開口教訓她。
而就在此時。
皇都外,一道聲音響徹寰宇。
「凡大晉百姓。」
「無論身染惡疾,還是厄運纏身,皆可到西門外受高僧賜福,祛病除災!」
言罷,整齊有序的誦經聲響起。
在空中久久迴蕩。
一時間。
城中,無數早起準備勞作,亦或者酣睡的百姓,全都被這陣佛音吵醒,目光齊刷刷看向西方,眼中透露好奇之色。
高僧是什麼玩意他們不知道。
祛病除災可是好事。
不管是真是假,跟上去一起湊湊熱鬧總不會吃虧,萬一是真的呢?
而且這裡可是皇都。
對方難不成還敢對他們下手不成?
一念至此,城中不少百姓朝西門涌去,想要看看城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宮門口。
蘇長歌等人面色俱是一沉。
昨晚才剛答應辯法。
沒想到佛門這就已經按捺不住,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揚言要為百姓祛病除災。
只不過,一個以戰爭來威脅大晉的勢力,會有那麼好心?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佛門如此做,肯定有諸多算計在裡面。
比如說施以小利來招攬人心。
哄騙百姓信佛。
但不管這幫偽佛再打什麼算盤。
蘇長歌都不能坐視不管。
「兩位國公。」
「勞煩您們進宮請示陛下,調遣兵馬到城外,隨時準備鎮壓番僧。」
蘇長歌語氣格外冷肅。
聞言,老信國公眉目中有些擔心。
「萬一西域」
話未說完。
蘇長歌極其果決的說道:「若對方想開戰,交手也是遲早的事。」
「而對方既然要辯法,那在他們看來,辯法就比交戰重要,至少現在是這樣,此時如果我們畏首畏尾,反而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聽到此話。
老信國公和衛國公不禁點頭。
「蘇狀元善斷。」
「剛才是老夫一時多慮了。」
老信國公佩服的看著蘇長歌,一語命中關鍵,不愧是孫武的弟子。
與之相比,他反倒顯得有些優柔寡斷,當然也是關心則亂,怕一個不慎引起兵禍,殃及邊關百姓,所以做事才縮手縮腳。
「那就拜託兩位前輩了。」
蘇長歌說完,便徑直走向馬車,準備前往西門去會一會佛門這幫人。
霍武見狀也想跟過去保駕護航。
但被蘇子由拉住。
「蘇尚書,你這是做什麼?」
「霍兄,吾弟這架馬車太小,只能容納四人,委屈你等下與我同乘。」
開玩笑。
弟弟和准弟媳們坐一輛車培養感情。
我能讓你去破壞氣氛?
皇都外,一處平坦的空地上。
數百名僧人誦念佛經。
不遠處被祛病除災吸引而來的百姓,對著這群番僧指指點點的交談著。
和尚他們不是沒見過,比如之前的慧賢,但一次性蹦出幾百個和尚,倒是稀奇的很,讓人好奇他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大晉不是下達了禁佛詔書嗎?
正想著。
僧人們突然停下誦經。
一個面色和藹可親的老僧緩緩站起,雙手合十,面朝圍觀的百姓。
「南無阿彌陀佛。」
「貧僧此行來到大晉,只為布施四方,渡眾生脫離一切苦難。」
說完之後,老僧抬步走向人群中湊熱鬧乞丐,開口道:「凡是受病痛、惡疾、厄運纏身者,我佛皆以慈悲心渡之。」
言罷。
老僧抬手一指,點在乞丐額頭。
一陣柔和的白光閃過。
只見乞丐身上的膿腫和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氣色也漸漸好轉。
看到這一幕,百姓們不由瞪大眼睛。
雖然大晉同樣有仙人。
但卻極少在普通人面前施展法術。
如今這老和尚眨眼工夫,就將乞丐身上的傷勢給治好,落在尋常百姓眼裡,這簡直就是仙人手段,令人不由咂舌驚嘆。
一剎那。
周圍上千名百姓紛紛開口。
「高人,救救我吧!」
「這位仙人,我家父親在床上癱了數年,求您大發慈悲,救救他吧。」
「我近來頭昏腦脹,四肢無力,還請高人替我瞧瞧。」
一陣聲浪響起。
對於大部分普通百姓而言。
只要能給他們帶來好處。
免費為他們治病。
眼前的和尚就是妥妥的大善人。
而此刻。
老僧看著面前呼喊求助,甚至跪下磕頭的百姓,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諸位施主莫急。」
「我佛普渡世間眾生,救助一切苦難,自然不會坐視百姓受苦。」
說到這,他僧袍一抖,一大摞薄薄的小冊子憑空出現在空地上,而後繼續言道:「凡善男信女領此冊,回到家中誠心誦念。」
「不出數日,家中災厄自然解除。」
這是他們弘揚佛法的常用手段。
世間百姓大多愚昧無知。
他們只要稍微顯露一手神通,讓百姓知道誦讀佛經會有好處。
那麼即便百姓心中半信半疑,但因為不需要付出實物,不需要付出勞動,所以必然會貪圖蠅頭小利,帶上冊子回家誦讀。
其中得了好處的。
一切皆是佛經的功勞。
沒得好處的。
那肯定是誦念佛經時心不夠誠。
而後他們再施展下神通,還怕那些得了好處的百姓不奉他們為上賓?
如此,一幫忠心耿耿的信徒就培養出來,到那時他們說什麼,這幫信徒就會做什麼,別說區區財物,就算是讓他們把妻兒老小奉獻出來都沒問題。
此刻,老和尚美滋滋的想著。
但就在這時。
一道冷肅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大晉境內,禁止佛門弘法。」
「爾等以妖法利誘百姓,哄騙他們誦讀經書就能解除災厄,其心可誅!」
話音落下。
老和尚抬目看向聲音處。
只見一個俊俏郎君,身邊帶著三位絕色女子,面色不善的朝自己走來。
而此刻。
百姓也紛紛投去目光。
「蘇狀元,蘇狀元來了!」
「我就知道這幫禿驢沒安好心,合著是故意哄騙我們誦讀經書啊。」
「可是乞丐的傷勢自古以來只聽過妖法害人,哪有救人性命,救助傷勢的,蘇狀元剛才不會看錯,冤枉好人了吧?」
「你一個大老粗懂個棒槌!」
「蘇狀元可是讀書人,當世之聖,你寧願信番邦禿驢也不信蘇狀元?」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聽到蘇長歌的話。
本來還有一些百姓想為和尚辯解。
畢竟剛才乃他們親眼所見。
可隨後一想,蘇狀元可是讀書人,又數次引動天地異象,乃是當世之聖。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當然選擇相信蘇狀元的話,至於這幫和尚,狗日的,居然用妖法欺騙我們,啊呸,真不是東西!
多虧了蘇狀元慧眼如炬。
否則真把這和尚給的邪書帶回去,家裡還指不定鬧出什麼禍患。
而此刻,老和尚眼中含怒。
他在佛門地位不高。
就是普通寺廟的主持而已,這次跟過來主要任務是在大晉弘法。
如今自己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讓百姓即將踏出第一步,但中途卻冒出個攪局的,這要換在西域,他非要把這人給做了。
不過老和尚心中雖然憤怒。
但也知道身處大晉。
而且面前這叫做蘇狀元的,八成就是幾位高僧口中經常提到的儒道准聖人。
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存在。
不過老和尚也不怕。
畢竟他這次出來弘揚佛法,背後可是有諸多佛門大能撐腰。
別說啥子儒道,就算大晉至尊又怎麼樣,佛門在西域兵力一集合,大晉還不是乖乖答應他們辯法,能拿他們怎麼樣?
如此想著。
老和尚忍下心中怒意,雙手合十,慈眉善目的看向蘇長歌。
「南無阿彌陀佛。」
「這位施主您誤會了。」
「剛才老衲用的乃是無上佛法,並非你口中所言的妖法。」
「此外,大晉至尊也已經同意我佛門在皇都外舉辦辯法大會,如今我佛不忍大晉百姓受苦,以大慈悲心行布施之道,普渡天下眾生,化解一切苦厄災難。」
「施主若是心存百姓,有慈悲之心。」
「就不該阻攔老衲祛病除災。」
老和尚開口,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宛如行走世間的佛陀。
聽到此話。
蘇長歌卻是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國有國法。」
「禁佛詔書已經下達,那便不容許爾等在大晉疆土內傳播歪理邪說。」
「不過既然爾等口口聲聲說要不忍大晉百姓受苦,要以大慈悲心化解百姓苦難,那本國公今日便成全爾等的慈悲心。」
話音落下。
老和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蘇長歌。
這算同意佛門傳法了?
也太順利了吧。
大晉這邊對於佛法的抵制,似乎也不像傳聞中那麼嚴啊。
不過話說回來,老衲此番說服大晉的聖人同意傳法,也算是大功一件,等到幾位高僧和尊者回來,肯定會重重賞賜自己。
心想著。
老和尚臉上露出燦然笑意。
但很快,就在下一刻。
他笑不出來了。
「不過大晉國法不可違,這是規矩。」
「因此,你們可以在這布施,化解世人苦難,但不許說一字一句。」
「不許以任何方式,向百姓、世人傳達一切與佛門有關的信息,更不得在暗中害人,本國公就在這看著,一旦發現有膽敢違逆者,依照大晉國法,格殺勿論!」
蘇長歌開口。
肅殺的聲音在這方天地久久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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