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終於確定

  隨手將凌瑾曦丟給桑棣,季微涼又獨自回了房,她總是這樣,不論做了什麼,她都會儘快回到獨處的狀態。

  凌瑾曦靠著桑棣,慢慢睜開眼,看著被季微涼砸上的門,困意依舊濃厚。

  「少主。」桑棣小心地扶著凌瑾曦。

  「讓萬福雲船再上升一千尺。」凌瑾曦垂著眼。

  「可……」

  「若是季微涼敗了,這座船上,元嬰之下,不需要活口。」溫潤羞澀的少年,純然懵懂的目光看著桑棣,笑容天真清透。

  他可以救蟲,他不會無故殺戮,但是如果不得不做,那麼,他會比任何人都果斷。

  「是!」桑棣果斷退下。

  凌瑾曦看著桑棣離開,這才上前,走入季微涼的房間。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睡在季微涼的軟榻上。

  隨著船身飛上雲層,陽光再無阻擋,暖暖的柔光,披散少年一身瑰麗的安然。

  季微涼細細研磨一盅怯香,純白的香灰上,香印鋪散一筆靜字符。

  星火在指尖熒熒一點,幾乎配不上那陽光,卻在落入香爐後,燃起一縷香。

  蜿蜒的香霧在屋裡遊動,就像一條羞怯的蛇,溫柔地吐信一室甜暖。

  「我不想那樣做的。」季微涼低聲開口,「為什麼明明知道自己沒有錯,我還是會難過。」

  季微涼目光空洞,她作為穿越者的智慧讓她可以把玩整個越州,可是她那高於這個人世的道德觀和責任感,讓她為此痛苦。

  一舉一動,干係萬千。

  越是了解自己的強大,季微涼就越害怕。

  害怕劇情逼著她不得不傷害更多人,害怕自己……

  凌瑾曦不知何時已經坐起身,他背對著陽光。

  窗外琪花瑤草,芬芳的氣息被烈日蒸騰著,透過窗欞擾亂一屋子的怯香。

  「所有的對錯,我來擔負,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結束越州的事,然後去西洲。」凌瑾曦的聲音帶著困意的沙啞,背對著光,季微涼看不清他的臉。

  他在笑麼?

  或者冷漠?

  「我想看雪了。」季微涼別過眼,她已經安排好了開局,但是她只覺得感傷。

  她將會讓越州陷入長時間的混亂。

  「西洲的汐泉仙山有四季常在的雪峰。」

  「我怕冷。」

  「仙山有地熱,那裡的湯泉連山野精靈都嚮往不已。」

  「我討厭人多。」

  「我們可以住小院子裡,沒有人會打擾你。」

  「我好累,或許知道劇情,本身就是一個困境。」季微涼覺得這身華服就像一個繭,她被裹在裡面,就要窒息了。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有穿越的心性,季微涼這樣的人搬個家都不習慣,更何況換了個世界

  「微微,太陽只需要燃燒就好。」凌瑾曦向季微涼伸出手,「太陽不會問大地是豐饒還是乾旱,你也不要在意太多。」

  「我不是太陽。」親手開啟了越州的混亂,她還會做更多更多身不由己的事麼?

  「那就把一切丟給太陽。」

  「真是個小孩子。」季微涼低笑,「等你超過我再說吧,或許,那會是另一個時代。」

  凌瑾曦走向季微涼,少年還在犯困,迷迷糊糊地拉著季微涼將她推到床上。

  「這藥,太難受了,微微下次能不能不要讓我吃了。」凌瑾曦趴在季微涼身上,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努力清醒,但是藥性讓他睏倦不已,即使他已經斷斷續續睡了好幾次了。

  季微涼麵無表情,和東洲談判,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她需要凌瑾曦的神諾靈域,而他睡著的時候,靈域成型最快,所以季微涼逼著他吃藥睡覺。

  「很累吧,這一身的紅,數萬的怨靈,明明不是你想要的,你甚至什麼都不知道。」凌瑾曦蹭著那血一樣紅的衣袍,嗅著裡面隱約的血腥味。

  「明明不喜歡,卻因為心軟,無法拒絕到底。」

  神力燃起紅羽開始一點點溶解,一點殘燼飛到了季微涼耳畔,隱約清響,就像泡沫碎裂。

  赤紅的長袍最後只剩下紗一般的細細網羅,貼著季微涼的皮膚。

  「微微,做了就做了,不問前因,不論後果,你不要再想了。」

  就是因為太過敏銳,太過固執,想的太多,季微涼才會那麼難過。

  她明明可以擁有這個世上的一切……

  凌瑾曦閉著眼,抱住季微涼,他又要睡著了,他真的太困了。

  啪——

  季微涼一把將凌瑾曦丟下床。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季微涼一臉漠然地躺在床上,她不喜殺戮,不代表她分不清輕重。

  東洲在越州經營那麼久,想要徹底擺脫,必然要剜肉剔骨,她不過是開局者,若是越州人自己不能抓緊成長,那也與她無關了。

  畢竟,越州遲早會被女主攻打,這個世界,在她穿越過來之前,就已經註定了軌跡。

  「可惜了我的新衣服,真是個浪費的傢伙。」季微涼抬起手臂,紅色的薄紗裹著肌理的瑩潤。

  透過光,季微涼還在想東洲和越州的事。

  關於那個賭約,若是東洲藺家贏了,她會借東洲藺家之力,完成越州這一輪換血。

  那或許也是好事。

  她終於還是確定了自己的立場。

  作為穿越者,她這個決定或許本身就是叛逆。

  明明是個女主控,明明說好要幫女主,季微涼卻穿越成了修者,不論越州與她有什麼恩怨,她終究不願看著越州被毀。

  按原作的記錄,女主夜明月一開始不敢攻打西洲,後來從魔界攻打東洲,依舊遲遲不見成效,直到魔族幫女主打下越州,人族開始潰敗。

  裡面有一段描述,描述大部分越州人都成為了妖族的奴隸,就像牛羊一樣被關著,在鎖骨打下鎖扣,無止無盡的勞作。

  為了防止越州再出修者,越州最低等的人,生下來就被割了舌頭,不允許說人話,只能學畜牲的嚎叫。

  看書時,這些不過隻言片語的劇情,說什麼妖族也曾被奴役殺害。

  但是當季微涼實實在在身處越州,她絕對做不到去『幫助』那樣的女主。

  女主夜明月沒有錯,她要一統天下,修者壓制妖魔數萬年,她要反抗修者。

  季微涼也沒有錯,她只是立場和女主不一樣,她是人族,是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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