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蛇，老鼠也算極好鄰居了。
那個女人躲在角落尖叫，等著那些孩子離開，然後吃下那些野味。
「不叫那麼慘，他們下次就不丟了，會餓肚子。」女人看了一眼季微涼，「你不餓麼？」
「別碰那條蛇，它天青虹，一品靈獸。」季微涼答非所問。
「靈獸？呵，靈獸，居然被丟進了這種地方。」女人笑得猙獰。
「它還小，沒有修煉。」季微涼伸出手，天青虹四處逃竄。
「你懂修煉？」女人停手，目光複雜地看著季微涼。
「不懂哦。」季微涼懶懶笑了笑。
「也對，我已經入了赤虹界的名單，只要能進赤虹界，我又何須受此大辱，為什麼？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善良要付出代價！」女人狀似瘋魔，恨恨的眼，看著一臉平淡的季微涼，「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我們要做好人，可是沒有人保護好人。」
「你問我？」季微涼抓了抓臉，「我聽過一句話，沒有霹靂手段，就不要發菩薩心腸。」
「呵，霹靂手段，菩薩心腸，為什麼以前沒人告訴我？」女人蹲下身，嚎啕大哭。
她頭髮凌亂，渾身惡臭，長長的指甲黑漆漆的，還掛著蛇鼠的血跡。
「我約莫快死了吧。」女人苦笑，看向季微涼，「你怕死嗎？」
「你的身體，暫時死不了，你曾經修煉過。」修者就是修者，哪怕被毀掉修為，對身體的強化也擺在那裡。
「是啊，我這種修者最值錢。」女人看向季微涼，「你呢？剛剛被抓住？」
「嗯。」季微涼笑笑。
「你的修為也被廢了？」女人走到季微涼身邊，挑剔道，「雖然容貌普通了點，但也不至於直接被賣到這種村子吧。」
「這麼複雜的嗎？」季微涼有點意外，這賣人還有那麼多規矩？
「一開始我被賣到了一戶大家族。」女人昂起頭，用一種銳利的驕傲，「可是我殺了那個孩子！那個他們想要用來綁住我的孩子！我是太史家的女兒，我怎麼可能，我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骨氣！」
「太史家？東洲太史家？」季微涼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你是東洲太史家的人，你怎麼會流落到越州？」
「我來越州也很多年了，這幾年被一直轉賣，慢慢的，學會了越州話。」女人苦笑。
「……你受苦了。」季微涼不敢想像女人受了多少折磨。
「都被賣到這裡了，我約莫快死了。」女人看向季微涼，「希望你活下去。」
「你難道不用我幫你聯繫太史家？」說完這話，季微涼就沉默了，遇到這樣的事情，太史家那種名門望族，怎麼可能還認她。
「我阿父阿母肯定一直在找我，可是，他們怎麼找得到……」女人說到這裡又開始哭泣，「如果你能出去，就幫我帶一句話吧。」
「帶給誰，帶到哪裡，有什麼信物？」季微涼心生憐憫。
「我的名字，太史芷妍，東洲鳳城太史家，只要是東洲的人，都知道。」太史芷妍苦笑了一下，「不過你還是保護好自己吧，你記住，越是處境不好，越不要為人著想。」
太史芷妍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她說的每個字都可能是謊言，但是即使是謊言又如何？
只要想相信，那就相信好了。
「把你的一生告訴我吧。」季微涼看著太史芷妍，目光清透，就像看著一縷月光。
「我的一生？」太史芷妍坐在季微涼身邊，惡臭混雜著蟲豸，她就這樣靠在季微涼肩上。
「你為什麼不躲開？」太史芷妍問。
「因為，從問你的名字開始，我就決定了。」季微涼看著跳到眼前的跳蚤，聲音柔和，「你的事，我想管。」
「即使我是個騙子？幫著那些人騙你，讓你吃下毒藥，毀掉你的修為？」太史芷妍低笑，帶著些許癲狂。
「我有絕對的信心，不論是誰，都無法傷害我。」季微涼向一處伸出手。
小小的天青虹怯生生的爬到了季微涼的手邊，一口咬了上去。
就像季微涼說的，沒有霹靂手段，她不會有菩薩心腸。
「我的過去，或許在旁人看來普普通通，就是普通世族之女的生活。
我出生在東洲鳳城太史家，阿父阿母都很寵愛我，我也和所有女子一樣，讀書，修行，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日子，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日子了。
因為東洲很少有女子修行的派系，所以我想去赤虹界，而赤虹界主要在越州收人，所以我就來了越州，就是這個決定，成為了我噩夢的開始。
我那日坐船到了越州，侍女因為沒有修為，所以暈船很嚴重，我身邊的管事就三個，一個帶著我生病的幾個侍女去求醫，還有一個去聯繫車馬，就剩下一個管事守在我身邊。
也就是那個時候，一個懷孕的婦人撞上了我，她哭天喊地，我只能扶著她，讓身邊的管事去叫大夫，誰能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們的計謀。
管事一走，一大夥人便沖了出來，逼著我，帶著婦人去醫館……」
太史芷妍說這些的時候，一直掐著季微涼的手臂。
「那就是噩夢的開始，他們之中有修者，我打不過，被單獨關在一座屋子裡，後來他們派了一個女僕來伺候我，我慢慢相信了她，然後，我就失去了修為，被賣入了一個商人家裡。」
「人這一生，說不後悔很難，但是後悔也得走下去。」季微涼摟住太史芷妍，她知道那種藥，作為金丹修者，那藥不過個把月的功效，但是金丹之下，只怕修為會被壓制很久。
「或許，我那時候就該死了，免得受接下來的折磨。」太史芷妍靠在季微涼懷裡哭。
「足夠強悍的生命，真的很偉大，很勇敢，很美麗。」順了順太史芷妍爬滿虱子和跳蚤的亂發，季微涼輕輕嘆息。
她可沒有吃那些人給的藥，但是她自己吃了別的藥。
畢竟，季微涼這身體，本來就不能隨便動用靈力，吃了藥壓制一二也是為了自己好，現在卻發現，有靈力和沒有靈力完全是兩回事，如果季微涼現在有靈力，至少可以讓太史芷妍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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