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王!

  苛刻?你覺得我苛刻,那麼孩子就讓你教,你要是教不好,就別再攔著我出手了!季微涼的眼睛冷冷的掃過凌琳。【Google搜索】

  小姑娘立刻哭唧唧得躲進父親懷裡。

  作為季微涼,她自己根本不需要在乎凌瑾曦對她的態度,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必須讓凌琳懂得一些必要的東西。

  凌琳還太小,而季微涼,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再次回歸天網,更何況凌瑾曦還是男主……

  一個可以布局修者界的人,明知結局,自然要為自己的女兒,留下足夠的依仗,即使季微涼離開,即使凌琳女王蜂的身份曝光,她也要凌瑾曦繼續庇護凌琳。

  所以季微涼寧可自己做那個惡人,讓凌琳親近凌瑾曦,讓凌瑾曦花更多的時間在凌琳身上。

  季微涼可不覺得,光靠什麼父女天性,就能凌瑾曦一輩子護著凌琳。

  小王子愛的是玫瑰麼?

  小王子愛著玫瑰,但是他最愛的是他傾心呵護的那朵玫瑰。

  哪怕是血肉至親,也需要相處,需要共同的經歷,才會有更深的感情。

  背對著那父女兩,季微涼飛到海中,頭也不回的扎進了海里。

  她是季微涼,是另一個世界的孤魂,是這個世界的變數,她終有一天會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這個世上與她有關的,也不過一個女王蜂。

  作為女王蜂的母親,她必然會給女王蜂留下足夠的後路,歸雨之地,是她全心打造的,核心的人都是她的人,不論凌瑾曦怎麼想,那裡都是屬於女王蜂凌琳的,即使他是凌琳的父親,也無法奪走。

  至於凌瑾曦,季微涼也沒有多信任他,他在原文裡就是個掌控人心的傢伙,他會有無數愛慕者,只要他想,他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兒女。

  等季微涼歸於天網,凌瑾曦身邊會有無數紅顏知己,他對凌琳的感情和責任感也會隨著時間變淡。

  如今季微涼做這些,所求的,也不過是他們父女永遠不要鬧到撕破臉那一步。

  季微涼自己可以和男主斗,可是女王蜂凌琳拿什麼和她身為男主的父親斗?

  在海水中,季微涼睜開眼,縱容一個孩子犯錯,那絕對不是疼愛,而是毀掉那個孩子。

  女王蜂畢竟算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麼要親手推開她?夢魔不理解。

  在它的肉體被季微涼祭煉為妖刀之後,妖刀與它徹底融合,如今的它,是妖刀,也是魘魔。

  凌琳還是太小了,她什麼都不懂,她竟然會天真的以為,她是凌瑾曦的女兒,凌瑾曦就可以一直包容她。季微涼嘆息,我在,自然不用擔心凌瑾曦,但是一旦我離開,凌瑾曦就是她唯一的血親,在原文裡,凌瑾曦可是把控人心的好手,只要他想,他可以理直氣壯的殺了凌琳,甚至天下人還會為他叫好。

  畢竟凌琳的真實身份是女王蜂,血肉地宮吞噬了無數血肉,才誕生於世,即使凌琳的肉體和意識來自於季微涼和凌瑾曦,她依舊是從血肉地宮誕生的。

  她可以說是季微涼和凌瑾曦的孩子,也可以說,她根本就是血肉地宮延生的怪物。

  你一點也不相信凌瑾曦?魘魔有些意外,它能看得出季微涼對凌瑾曦的特別,卻沒想到季微涼的心裡,從未真的信任凌瑾曦。

  善良一點,不要盲目的相信別人,那只會是對彼此的傷害,我完全可以布局,讓一切背叛永不發生,為什麼還要去賭所謂的信任?季微涼從不覺得,盲目的信任,會是什麼好東西。

  對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丟下巨額財富,只是為了證明所謂的信任,為了試探那虛偽的善良,那不是考驗,那是戲弄和折磨,是玩弄和傷害。

  信任,是成全一個人的責任,而不是試探一個人的底線。

  魘魔還是不太明白季微涼的意思,但是它已經隱隱認可季微涼的判斷了,我看過凌瑾曦的識海,他的識海里,確實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不奇怪,他可是男主,肯定有他自己的金手指。

  金手指?魘魔不理解。

  你不是說海里還有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麼?我們還是先尋找那個東西吧。季微涼不想多解釋什麼,在她看來,解釋,是最無奈的東西。

  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大家的認知本就不同,她解釋再多,這些人都很難被她說服,還不如直接去做,拿結果來說服他們。

  是的,我也是通過夢境發現那個怪物的,它,很強大,它在悄悄影響這個世界的人。魘魔的話語中帶著恐懼,它似乎掌控著某種我不理解的力量……我甚至說不清那是什麼……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東西說不清,它有修為麼?站在修為的角度來說,它大概比我強多少?季微涼只在乎那股力量能不能為自己所用,會不會影響她的計劃。

  它總是在沉睡,我也不知道它多強,我只知道,很多人,只是捲入它的夢境,就會陷入瘋狂……妖族中,有很多它的信徒,女王蜂或許也與它有關。

  魘魔也很恐懼那個東西,它作為掌控夢境之力的神魔,若不是捲入那個傢伙的夢境,也不至於身受重傷,甚至迷失理智,只能化身巨蛇,盤桓於現實與夢境的裂縫中,以此來修復自己的傷。

  可以說,如果不是魘魔受傷,它就不會有大蛇的實體,更不會被季微涼輕易斬殺,自然也不會有此時的相伴同行。

  那……這次就試探一下好了。季微涼捋了一下隨海水漂浮的發。

  你最好是。魘魔可不想季微涼死掉。

  我的女兒還那么小,現在我死了,她怎麼辦?季微涼隨口道。

  你這樣說,我反而更不放心了,她不過是你一部分血肉,通過神力,融入了另一部分神魂而誕生的怪物,你真把她當成你的孩子?魘魔覺得離譜,如果不是有你作為天網意志的庇護,她早就消失了。

  是啊,她很弱小,靠著我才能活下去,所以我更不能拋下她。季微涼撫摸雪白的長刀。

  你……你……你不是說只是試探麼?妖刀顫抖,它可不想再面對那個怪物,之前只是被捲入其夢境,就讓它重傷,現在難道它還要去直面那個怪物?!

  放心,我不會帶你一起去的,如果我不小心死了,有你在,凌瑾曦就不會有事。

  我無法解決的怪物,或許他會有辦法,而且……就像我說的,女王蜂還小,幫我照顧她。季微涼合上眼,往後一仰頭,孤身墜入更深的漆黑海底。

  我現在才真的明白,這個世界選擇你的原因……

  她是越州的王,她一點也不在意背負辱罵和罪責。

  她無懼一切。

  她擁有一切。

  她就是一切。

  有一天,她的血肉會消弭,但是她在這個世界永遠存在。

  凌瑾曦抱著哭泣的女兒,心中莫名抽痛。

  他看向天空。

  之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此刻已經是濃雲密布。

  系統,她,還在附近麼?凌瑾曦問。

  她?你是再說季微涼那個瘋子?系統討厭季微涼,從不掩飾。

  她在哪裡?凌瑾曦心裡發慌。

  她現在不會影響你。系統的話似是而非。

  她安全嗎?凌瑾曦固執地問。

  你為什麼要在乎這個問題,她可比你強太多了,她,就是這個世界的戰力前十,你憑什麼擔心她?系統嘲笑凌瑾曦。

  我再問你你一次!她現在安全麼?!凌瑾曦心生不安,直覺告訴他,季微涼在靠近危險。

  你不是沒有受到石化懲罰麼?那不就說明季微涼沒事麼?系統似乎也知道什麼,它卻不希望凌瑾曦牽扯其中。

  凌瑾曦不再多說,他放下女兒,囑咐道,你乖乖呆在船艙,我去把媽媽找回來。

  走到船舷,凌瑾曦又回過頭,如果今晚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就把這個砸碎,告訴他們,你是我凌瑾曦的女兒,讓他們立刻來接你!

  一枚玉骨骰子被凌瑾曦放入凌琳手心,他不再理會系統的絮絮叨叨,一頭扎進了海里。

  可是他根本不通睡醒,修為也不如季微涼,他既不知道如何浮在水面,也不知道如何下潛,只能仗著修為胡亂往心中的方向游去。

  海底,季微涼踏著礁石,面色沉靜。

  這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魘魔描述的龐大宮殿。

  季微涼倒不覺得魘魔會騙她。

  既然魘魔是在夢中的宮殿被打傷的,那麼就應該去夢裡尋找。

  閉上眼,季微涼張開了自己的神魂。

  神魂漾開,陽氣浮於周身,是謂衛。

  封閉掉與凌瑾曦的連接,季微涼很快石化。

  與此同時,凌瑾曦也開始了石化,窒息一般的痛苦再次來襲,他不可抑制地,往漆黑的海底墜落。

  黑暗就在眼前,一點一點把他徹底吞噬。

  他那麼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沉默,自己在死亡,自己……面朝深淵。

  他可以不管季微涼,但是沒有季微涼,他遲早也會變成石頭,他不會坐以待斃!

  他寧可賭一把!

  生死之間,凌瑾曦聽到了古怪而嘈雜的歌聲……

  它們似乎很難聽,連耳朵都覺得刺痛,但是它們又似乎很動聽,連靈魂都忍不住為之沉醉。

  那是什麼?

  那會是什麼?

  凌瑾曦的眼前出現了幻覺,黑暗的海底化為無數絕色的美人,她們有凌瑾曦認識的,也有凌瑾曦不認識的,她們的臉都很美,哪怕凌瑾曦認識的人,都像得到了美化。

  凌瑾曦皺著眉,用力眨眨眼,黑暗回歸黑暗,就在他以為一切正常的時候,那群美人又出現了,這次不僅僅有女人,還有凌瑾曦認識的男人,也是個個美到顏值巔峰……

  凌瑾曦嘴角抽抽,一個個魔族大漢,即使扭腰擺臀故作姿態也是張飛繡花啊!

  凌瑾曦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想逃!

  指尖亮起微光。

  凌瑾曦已經決定了,即使拼著自己石化的身體碎裂,他也得砍了這群妖魔鬼怪!

  終於,一隻手已經到了眼前。

  劍出鞘,攪動海水一陣泡沫翻攪。

  凌瑾曦最強的劍招出手。

  他是不如季微涼強大,但是他也一直在變強,帶著為人父的責任,他不允許自己不求上進!

  瑩藍色的劍光撕碎了所有幻像。

  凌瑾曦皺著眉,無懼所有結局與絕望。

  可是幻象之後,是極致的黑暗,黑暗到讓人絕望。

  這裡已經到了深海……

  這裡的生物就像怪物……

  它們醜陋而且怪異……

  一劍千里,即使到了水中,他似乎也沒有變弱。

  凌瑾曦畢竟是帶領軍隊的首領,他的劍,要突破,狠狠突破!

  如果說面對戰局,

  凌瑾曦還能看狀況,決定自己突進的距離,那麼到了海里,面對幻象,凌瑾曦唯一的想法就是破除一切。

  他記得很清楚,他要找的,是季微涼!

  呼——逃出來了!凌瑾曦輕輕嘆息。

  輕盈的落足海底,凌瑾曦目光帶著迷惘,糟糕,剛剛一劍千里,該不會錯過了微微吧……

  凌瑾曦皺著眉,卻在心神顫抖之際回過身,他這才發現,他身後,有一座巨大的宮殿。

  看見宮殿的瞬間,凌瑾曦突然打了個嗝,他直覺應該走入宮殿,季微涼,或許就在那宮殿中。

  思維開始混亂,又像從未那樣清晰過。

  凌瑾曦走向那座宮殿……

  可是就在走入宮殿的瞬間,他想要回頭看一眼——他害怕季微涼還未來得及走入宮殿。

  如果他們錯過了呢?

  如果季微涼不在宮殿裡呢?

  凌瑾曦的目光落在一片黑暗中,這個神殿一般的地方,外面只有濃郁到恍如實質的黑暗。

  呼——凌瑾曦輕輕嘆息,直覺告訴他,他根本沒有選擇……

  神殿的大門開始合攏,沉重的聲響,就像悶雷。

  突的,凌瑾曦的目光聚焦於黑暗中的一角,那裡似乎有一塊石頭。

  不待他看清,神殿大門轟然合攏。

  吒——伴隨著尖叫一般的奇怪嚎叫,明明乾燥的神殿就像瞬間把空氣轉換成了水流,那水流隨著尖叫化為一道水力,將凌瑾曦吸入神殿深處。

  凌瑾曦收回目光,轉身懸浮在水中,面向未知。

  這裡不正常,或者說,這裡很怪異,明明走入之時,這裡看不見一滴水,但是當他進入,當神殿大門合攏,裡面的空氣卻在瞬間變成了水,這個神殿都被水填滿。

  隨著凌瑾曦往前漂浮,周圍的火把在水中一個個被點燃,在水中平靜地燃燒,不時還發出木材的噼啪聲。

  凌瑾曦頭皮發麻,這裡真的太古怪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目光看向一個火把,凌瑾曦心中帶著涼意的不安和恐懼倒映於火中,下一刻,那團火竟然在水中映射出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片星空,卻並不黑暗,反而帶著咖啡一般的溫軟質感,一陣風一樣的東西吹過,仿佛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在星空中煽動翅膀……

  凌瑾曦覺得更加不能理解了。

  那種強烈的未知,怪異,讓人發自內心的恐懼和噁心,卻又忍不住被其深深吸引。

  凌瑾曦咬著唇,收攏自己的心神,毫無疑問,這座神殿很危險,即使這裡沒有什麼陷阱,就憑這種精神上的扭曲和污染,它都足夠讓人發瘋。

  幸好,凌瑾曦並不是普通人。

  系統!系統!凌瑾曦呼叫自己的系統。

  沒有應答。

  那一瞬間,凌瑾曦有些失落,卻也很快接受了。

  是啊,這個古怪到可以扭曲人認知的地方,會隔絕系統也很正常。

  換了其他人,即使此刻還能保持正常,也不會再去看那些火把,但是凌瑾曦卻選擇放慢速度,讓自己一個一個的將火把看過去。

  不要思考,不要恐懼,甚至不要記得和忘記。

  那些火把中有各種各樣的畫面。

  有詭異扭曲的肉,團,混雜人體的怪獸,有沖天的白色建築,有黏菌一樣的明黃色東西蔓延在紅色的岩漿……

  終於,凌瑾曦看到了類似人的存在,那些人似乎在舉行什麼獻祭遺失,古怪的祭壇,古怪的咒語,讓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噁心儀式……

  凌瑾曦的心卻一點點平靜,他看到的越多

  ,他對那些東西的恐懼就越少。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他不需要理解,他所見的一切,他都不需要理解。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身上亮起了金藍色的微光。

  那是凌瑾曦神力和靈力。

  作為山神之子,即使他已經忘記了,他的靈魂依舊記得。

  神,不是為了拯救,也不是為了毀滅。

  神,只是單純的存在,就像螻蟻,也只是存在而已。

  而萬仞山,就是這個世界神力的根源。

  凌瑾曦恍惚明白了什麼,但是那是他絕對不能試圖表述的東西。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靈力一直是藍色,而他的神力,一開始卻是灰色,直到他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他的神力才漸漸變成金色。

  而他穿行兩個世界積澱的金色神力,隨著火把的燃燒,越發強大。

  轟——

  隨著那一刻似明似滅的領悟,一個巨大的火團猛然撲面。

  凌瑾曦不閃不避,那如同小太陽一般的金紅火團也靜靜與他相對而立。

  流焰如羽,隨著火團的明暗不時溢出。

  凌瑾曦此刻已經雙目放空,他伸出手,不過那麼一瞬間,他的手便消失了。

  他卻像不會恐懼和疼痛一樣,索性一頭撞進了那太陽一般的火團。

  啊啊啊!

  海底猛地翻起一連串泡沫,化為石頭的季微涼掙扎著醒來!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季微涼幾乎要被瞬間侵襲的疼痛搞瘋了,她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她只知道痛,痛苦混雜恐懼讓她不知所措。

  她本該死去,就在剛才,她就應該死去,但是她不會死,她是天網的一部分,從理論上來說,天網還在,她就不死不滅。

  可是即使這樣她也能感受到那痛苦。

  似乎有一個太陽在她身體裡燃燒!

  痛得幾乎要失去理智!

  涼微!季微涼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喚自己的刀!

  她撲倒在海底,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融化身邊的砂石,蒸騰周圍的海水,無數海底生物,在剛剛就已經被她渾身的熱流燙死。

  不知為何,季微涼此時卻在想,不知道那些東西吃起來是什麼味道的。

  她現在是不是就像一個海底火山口?

  她會不會一直這樣?

  就在季微涼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之際,一把白色的長刀,破開了海底的漆黑,狠狠扎入她的腰腹。

  白色的刀刃開始泛紅,季微涼也隨著得到了喘息。

  極致的痛苦後,會有一種舒舒麻麻的,飄飄欲仙的感覺。

  那感覺太舒服,以至於季微涼都忍不住為之顫抖。

  可她必須清醒,她必須抓住機會想出對策,否則等妖刀無力壓制那熾流,她將徹底失去理智。

  祭壇!

  此刻,她必須回到血肉地宮的祭壇中!

  隨著這個念頭的出現,季微涼的雙腿顫了顫。

  當年為了讓自己能隨時回到血肉地宮,季微涼與初代女王蜂交換了兩根腿骨,只要她一個念頭,她就能從任何地方回到血肉地宮。

  可此刻季微涼早已痛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動起來!必須動起來!動啊!季微涼絕望地想起,她離開凌瑾曦就是會石化,她之前封閉了與凌瑾曦的連結,此刻卻沒有辦法打開。

  這也就是說,她剛才只是因為那熾流融化了她石化的身體,她才能動那麼一下。

  妖刀確實幫她吸走了部分熾流,讓她有片刻的清醒,但是也會讓她的雙腿

  恢復石化。

  但是妖刀離開,她又可能瞬間失控,別說理智了,便是那雙腿骨也可能瞬間融化……

  凌瑾曦!你個狗男人,你特麼還不趕緊來找我!季微涼在心中痛罵凌瑾曦。

  她與凌瑾曦以神諾相連,凌瑾曦不死,她就不會死。

  之前季微涼就是以神諾卡bug,讓自己苟到了大戰結束。

  否則以她的傷勢,在南越她就該死了好幾次了。

  如今她都這樣,凌瑾曦要麼比她還慘,要麼已經死了……

  或許就是覺得凌瑾曦已經死了。

  季微涼才能哭著喊出他的名字。

  才能允許自己徹底地相信他。

  然而季微涼自己都不知道,這次並不是因為她。

  雖然她確實試圖進入夢境,去尋找那個怪物。

  但是她所做的事,對那個怪物,對那座神殿,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真正讓她陷入此刻險境的,就是凌瑾曦。

  那個曾經以神諾許諾,會永遠保護她,願意為她承受所有傷痛的凌瑾曦。

  只是,連凌瑾曦自己都忘記了那個承諾,唯有神魂,一直一直,不論漂流與哪個世界,都履行著那個承諾。

  這一次,那神魂確實到了末路,裡面的神諾,本該結束。

  就像之前凌瑾曦在北越,以自己為祭壇時一樣,他,本該死去。

  但是那時候,季微涼獻祭了自己,將他的神魂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只能說季微涼卡了一手好bug。

  有神諾在,凌瑾曦不死,季微涼就死不了。

  有血肉地宮的祭壇在,季微涼不死,凌瑾曦就可以在危急關頭留住一條命。

  連季微涼自己都不知道,那個獻祭的結果會一直延續到凌瑾曦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現在變成這樣,季微涼也算是自食苦果了。

  倒霉的又何止是季微涼和凌瑾曦,還有季微涼費盡心機重鑄的天網,她如果因此死去,那天網會發生什麼,根本沒有人可能預料。

  有可能隨著她的死亡崩潰,最好的結果,也會因此破裂。

  只能說該來的跑不了。

  當初季微涼作弊一般重鑄的天網,如今也可能因為她的作弊而報廢。

  怎麼辦?

  怎麼辦?

  季微涼也知道自己與修者天網的關係,她不怕死,但是她更不能死!

  至少在她把天網交給女王蜂之前,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死去。

  神殿的太陽中,凌瑾曦猛地睜開眼,此刻他的腦子裡還是一片混沌。

  啊,被罵了。

  是誰罵他?

  好像是孩兒她媽……

  孩子她媽是誰……

  是……季微涼!

  季微涼?!

  無數記憶紛至沓來,如同倒帶。

  明明一切都是雜音,但是心底卻隨之流淌著曾經的旋律。

  記憶里,她可以陪伴他,可以開導他,可以理解他,卻不會愛他。

  他記得在異國的星空下,他給她打電話,她是唯一一個理解並支持自己的人。

  他記得她淋雨後的笑,狼狽而純粹,帶著市井的煙塵與超脫的靈魂。

  他記得她在新年的簡訊,記得她抬眸的溫柔……

  他並不知道,那些記憶都是季微涼融合自己的記憶編的,甚至為了方便他回憶,她還特地從後往前編……

  此刻的凌瑾曦知道,季微涼很重要,她是他的知己,是他愛慕的人,是他女兒的母親……

  剛剛季微涼罵他狗男人,讓他趕緊去找她……

  是啊,凌瑾曦想起來了,女兒還在等他們回去,他是出來找季微涼的。

  所以他現在是在哪裡?

  不不不,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趕緊找到季微涼!

  那個太陽一樣的火團其實也很簡單,它只是一團純粹的神力。

  要麼融化,要麼同化,不能融化,那就同化,神的力量,本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在凌瑾曦踏入其中的時候,他脆弱的身體就早已被神力融化。

  現在凌瑾曦所剩下的,只是他最純粹的神魂。

  但是此刻的神力小太陽,只是一團純!粹!的!神力。

  它根本沒有清晰的意識,當它要同化的意識比它更清晰,它就……

  嗯,家裡遭了賊,看門的是金毛。

  這團神力,就是那個金毛。

  凌瑾曦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不是屬於他的力量,理所當然的就把這團神力當成了他自己的神力。

  啊,要趕快!凌瑾曦現在腦子還是懵地,他只知道要去找季微涼。

  他本就是山神之子,自小修煉神力,領悟神力,即使身體忘記了神力的存在,他的神魂也會本能的煉化神力,否則他也不會在另一個世界還能修煉神力,甚至通過神力修復他的神魂,讓他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巨量的神力,隨著神魂中的本能運轉。

  凌瑾曦只是覺得自己要趕快,他的身體就在神力中重新凝聚,從骨骼到筋膜,從肌肉到血脈,甚至連衣服都被神力演化了出來。

  他一步跨出,微微踉蹌,然後開始在這種神殿中奔跑起來。

  好熱!凌瑾曦煩躁地皺起眉,他覺得自己熱得就像要燒起來了一樣,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啊,或許是太心急了吧。

  要趕緊去找人啊。

  腦子還沒恢復清醒的凌瑾曦在黑暗中瞎跑。

  不,怎麼可以那麼黑呢?

  那麼黑,他怎麼找人!

  一個念頭閃過,整個神殿瞬間光明。

  凌瑾曦繼續往前跑。

  嘖,這裡到底哪兒是出口,忙著找人呢!

  下一刻,出口出現。

  凌瑾曦頭也不回的奔向出口,他突然覺得,他最好帶上這個神殿,萬一季微涼就是來找這個神殿的呢?

  神殿無奈地消失。

  神殿凝聚神力,也誕生於神力,它本就是神力的一部分……

  所以,季微涼在哪兒?

  凌瑾曦這樣想著,然後一回頭就看見了***著刀的季微涼。

  此刻季微涼剛剛緩過氣,還以為自己是迴光返照,立馬拉住凌瑾曦就動腳回到血肉地宮。

  渾身濕透的季微涼大口大口地喘氣,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嗯,剛剛那一波無法名狀的痛苦讓她腦子罷工了,全部的念頭,就是趕緊交出天網的守衛權,免得拉上所有修者和她一起完蛋。

  自己拔出插在自己腹中的白色長刀,那把刀現在已經被燒脆了,一捏就一把碎片。

  季微涼也顧不了那麼多,一頭撞在那祭壇上,用自己的血喚醒了祭壇。

  我,獻祭!季微涼撲在祭壇邊緣,背對著凌瑾曦吶吶開口。

  站在她身後的凌瑾曦卻能看見聽見一切。

  金色的神力如同水汽瀰漫,托著季微涼飛向祭壇中央,她留戀地回望了凌瑾曦一眼。

  把我的力量留給天網,等待下一個守護者,帶著我的血脈,為我完成未盡的責任……

  然後,斷開我

  與天網的連接……

  如果可以……算了,就這樣……>

  什麼代價都可以!與其看天網因為自己崩潰,季微涼寧可自己孤身赴死。

  說這些話的時候,季微涼是愧疚的,她沒有辦法解開她與凌瑾曦的神諾,所以她如果死了,凌瑾曦,也會死。

  季微涼曾無數次對祭壇獻祭,只為了斷開與凌瑾曦的神諾,但是從未成功過。

  她並不知道,這座祭壇,本就是因為凌瑾曦對她的神諾而誕生。

  所以這座祭壇只傾聽她的願望,只有她能調動這座祭壇的力量。

  沒有神諾,祭壇也將崩潰。

  季微涼側頭看向凌瑾曦,無聲地對他說抱歉。

  這緣分,終究變成了遺憾。

  所謂的愛,也不過讓人傷感。

  除了抱歉,她再沒有什麼可以給他的了。

  看著一切的凌瑾曦猛地睜大眼。

  他,和季微涼,有神諾?!

  什麼是神諾?

  他怎麼不知道?

  所以季微涼現在是要做什麼?

  冥冥中一股念頭傳入凌瑾曦腦中。

  凌瑾曦還未來的及拒絕,那一股念頭已經被傳到天道。

  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上爆出一蓬血霧,她閉上了眼。

  天道!凌瑾曦瞪大了眼,猛地後退了一步,他眼前,季微涼開始寸寸湮滅。

  他無數次討厭又嚮往的臉,面對著他,骨肉如同融化一般,當著他的面,她的頭顱開始墜落。

  她持刀的手,她曾經踩在他胸口的腿……

  凌瑾曦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接住了她的頭顱。

  可是湮滅還在繼續,她在他手中,繼續消散……

  不——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他沒有同意,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金色的神力涌動,妄圖抱住自願獻祭的沙礫。

  凌瑾曦混亂了。

  他是來找季微涼的。

  這個碎成沙礫的,不是季微涼。

  凌瑾曦頓時表情古怪。

  是啊,季微涼那麼強,她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季微涼!

  那什麼樣才是季微涼?

  她有一雙冷漠而溫柔的眼,她不修邊幅卻美得入髓入骨,她的手,可以握住屠戮天下的刀,也可以揉按他緊繃的肩膀。

  一股力量撲向凌瑾曦的神力,就像一隻野貓撲向老虎。

  凌瑾曦眨眨眼,看著指尖的血跡,笑了笑。

  這不是季微涼……不對,季微涼是誰……真奇怪,我不是應該在家嗎?

  骨質的妖刀,他不過一腳就踩為飛灰了。

  所以那就不是妖刀。

  妖刀是……

  是越州第一神兵。

  會死的也不可能是季微涼。

  她是越州魁首,是天才女修,是武道之主,是……

  對啊,季微涼是誰?

  凌瑾曦笑著,眼睛卻在下雨。

  他一步踏出,面前的是他的房間,他在西洲凌家的房間。

  好睏啊,怎麼這麼困,一定是我太累了。

  此刻海面,凌琳哭著捏碎了手中的玉骰子。

  爸爸,媽媽,凌琳錯了,凌琳錯了,你們打凌琳吧,你們不要丟下凌琳……嗚嗚嗚……媽媽……凌琳錯了!女孩的哭聲在暴風雨中飄搖,她想跳入翻騰的黑色海水,卻害怕爸爸媽媽回來找不到她……

  她早已不是女王

  蜂了,從她找到父母開始,她就不是女王蜂了。

  她只是媽媽身邊的小女孩,是爸爸懷裡的小公主。

  她是凌琳啊!

  過於激動得情緒,讓凌琳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她作為魔族的一面開始顯露。

  噗嗤——

  血肉飛濺,她的口器撕破了她嬌嫩的小臉,附肢擠出了她的肋骨。

  就在此時,玉骰破裂後展開的傳送法陣亮起了光芒。

  小女孩絕望的痛哭中,她知道人無法容忍她這副模樣,她——

  漆黑的海面,透明的翅膀瘋狂扑打,身上的絨毛被沾濕。

  啊!這裡有小孩的肋骨和脊骨!那個魔物……殺了那個魔物!

  薄薄的翅膀被海水和暴雨打濕,凌琳根本飛不高,她很害怕,害怕別人發現,她是個魔物,一點也不像她的爸爸媽媽……

  那樣的話,媽媽和爸爸都不會喜歡她吧……

  她沒有了嬌嫩的小臉,爸爸還會喜歡親親她的臉麼?

  她沒有了柔軟的小肚肚,媽媽還會抱著她給她揉肚子,哄她睡覺嗎?

  她不要!

  不要被拋棄!

  對了,之前媽媽和爸爸就說過,因為她的翅膀和觸角,她不該和他們回來。

  所以現在爸爸媽媽一定是在演戲,他們就是不想帶凌琳回到修者界,他們就是覺得凌琳丟臉了!

  小小的手,撕扯自己賴以為生的翅膀和觸角,如果沒有這些,爸爸媽媽就不會離開她了!

  如果她更乖更聽話,爸爸媽媽就不會拋下她了!

  如果她不怕水,她就可以一直跟著爸爸媽媽了!

  一支靈劍穿透了凌琳的身體,她徹底墜入了海中。

  下一刻,枯萎的血肉宮殿,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

  媽媽……凌琳已經無法哭泣。

  她的肉眼已經變成昆蟲的複眼。

  無法留下眼淚。

  但是她能感受到,那是母親的靈力。

  媽媽兩個字就像咒語,枯萎的血肉地宮,隨著這兩個字復活,蠕動著,顫抖著,就像母親的子宮,保護著凌琳。

  靈力,溫暖又讓人安心的靈力。

  即使上一刻被靈力撕碎身體,此刻凌琳依舊窩進了那靈力血肉中。

  媽媽……媽媽……凌琳錯了……小小的傢伙抽泣著,哭到睡著。

  另一處,妖界的血肉宮殿中,一雙明眸啟睜,無數流雲與星辰掠過。

  媽媽……那是什麼東西……

  是啊,那是什麼東西?

  血肉天宮,就是那群傢伙發泄私慾的地方,這裡是最靠近天的地方,也是最深的地獄。

  作為這座宮殿中真正的存在者,它明白一切,它漠視一切,它憎惡一切……

  死了嗎?那就死了吧,這個世界,就不該有活著的東西。

  修者的王,魔界的王,妖界的王,還有命定的天下王,終於都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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