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女子無才便是德!

  此時,隨著周攸的聲音響起。【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老皇帝面色陰沉。

  對方為什麼講君子不器、君子無相。

  還特地以新儒、舊儒,浩然正氣,甚至上古時期,儒道尚未開闢來舉例?

  說來說去,無非是想為舊儒開脫。

  但話又說回來。

  所有舊儒都是壞的嗎?

  或者說,沒有浩然正氣的儒生就是壞的嗎?那也未必。

  世上之事本就不是非此即彼。

  蘊養浩然正氣的儒生,一開始也是沒有浩然正氣的儒生。

  而對方剛才那話,則是將舊儒和儒生混在一起,若是駁斥的話,就等於和天下所有沒有浩然正氣的讀書人作對,這是萬萬不能的。

  但舊儒和普通儒生有區別嗎?

  有。

  可卻極難分辨出來。

  也正是這樣。

  很難對周攸闡述的君子不器、君子無相,以及他舉出的例子進行反駁。

  想到這。

  老皇帝目光不由轉向蘇長歌。

  希望他能站出來。

  但就在這時。

  坐在蘇長歌身邊的女子站起來。

  「君子不器,君子無相是對的。」

  「但你這番道理,卻是在故意混淆是非,歪曲文聖和楚國公的話。」

  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

  剎那間。

  在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嚮慕子清,眸中不由閃過驚艷之色。

  美,太美了。

  若說前面柳詠的詞美。

  那麼眼前女子。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擬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談何容易』。

  容貌身姿仿佛月宮下的清冷女仙。

  一顰一笑牽心動魄。

  想到此處,眾人又不由將目光轉向蘇長歌,眸中閃過艷羨、好奇之色,不知這女子與其是什麼關係,但想來關係應該不差。

  霎時。

  才子佳人一說不由浮上心頭。

  座位上。

  蘇長歌心中則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慕子清應該稱呼自己夫子才對,喊楚國公未免太見外了。

  只是還未等他想明白。

  周攸便開口了。

  「你一介女流,也懂聖人道理?」

  「還不快快退去,這裡不是你這等無知婦孺胡攪蠻纏、無理取鬧之處。」

  周攸面露輕蔑之色,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只配在家中服侍丈夫,相夫教子,而出來拋頭露面,討論聖人就是無禮。

  聖人高高在上。

  豈是無知婦孺所能議論?

  而伴隨他的聲音響起,在座不少女子臉上都露出不悅之色。

  但卻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畢竟女子的地位雖然沒卑賤到塵埃里,可以讀書,也可以操持賤業,但比男子地位低也是事實。

  女子無才便是德。

  一句話。

  足夠壓死世間九成的女子。

  再配上文聖的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直接將女子與小人畫上等號。

  而此時,慕子清的臉色卻是絲毫未變。

  「若論無理取鬧,胡攪蠻纏。」

  「我雖是女流,但卻遠不如你,竟敢在大庭廣眾下歪曲聖人道理。」

  慕子清開口,語氣清冷無比。

  她決定站起來時。

  就知道肯定會惹來旁人非議,但對方當眾歪曲夫子道理,她忍不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歪曲聖人道理。」

  「你一無知婦孺,懂什麼叫君子?君子不器,君子無相是何意,你可知道?」

  見這女子還敢回懟過來,周攸面露鄙夷之色,在他看來,女子蠢笨呆愚,無才寡味,連道理都不明,怎麼可能懂君子之意?

  聲音響起。

  慕子清沒有在男女問題上去爭辯。

  而是走到台前朗聲說道。

  「何為君子之意?」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君子為人處世,應當如天道一般,自我力求進步,剛毅堅卓,永不停息,應當如厚實和順的大地一般,增厚美德,容載萬物。」

  「故而君子之意。」

  「首在於行,其次於德,唯有德行並濟,方才能稱之為君子。」

  「吾楚國公曾言,知行合一。」

  「此『知』非是單指學問、道理,亦有良知之意,而這良知便是德。」

  「德若只存在於心間,那便是虛的,惟有與天道相連,以實際行動來踐行仁德,方能容載萬物,天地合一,得以見天地之心。」

  隨著慕子清的聲音響起。

  在座的所有人眸中露出震撼之色,不可思議的看著慕子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句話他們當然知道。

  易經開頭第一句就是,文聖昔日也是自『易經』開闢出儒道。

  但卻未曾想,這句話還能如此解釋,天地合一,德行並濟,如此高深的闡述,竟然出自女子之口,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慕子清並未停歇。

  「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

  「言行舉止,行為準則,合乎道義,有益於自身則做,反之則不做。」

  「默者,潛龍勿用,進德修業以待時;語者,發揮有影響的言論,教導世人;出處默語,皆以道義作為行事之標準。」

  聲音落下。

  在場眾人不由點頭認可。

  說這話的雖是女流。

  但所講的道理,卻是半點不比男子差,其對君子之意的闡述,更是精妙無比。

  一時間。

  宴會上不由響起喝彩之聲。

  「說得好!」

  「君子之道,即是天地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

  「今日方知女子之中,亦有君子。」

  「雖是女流,但在聖賢道理上卻絲毫不遜於男子,可贊可嘆。」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在座眾人當中。

  不是沒人見過才女,但他們所見的才女,只是精通琴棋書畫,吟詩作賦。

  可聖人精義才是大道根本,而眼前的慕子清,無疑刷新了他們對女子的認知,原來女子也能懂聖人精義,而且不比男人要差。

  至於嫉妒、眼紅之類的。

  那倒是不至於。

  畢竟眼前這女子也就獨一份。

  相反,不少人對慕子清心生佩服,覺得她一介女流,竟然能有這般見識。

  可見天賦才情俱是一流。

  但就在這時。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即便你所言有理。」

  「可你憑什麼說我闡述的君子不器,君子無相歪曲了聖人之意?」

  周攸開口。

  對方之言已經得到大眾認可。

  這個時候他再出言諷刺對方是無知婦孺,只會惹來在場眾人的恥笑。

  而他的話語才剛落下。

  只見慕子清輕描淡寫的瞥了眼周攸,美眸中露出鄙夷之色。

  「君子不器,君子無相」

  「皆因君子執中而行,憑道義行事,行事方法不拘於固定的手段。」

  「而你所言,君子沒有固定的形象,沒有固定的含義,不論是新儒、舊儒,有無浩然正氣,皆可稱之為君子,其中摻雜私貨太多。」

  「君子之意,在於德、行二字。」

  「如何叫沒有固定含義?」

  「新儒,舊儒之說更是引人發笑。」

  「新儒之新,在於有德且行,舊儒之舊,非是胸中有無浩然正氣,而是滿嘴仁義卻不行事,這樣的儒生,如何配稱為君子?」

  「至於爾言,儒道未開闢,浩然正氣未有之時,世間亦有君子。」

  「楚國公早在為儒道正意時便言明。」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月,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儒道未立,天地間便早有浩然正氣,那些古之君子秉承道義、仁德行事,早已窺得浩然之意,否則又如何會留下著述?」

  說到這裡。

  慕子清略微停頓片刻,接著道。

  「芸芸眾生,即便心中無浩然正氣,亦不必自鄙,有浩然正氣,亦不可自傲。」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唯有堅持知行合一之舉,不逾越道義底線,不假借仁義、禮法蒙蔽世人。」

  「方才能得到浩然正氣庇佑。」

  聲音響起。

  在座的俊傑賢才眸中露出沉思之色。

  若說蘇長歌是在為儒道正意。

  那麼眼前的女子,便是在向世人闡述蘇聖之道,闡明浩然正氣之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不禁又落在蘇長歌身上,愈發好奇這女子跟他是什麼關係,對知行合一、儒道之意的理解居然如此通透。

  知己?伴侶?師徒?

  似乎都不太像。

  畢竟她口口聲聲稱呼楚國公,一板一眼,沒有半點親昵的樣子。

  而就在眾人思索之時。

  原本明朗的夜空,一束璀璨的銀色光柱劃破天際,落在慕子清的身上。

  剎那間,光芒照亮整片夜空。

  看到這一幕。

  眾人眼中頓時露出無比震撼之色。

  「異象!天地異象!」

  「一介女子,竟然得到了天地認可,曠古未有,簡直是曠古未有!」

  「巾幗不讓鬚眉,女子亦可明悟聖人之道,蘊養浩然正氣。」

  「女子中亦有大丈夫。」

  一道道驚嘆聲響起。

  天地異象他們不是沒見過,動靜更大的都有,但女子引動的卻是前所未聞。

  不遠處,蘇長歌望著光芒下那道風姿綽約的倩影,似乎猜到了什麼,眼中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是複雜,心中思緒萬千。

  趙恆、霍從文等人則是羨慕的看著。

  除了夫子以外。

  慕子清是第二個憑自身引動異象的。

  這可比沈福這位體型最大弟子,更有資格稱為大弟子。

  相當於繼承夫子衣缽。

  對此,慕子白則是絲毫不擔心。

  若阿姐的事成了,他加輩。

  即便阿姐的事沒成,也不能是夫子的弟子,大弟子之位依舊有望。

  怎麼樣他都不虧。

  與此同時。

  周攸整個人面如土色。

  看著沐浴在銀輝色光芒下的慕子清,他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原本還能強辯兩句,然後再以女子的身份去否定她,但有天地異象為證,這個時候任何反駁都是蒼白無力的詆毀之詞。

  而秦輔、嚴院長,以及孔興儒。

  此刻神色俱是陰沉無比。

  跟周攸不同。

  輸了這場君子之辯。

  雖然心中氣急,但他們更擔心第二個蘇長歌出現,尤其還是位女子。

  一個蘇長歌就攪得儒道不得安寧,要是萬一再多個女子聖人,對於世間,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場巨大無比的災難。

  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而是談論聖人道理。

  這成何體統?

  心想著。

  待到光芒漸漸消散之後。

  嚴院長第一個站出來。

  「女子無才便是德。」

  「一介女流,不讀女誡、內訓,反而出來談論聖人之意。」

  「毫無半點道德、禮數可言。」

  嚴院長轉目看向蘇長歌,冷聲質問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弟子?」

  質問聲響起,蘇長歌眸中綻放寒意。

  女誡,內訓。

  自己弟子讀那玩意幹什麼?

  至於說禮數、道德。

  女子讀聖賢書是什麼下作的事情嗎?是女子下作,還是聖賢書下作?

  如此想著,蘇長歌正欲起身。

  踐行君子不器。

  但就在這時,慕子清的聲音響起。

  「我何時說過我是楚國公的弟子了?我不過是仰慕聖賢教化,陪家中小弟讀書,耳濡目染,這才明白了聖賢道理。」

  慕子清開口。

  此言一出。

  台下的趙恆、霍從文、柳詠等人瞬間懵了,大師姐叛出師門了?

  蘇長歌心中則是有些無奈。

  如今回過頭看。

  慕子清之前的舉動確實有些不對勁。

  不像是尊師重道,反倒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孝心略微有些變質,

  而有些事情,讀書人可以做,聖人不能做,聖人在世人眼中就該是完美無缺的,一旦違背倫理綱常,就要被口誅筆伐。

  所以慕子清才撇清師徒這層關係。

  想到這。

  蘇長歌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但他並非優柔寡斷之人。

  從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自然不能當不知道。

  宴會後跟這位『慕姑娘』好好談談。

  而此時。

  隨著慕子清的聲音響起。

  全場眾人恍然大悟。

  難怪她懂如此多的聖賢道理。

  原來弟弟是蘇聖的弟子,她一直在旁邊耳濡目染,也算是蘇聖的半個弟子。

  不過看樣子,關係應該不止於此,畢竟蘇聖和此女都這般年輕,中間說不定早已是互生情愫,但這也沒什麼關係。

  徒弟的姐姐不算什麼大事。

  又不是徒弟。

  此時,嚴院長察覺到端倪,但沒有實證,他也不敢隨意亂說。

  不過他並未就此罷休。

  「即便你與蘇長歌不是師徒。」

  「可女子無才便是德。」

  「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君子之意,張嘴閉嘴就是德、行二字。」

  「但你作為女子,可有遵守婦道德行?」

  「文聖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子有才無德,近乎於小人。」

  「依老夫來看,你就是那有才無德的女子,大言煌煌,足以蒙蔽世人與上蒼,德行卻與小人無疑,無怪乎汝能領悟蘇學。」

  「一丘之貉罷了。」

  嚴院長大義凜然的說道。

  這一刻。

  他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面對蘇長歌,頭一次在道德和道理上壓過他,而且說得全是聖人之言。

  只是,嚴院長不知道的是。

  隨著他這番話響起。

  在場的女子都是美目含怒的望著他,蓋因這番話將女子貶的太低。

  女子無才便是德。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這的確是聖人道理。

  可千古以來雖然有不少人拿這兩句話壓人,但卻鮮少有人理睬。

  直到朱聖理學興盛,儒生將聖人的所有話都奉為圭臬,女子的地位也在逐漸下降,但好在因為有武道、仙道存在,女人才沒到被輕賤鄙夷的地步。

  可現在。

  嚴院長當眾說這番話。

  足可見他心中對女子的輕視和不屑。

  此時,慕子清面如寒霜。

  她剛才只是藉機。

  在大庭廣眾下斷絕和夫子的關係,省的日後夫子被他人非議。

  但沒想到,這老腐儒竟愈發過分。

  隨即,慕子清便想開口爭辯。

  但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將自己護在身後,身姿挺拔如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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