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禾只得暫時收斂起那些雜亂的思緒,她扭頭躲開了飛撲過來的黑鷹和飛禽,卻生生挨了巨獅那一撞。
巨大的衝撞力將黑龍撞得往後飛去,狠狠砸在主峰之上。
巨獅見狀眼裡划過一絲得意,順勢張嘴就一口咬上了黑龍的爪子。
然而曲禾心裡也是一股怒火騰地往上躥,她在巨獅咬上來的那一刻直接一爪子將巨獅反手摁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巨獅被黑龍砸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塵土飛揚,巨獅咆哮一聲,撲騰著四肢想要翻身,卻始終沒法掙脫開黑龍的爪子。
相反黑龍在扭頭拍開飛撲來的狼妖之後,轉回頭來就是一爪子拍在巨獅腦袋上,將巨獅的腦袋又往地里捶了捶。
身後的各種妖怪氣勢洶洶,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有隨時會從地底鑽出來的,或者是某一株不起眼的花猛地一下變大,花苞一開,露出一口沾著腥臭粘液的利齒往曲禾腿邊咬來。
謝家那些人時不時的還會操縱法器突然來一記偷襲。
龍吟、虎嘯、鷹唳……靈光妖術夾雜著時而閃現,一時之間天雲變色,狂風平地起,血腥味也瀰漫了開來。
對於此刻的曲禾來說,起初她只是憤怒,可漸漸的那些血腥味和疼痛刺激著她,還有這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時不時衝過來攻擊她,很快的,久違的暴戾和狂躁席捲而來。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著,想將這些妖怪和人類全部撕碎,想要感受鮮血噴灑淋漓落下的感覺。
原本仿佛仙境一樣的感覺氛圍早就不復存在,雲霧散盡,塔林、竹林、古宅、山峰損毀大半,黑龍盤踞在主峰之上,承受著來自於四面八方人和妖怪的攻擊。
看起來兇狠的撕咬、撞擊,還有刀劍的砍刺、風刃、冰錐、火海……起初能夠傷到曲禾的屈指可數,她的黑鱗就是最堅固的防禦。
然而時間一長,再怎麼堅固也還是在沒有停歇的攻擊之下隱約出現破防。
後背的一處鱗片被生生撕咬下來,鮮血橫飛,而暴虐的黑龍鮮血似乎更加刺激了這些妖怪,使得它們越發兇狠起來,雙眼血紅仿佛失去了理智。
可同樣被刺激著失去理智的,還有感受到疼痛的曲禾。
她避開了那座聚集著普通人類的山峰,開始朝圍繞在自己附近的人和妖怪進行了無差別的攻擊,一下比一下的兇狠。
於是人和妖怪這邊才剛剛因為撕開她後背鱗片而感到興奮和激動,覺得勝利的曙光已經能夠窺見,認為黑龍已經勢弱,說不定隨著鮮血流失和傷勢加劇而越來越虛弱。
到時候黑龍豈不是任由他們宰割。
「就朝著她後背的傷口攻擊!」盤腿坐在一隻大雕上的老翁立刻下了命令。
在下達命令的時候他也沒有閒著,大把大把的符紙被他扔了出去,法陣一成,那些妖怪就像是吃了什麼增長修為的丹藥一樣,一下子修為暴漲,連帶著攻擊力也陡然變強了很多。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就發現一切都和他們所想的不一樣。
遭受圍攻的黑龍身上傷勢確實在變多,後背原本只是撕裂開的一個小口子,但此刻被拉扯得更開了,甚至於黑龍的四肢上和其他地方也增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傷口。
可這些傷口的出現並沒能讓黑龍變得虛弱起來,它此刻反而是越戰越勇的狀態。
反倒是謝家這邊,人和妖怪的數量都在銳減。
能夠看見黑龍周圍時不時就會有一兩道黑影掉落下去,或者飛了出去。
曲禾受到的攻擊越來越少,甚至開始有妖怪扭頭逃跑。
「不行啊!我們根本打不過她!她就像是打不死一樣!」有謝家弟子連滾帶爬的跑到老翁面前道。
老翁一眼看過去,就看見他們臉上的畏懼。
他渾身一震,臉上有憤怒,但也有掩藏不住的懼意。
當畏懼出現在他們心裡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這場圍攻的結局。
「呼!呼!」當再也沒有一道攻擊落下來的時候,曲禾還茫然了一瞬,她喘息著,扭頭看了看四周,那些還倖存著的人跟妖怪遠遠的避著她,觸及她的目光時第一反應就是要躲閃。
結束了。
這個念頭從曲禾心裡升起,她忽視掉那一點點的遺憾,爪子在主峰上面扒拉了幾下,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龍血,放眼看去,這一片地方損毀的大半,而該找的地方她也幾乎都找遍了。
「我的龍血呢?」曲禾從主峰上離開,不顧背上因為動作而撕扯的傷口,扭身就飛向那個老翁。
當她在老翁面前站定時,她也恢復了人形,白皙的臉上好幾道血痕,後背的衣服更是已經被鮮血浸透,曲禾垂在身側的手也沾滿鮮血,還有血珠順著她的指尖滴答滴答往下落。
曲禾甩了甩手,將手上的血甩落了不少,她眉眼間的血氣和凶戾還有殘餘,惡狠狠的盯著老翁,讓人有一種如果老翁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就會立刻將他也撕成碎片的感覺。
就像是方才那一場圍攻中那樣。
此刻四處還能看見殘肢和躺在那裡抽搐哀吟的人或者妖怪。
一呼吸,湧入鼻尖的就是濃郁的血腥味。
「龍血已經不在這裡了。」老翁心知已經沒法攔住她,如果不說,謝家只會造成更大的傷亡,他閉上眼睛,像是完全放棄了抵抗。
曲禾猛地往前一步:「你說什麼?你耍我?!」
她花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找到謝家,還打了一架,結果被告知龍血不在這裡了?
曲禾臉上又有黑鱗浮現,似乎下一刻就會變成黑龍再將這裡毀了。
老翁臉上的肉抽搐了幾下,也怕她再繼續動手,連忙道:「你來晚了一步,龍血被我們家主帶走了,他去了祁北山!」
之前老翁就說過謝家能夠做主的人現在並不在這裡,沒想到還帶走了龍血。
「他把我的龍血帶去祁北山幹什麼?」曲禾皺眉。
祁北山發現了龍脈,更重要的是,祁北山隔壁就是她老家,當年龍血可就是在那裡被偷走的,謝家現在又把龍血帶過去,他想幹什麼?
可別說突然良心發現打算把龍血還給她了。
曲禾可不信。
老翁搖頭,「我不知。」
「今天放你一馬,等我去了祁北山,要是沒找到我的龍血再回來找你算帳!」曲禾哼聲道,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瞥見那些眼熟的妖怪時目光一頓,神色兇狠了一瞬,但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這裡。
等她拿回最後的龍血她自然還會回來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看著黑龍直接飛向上空,從上空撕裂了一道口子鑽了出去,所有人仰頭看著那道口子緩慢的修復,周圍被毀壞的一切也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師父,仙境被毀成這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復好了,就算修復好了,靈氣損耗之大也沒法再……」
「誰說不能再恢復?」老翁打斷大弟子的話,他收回視線,轉頭看了一圈四周,眼裡流露出幾分陰狠,獰笑道:「只要有了龍脈,只要有了龍,這裡就會變成真正的永不會毀滅的仙境。」
曲禾剛從那副畫裡鑽了出來,迎面就對上紀綾的臉。
她一頓,有些許的尷尬,於是輕咳了一聲朝對方揮了揮手:「嗨~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玄門的大會議室,你怎麼會在這裡?」紀綾反問,視線落在她的身後,掃了一眼那幅畫,緊接著又看向一身血的曲禾,「那裡是謝家所在?」
曲禾神情無辜的朝她一笑,毫無誠意道:「這可是你自己猜出來,和我沒關係。」
「不跟你多說了,我得去祁北山,對了……謝家去祁北山的有哪些人你知不知道?」
紀綾:「謝家那位小師叔在,還有謝光和他的大師姐謝純。」
「謝家小師叔?」曲禾腳步一頓。
紀綾點頭,道:「你大概是沒有見過的,謝家這幾代人里最有天賦的一個人,叫謝長風,仔細說起來,他還是謝常明的親弟弟,對了,謝常明你認識的吧?」
她朝曲禾笑了一下:「就是被你附身的那個。」
曲禾:「……」
片刻後,曲禾順利離開了玄門,紀綾並沒有攔著她。
曲禾頂著玄門一眾人震驚和驚恐的目光大搖大擺離開,直接化龍飛向了祁北山。
她的恢復速度也很快,就這麼一會兒時間,那些傷口的血就都已經止住了,一些輕一點的傷口已經消失了大半。
此刻的祁北山,仍舊有玄門跟妖管所的人駐守在這裡,只是相比起曲禾之前過來的時候少了很多人。
像紀綾這樣的都已經離開了這裡。
反正龍脈就在這裡,玄門跟妖管所各自出了力,輪流安排人看著這裡,陣法也已經布置好了,如果真有人想要強闖對龍脈干點什麼,陣法就會啟動,到時候玄門跟妖管所肯定都會有人趕過來。
謝長風要帶著兩個徒弟去祁北山查看的時候並沒有人阻止,畢竟謝長風也是玄門中的人,且還是謝家、或者說玄門這幾十年裡最有天賦的人,他的到來反倒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
還有人指望著他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裡的陣法更加穩固啊。
然而,當曲禾趕到祁北山的時候,就發現祁北山的陣法已經啟動,阻攔了外面的人,也困住了陣法裡面的人。
她從上往下看,只能看見有給駐守人落腳而搭建的木屋閣樓,並沒有看見人,也沒有看見妖。
很奇怪。
曲禾緊皺著眉頭,沒有多猶豫,直接一頭沖了下去。
陣法結界在她靠近的那一刻突然消失無蹤,等曲禾衝進了結界之中,她停下來,扭頭看過去,就看見方才消失的結界屏障又出現了。
有人在控制著結界屏障故意放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