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祭典

  靠在凌瑾曦的懷裡,季微涼眯著的心跳,聽著他漸漸沉重的喘息,算著時間坐起身。【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她的背影很美,豐潤窈窕,山嵐起伏又馥郁嬌嫩,作為武道之主,她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每一寸肌肉,她可以完美到讓所有人嘆息,但是曾經的季微涼不需要,她曾經強大到不屑於去美麗。

  爽朗的風吹動她的發,她走到窗邊,靠在窗沿看向遠處,光影隱約穿透她緋紅的長袍,恰到好處的引誘,點到即止的魅惑。

  凌瑾曦躺在床上,側頭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有瞬間的恍惚,卻又很快冷靜。

  我們明天出發吧,去修者界。凌瑾曦開口。

  你還沒有給她名字,你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把她留在魔界。季微涼說得冷漠,就好像那不是她的孩子。

  怎麼可能!她是我的女兒,我無論如何都會帶著她!凌瑾曦雖然年少,但是他不是混蛋,他怎麼可能放棄自己的女兒。

  那就給她一個名字,然後讓她留在魔界吧。季微涼回過身看著凌瑾曦。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帶她回到修者界?!凌瑾曦不能接受。

  你或許沒有感覺,你身上有魔族的味道,而她,也和你一樣,帶著魔族的氣息。

  ……凌瑾曦愣住了,是啊,當他踏入洛城,系統就提醒他,他覺醒了魔族的血脈,而那個孩子,是在魔族誕生的。

  不論如何,季微涼是修者,她從始至終,始終是修者,時至今日她說的依舊是修者語,從未想過學魔族語。

  魔族語言太多,隨便哪個地方都有自己稀奇古怪的語言,凌瑾曦也是因為有系統開掛,才能通曉所有的魔族語言,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通曉魔族的全部語言。

  季微涼垂下頭,她是我的孩子,不論你如何對待她,她都是我的孩子,可是你一定會帶我走,不是嗎?我不希望她跟著我們再修者界被追殺傷害,所以,我希望你給她足夠安身立命的身份和地位。

  ……或許我們可以帶著她,其它的我來想辦法。凌瑾曦遲疑著開口。

  想辦法?把她關起來?你敢承認她是你的女兒麼?即使你敢,你在修者界又能給她多少庇護?她還太小,身上還帶著魔族的痕跡,別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人族,你要怎麼做?季微涼很平靜,也很冷酷,直接了當的戳穿凌瑾曦的虛偽,與其讓她跟著我們,像老鼠一樣的生活,不如讓她在魔界,她是魔界的公主,她可以自由自在,開開心心地生活。

  季微涼,你是不是後悔了?凌瑾曦目光中帶著痛,後悔與我有這個孩子。

  翻看過自己筆記的凌瑾曦當然知道季微涼是什麼人,她是越州魁首,她是武道之主,她完全有能力庇護自己的孩子,為什麼她還是不願意帶這個孩子離開?!

  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季微涼看著凌瑾曦,目光中有些微的疲憊。

  你不是虞城城主麼?你的孩子不可以呆在虞城麼?凌瑾曦質問她。

  我現在只是一個妖,你忘記了嗎?我的孩子,只會被拿去試藥,拿去解剖,你要看她變成一堆碎肉麼?季微涼摸了摸耳朵,冷漠又戲謔。

  ……

  凌瑾曦,你不是男主麼?你連保護我都做不到,你難道就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覺得我為什麼幫你掌控歸雨之地?這裡,是我付出心血的地方,我和你的孩子,理當接受這榮譽,她要做歸雨之地的公主,而非修者界的異類!季微涼從來不是在和凌瑾曦商量,她是已經決定了。

  她幫助凌瑾曦掌控歸雨之地,她讓凌瑾曦一路征戰,她……只是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安全的歸處,這段時間的討好

  ,那麼多事情的忍讓,都是因為她有這個孩子,她早已認定了那是她的孩子,她會庇佑那個孩子!

  ……如果我一定想要帶她去修者呢?

  那你就去做吧,但是你要答應我,每夜哄她入睡,我看看你會不會後悔,讓她變成那個世界的異類!

  女王蜂,即使長著人的模樣,有人的四肢軀體,她也帶著魔族的痕跡,她額頭有觸角,背後有小小的透明翅膀,她不是人,在她強大到成為魔王境之前,她都無法掩飾自己的魔族特徵。

  讓他去站在道德制高點,讓他去心疼那個女兒,這樣,他才會越來越愛那個孩子,才會願意為那個孩子付出。

  季微涼走到凌瑾曦身前,蹲在他腳下,仰頭看著他,你真的愛她麼?還是只是責任?只是因為她是你的孩子,所以你出於道義不得不帶上她?你真的有為她打算過麼?

  責任與愛是培養出來的,季微涼很強,強大到可以掌控這個世界最根本的力量,但是她還是會在凌瑾曦面前示弱,她要他慢慢習慣為她和她的孩子著想,她要他慢慢學會做一個好父親。

  即使他如今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大男孩。

  我……凌瑾曦垂下頭,他真的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覺得孩子不應該那麼早離開父母。

  那你就慢慢想吧,我們離開之前,應該有一場盛會,你不介意交給我來做吧。季微涼其實並不在意凌瑾曦的決定。

  他要是非要帶女王蜂走,那麼他至少是一個可靠的男人,雖然幼稚,但是有勇氣有擔當。

  如果他妥協了,答應不帶女王蜂走,那麼也只是讓季微涼早早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會為了一點阻礙就放棄自己的責任,那麼他遲早會背叛所有,那樣的男主,只能作為工具,不能當成戰友。

  放任凌瑾曦陷入糾結。

  季微涼開始準備祭典。

  她買了很多酒,從很早以前就可以開始準備,為的就是今天。

  祭典的核心不外乎兩件事:1、殺俘血祭,凝聚人心,彰顯我方的強大和正義。

  2、狂歡,讓所有臣民與國家共榮辱。

  簡而言之,就是把戰敗者拉上來,完成所謂的儀式,號稱能以此取悅神靈,然後大家吃飽喝足,喊著口號,男男女女手拉手跳舞,看對眼了,就直接找個黑暗角落

  前者是精神刺激,後者是肉體刺激。

  簡單的理解,就是把最骯髒的事,用正義的理由做出來。

  神殿是嗎?

  或許,現在就是一個好時機了。

  季微涼笑著抬起頭,她很清楚,原始宗教里,那些頂著聖女名頭的人是幹什麼的。

  這樣的事,她當然不會親自做,她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她只會給那些人一個機會,一個擺脫戰俘和失敗者身份的機會,其它的就讓那些人去自由發揮就好了。

  祭典按時開始,黑夜是最好的遮羞布,此夜無星無月,此夜,所有人都能在神的名義下放縱自己獸的欲望——只因為,他們是勝利者,勝利者,就應該得到一切!

  季微涼坐在凌瑾曦身旁,他們俯瞰著眾人,如同神俯視自己的造物。

  是啊,他們就是歸雨之地的造物主,他們在這裡就是無所不能的。

  這裡不是修者界,不是季微涼的虞城,不是她的越州,她不必考慮什麼後果,她只需要,堅定地,一步步走向那祭壇。

  看向凌瑾曦,季微涼起身,她今日盛裝,一身赤紅,這件赤羽滾金袍還是當年立春給她做的。

  當年的季微涼還覺得這衣服太華麗,不適用,如今才發現,一件像樣的衣

  服,就是女人的一件戰袍,在必要的時候,它的重要性不會低於一把趁手的刀。

  季微涼對凌瑾曦行了一禮,笑容淺淡,走吧,我們該去開啟祭典了。

  凌瑾曦皺著眉,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

  季微涼拉著凌瑾曦的手,走上祭壇,劃破背叛者的胳膊,將背叛者的血滴入酒水中。

  季微涼對凌瑾曦一笑,你不能喝酒,那就看著好了。

  在凌瑾曦驚恐地雙眼中,季微涼一仰頭喝下那帶血的酒。

  她不顧凌瑾曦眼中的恐懼與厭惡,而是轉身面向所有魔族臣民,慶典,開始!

  隨著祭司的一聲怪叫,仿佛拍在人心的鼓點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群戴著面具,跳著奇詭舞蹈的男男女女,他們衣著暴露,彰顯著力量與青春的美好,他們一開始是聚在一起舞蹈,那莊重而詭異的舞蹈,攝人心魄。

  季微涼也帶著凌瑾曦回到他們的王座上,靜靜看著那一切。

  你……凌瑾曦心中不安,這樣詭異的祭典,讓他感受到了原始的可怕,甚至忍不住全身發緊。

  別怕,會有好節目的。季微涼輕笑著。

  你為什麼要喝那個人的血?凌瑾曦不解的是這個,作為一個現代人,她怎麼會做出這樣可怕到近乎噁心的事。

  因為我要尊重魔族的獸性。季微涼說得很平靜,你以為力量的本質是什麼。

  凌瑾曦只是看著她。

  這樣說吧,叛徒必須死,但是光是死,並不可怕,我要所有人,所有歸雨之地的人,永遠永遠,想都不能想背叛的事。季微涼勾起嘴角,看向凌瑾曦,接下來的東西,你可以看下去,也可以選擇離開,甚至,你可以阻止。

  你要殺了他們?凌瑾曦並不意外季微涼的殘酷,這個世界沒有法律,這裡的法律都是她制定的。

  這個世界甚至沒有道德,道德都是她賦予的。

  能幫助他輕易掌控這樣大的地盤,能從無到有陪著他走上王座,季微涼從來不是什麼穿越來談戀愛的小女孩,也不是賺點錢,爭點名的小女人。

  她是要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她是比他更強大的掌控者。

  凌瑾曦不敢想,如果沒有規則的限制,她會做到哪一步?

  殺了他?

  還是……

  你可以瞞著我,甚至讓我覺得這是我的選擇,我知道,以你的聰明,你做得到,所以你為什麼要讓我看你做這些?

  凌瑾曦早已明白季微涼的強大,從平復溫泉谷的叛亂,他就知道了,季微涼早就知道了一切,她只是在等他走入那陷阱,而不提醒他而已。

  在凌瑾曦自以為看到了她的記憶,自以為已經了解她之後,她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凌瑾曦徹底認清了自己的幼稚。

  他相信,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而非這樣正面挑明他們的矛盾。

  是啊,他們就要回到修者界了,她是在威懾他,也是在警告他。

  果然,季微涼風輕雲淡的開口,我們說過要相互信任,這只是我在向你坦白——我,最討厭背叛者了!

  一曲歌舞結束,舞者切下祭品的血肉,放在大火上烤制,伴隨著呼喝,他們大快朵頤,大口喝酒,然後混著血的酒被放到所有人都能拿到的地方。

  舞蹈在繼續,歌聲在蔓延,歡樂在燃燒,被關在心底的黑暗欲求,被慢慢釋放……

  凌瑾曦看著季微涼映著火光的側臉,厭惡,恐懼,憎恨……還有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憐惜,似乎她本不該如此,似乎她本不用如此。

  如果我不用成為魔界之主,你是不是就不用做這樣的事了?凌瑾曦問她。

  如果不是這些背叛者,歸雨之地不用打那麼久的仗,不用死那麼多的人,你說他們有覺得自己殘忍麼?季微涼笑看著祭壇上的祭品。

  害死了那麼多人,他們為什麼不用付出對應的代價,他們只需要道歉?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呢?季微涼問凌瑾曦。

  我只是用兇手的血肉祭典那些冤魂,你若覺得我殘忍,那我問你,你覺得該拿什麼祭典那些因為背叛而死的人?季微涼眼中微光一閃。

  凌瑾曦眼前驟然浮現那些跟隨他的人,那些在這場叛亂中為他而死的人……

  或者,你可以看看他們叛亂之前的祭典是什麼樣。隨著季微涼的聲音,比地獄更恐怖的畫面出現了。

  季微涼貼心地為他模糊了所有,但是那裡面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摧毀了凌瑾曦的認知。

  這裡沒有公平與正義,沒有道德與良知,這裡只相信勝利,相信力量,我只是想以自己的力量,讓這裡的人,有資格善良,有資格忠誠!季微涼的話在凌瑾曦的耳中忽遠忽近。

  等凌瑾曦回過神,祭壇下已經進入了癲狂,所以你親自走入地獄,只為了讓這裡變成人間……你這樣的獻祭,這些人真的能理解麼?

  我做的事,只是為了我自己,我救人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季微涼頓了頓,我小時候,看見有一條狗被困在一個小汀,只要淌水過去,就能救下它,然而那時候的我太小,我怎麼求父親,他都不願意,因為他不想讓河水弄濕他的衣服。

  然後呢?凌瑾曦追問。

  然後他把我抱走了,到處和人說有病,因為我為了一條狗,竟然想撲進河裡。

  ……

  我做了很久的噩夢,夜夜夢見那條狗,我想過無數次,為什麼我救不了它,我該怎麼樣才能救下它。季微涼自己也知道自己那樣很愚蠢,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做事,但求問心無愧。

  自己的心,才是那個最厲害的審判者,它甚至不需要一言半語,就可以因為一件小事,給予一生的刑期。

  凌瑾曦垂下眼,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真正認識了季微涼。

  她當偵探,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和真相,她只是無法袖手旁觀。

  如果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這些人再不敢背叛,那麼就讓我來做吧。季微涼說出了結論。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凌瑾曦問她。

  無用之用,方為大用,無為而無不為,你只需要做一個完美的君王就好了,等我惹得天怒人怨,你就撤銷我的權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明白麼?季微涼低笑,她在越州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左未央就是她選擇的人。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來做那個犯錯的人,而是你自己來?凌瑾曦抓住季微涼的手腕,他不理解,也不想她走上那樣一條道路。

  現在有一架飛機撞向一棟大樓,你已經知道情報,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你只有兩個選擇,一,讓飛機撞上去,飛機上的人死,大樓里也要死很多人;二,下令在飛機撞上去之前,炸毀飛機,飛機上的人,死,而你,是兇手,你會怎麼選?季微涼不答反問,將問題拋給了凌瑾曦。

  下令!凌瑾曦目光有有一瞬間動搖。

  呵呵,你看看今日的祭典,明明那些反叛者才是罪人,你想想你是怎麼看我的。季微涼笑著站起身,凌瑾曦自己早已給出了回答,他卻自己都不接受。

  獨自留在王座上的凌瑾曦沉默了……

  原來,他今天的行為就是答案。

  是啊,連他都覺得她殘忍,都覺得她辜負了所謂的文明,卻忘了,這段時間的戰亂,都是因為這些祭品而起。

  如果只有舉起屠刀,才能終止戰亂,那麼總要有人背負那些血腥。

  在魔族的歌謠聲中,眾人起舞,祈禱著和平與安定,他們的酒里還帶著血腥味,他們的手上還拿著屠人刀。

  凌瑾曦突然覺得無法呼吸,他需要離開,但是他暫時不想見到季微涼。

  不知不覺中,凌瑾曦來到了女王蜂的房間。

  小姑娘此刻已經睡了,她抱著被子,頭上的小觸角不時抖抖。

  凌瑾曦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小女孩的小臉蛋,隨著他的動作,那對小觸角上竟然亮起了微弱的藍色光芒。

  凌瑾曦先是一驚,而後心中又是一片溫軟,是啊,這是他的孩子,他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他的女兒。

  溫暖的力量包裹他的心,讓他今天所受到的那些衝擊都隨著那股力量淡去。

  是啊,這個世界並不美好,但是他的孩子值得所有的美好。

  如果必須有人去拼殺,那就讓他去吧,而自己的女兒,應該是這個世上最完美的小公主。

  凌琳,這個名字你會喜歡麼?凌瑾曦摸著孩子的小臉,心中溫軟,你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會保護你的。

  凌瑾曦紅著臉,他確實期待過自己成為父親,但是這一切對他來說還是太突然了一點,以至於他手足無措,連自稱爸爸都會害羞。

  真的要把這個女兒留在魔界麼?

  看著女兒的小臉,凌瑾曦的心裡再也沒有猶豫,不論如何,他要帶著自己的女兒。

  魔界,並不是什麼安穩的地方,即使有季微涼的霹靂手段,但是誰能保證那些人真的能老實多久?

  若是再次叛亂,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兒……

  凌瑾曦想到這裡,心頭猛地一條,關於戰場的記憶蜂擁而至,讓他忍不住一陣後怕,幸好他贏了。

  直到此刻,凌瑾曦才徹底理解季微涼的殘酷,他光是想著自己的女兒要面對那些人,他就恨不得把那些傢伙碎屍萬段了。

  可是即使季微涼安排得再好,凌瑾曦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留在魔界。

  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凌瑾曦對睡夢中的女兒承諾道。

  抱起女兒,凌瑾曦閉上眼,他之前與系統幾次爭鋒,系統如今已經老實了很多,他不開口,系統都會老實閉嘴。

  系統,有什麼辦法可以隱藏我女兒身上的魔族特徵。凌瑾曦開門見山。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不去問季微涼,反正她厲害啊!哼哼,堂堂男主,竟然被一個早死的背景板壓制,我這個男主系統可丟不起這個人!系統陰陽怪氣,只怪凌瑾曦和季微涼都太過聰明,以至於他這個所謂的系統,除了能在任務上說點話,對其它的,根本跟不上那兩個人的節奏。

  如果說,凌瑾曦只是還在認識和剖析這個世界,那季微涼就是在切實的掌控這個世界,在劇情完全開始之前,連他這個男主系統,也難以掠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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