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死了都要愛

  江祗一直沒回消息的事情,像一根軟軟的刺,扎在棠梔的心上,害她這一晚熬到了凌晨一點,臨睡前眯著眼看一眼手機,還是沒有任何回復。Google搜索

  她氣鼓鼓地把自己埋進被窩裡,在黑暗中,逼著自己睡過去。

  深夜的臥室安靜。

  在棠梔翻來覆去的第30遍的時候,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起來。

  她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瞬間宛如電燈泡一樣的亮起來。

  這個點了,會是誰給她發消息?

  江祗嗎?

  要不要看?!

  這個點發消息知不知道一點也不貼心啊!

  都影響她的睡眠啦!

  那她要不就勉為其難,拿手機教育一下他好啦。

  萬一是別人怎麼辦?

  唔……

  是別人,她就更應該要看手機了!

  棠梔做完心理建設,最後還是很誠實地拿起手機。

  屏幕上,是秦淼發來的消息。

  [ 淦,連跪一晚上!心碎,睡覺睡覺。 ]

  不是江祗。

  棠梔的心裡竟然有點點失落。

  棠梔:[ 摸摸.jpg ]

  秦淼:[ ???你怎麼還沒睡? ]

  棠梔:[ …… ]

  因為我在等一個狗比的回覆。

  他明明不屬於我,我卻對他開始有了很多不應該的期待。

  棠梔:[ 你困嗎? ]

  秦淼:[ 嘿,你要是說八卦,那我可就來勁了啊。 ]

  棠梔乾脆一個電話打過去,把連日來的憋悶都向小閨蜜傾訴。

  她發誓,她真的真的,只有一點點在意。

  不然也不會現在才察覺到江祗的冷淡。

  秦淼聽她說完,「噗」了下,「年末,祗哥忙唄。」

  棠梔心說,要論忙,她也很忙啊。

  工作塞得滿滿當當,但抽空看一眼手機的時間總是有的嘛。

  秦淼在電話那頭繼續勸道:「祗哥估計在準備跨年晚會,聽說這回他要唱新歌,『紙鳶』們都還挺期待的,肯定就是因為這個啦。」

  準備新歌嗎?

  棠梔在心裡嗚嗚嗚了兩下。

  所以,他不是故意冷落她的?

  秦淼見她沉默,又道:「祗哥都為了你穿軍大衣了,冷落你圖啥啊?」

  「安心點,早點睡,明天等你空了帶你去玩兒。」

  棠梔心說也對。

  患得患失的風格一點也不適合她。

  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好,淼淼晚安!」

  棠梔關掉手機,設置了靜音。

  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的,願意直面自己心裡所想的一切。

  這些天她與江祗接觸,總是喜憂摻半。

  喜的是,她與他接觸,好像並沒有影響到江祗的劇情,書也沒有崩。

  憂的是,她與他之間就好像永遠橫亘著一條跨越不過去的鴻溝。

  她貪戀他的溫暖,卻害怕崩書的結局。

  夢裡,她從小無父無母,在江家長大。

  她比江祗小一歲,住進江家的時候怯生生的,江母趙芸汐對她很好,江父雖然威嚴,但對她也是很友善的。

  唯有江祗,一直都對她冷冰冰的,大概是因為兩人有娃娃親的關係,他對她的態度一直是很不好的。

  但她摔跤,他會彆扭地走過來扶她起來;

  她被人嘲笑是孤兒,他又會為她與別的男生打架……

  他不承認自己是她的哥哥,亦或者未婚夫,也同樣不允許她到處聲張,卻處處也願意維護她。

  嚴格意義上來說,棠梔其實是在一個有□□里長大的。

  她頭頂江家小公主的身份,又長得漂亮,學校里愛慕者成群,是人人羨慕的校園女神。

  江祗也愛她。

  她和江祗心意相通,決定要在一起的那一夜,江祗忽然就變了心。

  從來目光只會看向她的少年,一心一意地對了別人。

  而她也變得行為不由得自己控制,徹底淪為書中的惡毒女配。

  機械又麻木地打壓女主,再一次次心碎地看著江祗來對女主英雄救美。

  她所有討人喜歡的點都被抹殺,曾經人人喜歡她,到後來人人厭棄她。

  半個月後,她站在學校的天台上。

  風很大,天台很高。

  她的腳不由自己,顫抖地往前邁。

  自此世界也跟著毀滅,一切都在一夕之間坍塌。

  那夢境的最後,是一片霧蒙蒙的白光。

  哎……

  棠梔捂著心口,心有餘悸地翻了個身。

  其實比起夢裡的她,現在的她還是要幸運很多的。

  她還擁有著,可以支配自己意識和行為的能力。

  大抵是昨晚實在閒的,第二天棠梔直接忙到了晚上11點。

  等她結束了行程,有空看一眼手機時,意外的發現,竟然有屬於司小珍的未接來電。

  棠梔微詫,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很快,電話被接起來,司小珍的聲音在那頭聽起來也格外的興奮:「梔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棠梔好奇:「什麼好消息?」

  司小珍尖叫:「我和桑拓在一起啦!」

  什……什麼?!

  棠梔拿著手機的手一顫,一口氣兒差點沒有提上來。

  電話那頭的司小珍卻半點沒察覺到她的異樣,絮絮叨叨地給棠梔講述那一日醉酒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向桑拓表達了自己的愛意,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喜歡著的男人,也同樣的喜歡自己。

  「多虧了你的助攻,真是太謝謝你啦!」

  司小珍誠意滿滿地道謝:「也祝你和江祗早日突破障礙,在一起呀!」

  棠梔捏著手機,完全失語。

  司小珍和桑拓在一起了……

  那是不是預示著……

  馬上就要崩書了?!

  她擔心了那麼久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甚至,比她預想的,要來的快了很多!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快半個月啦,到晚上12點正好15天。」司小珍嘿嘿笑:「之前一直沒說,是因為我怕桑拓只是玩玩的。」

  「半個月?!」

  棠梔拿手機的手都抖了。

  她想到了自己那些無比清晰的預警夢。

  崩書點,就是在她和江祗互通心意的半個月。

  棠梔掛了電話,看向牆上的時鐘。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預示著,書里的世界也只剩下最後一個小時。

  棠梔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世界只剩最後一個小時了。

  她的心裡忽然的,有很強烈的,想要去見江祗的衝動。

  ……

  錄音室內,江祗結束唱段的最後一句,向錄音師點頭示意:「辛苦。」

  錄音師笑著伸了個懶腰:「看在三倍工資的份上,也沒那麼辛苦了。」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了,天色漆黑一片。

  這首歌這些天經歷了無數的調整,終於在今晚宣告正式成型。

  他明明不是急性子,卻在這一刻,有非常強烈的衝動,想要打電話唱給她聽。

  江祗低下頭,看一眼手機。

  他早上給棠梔發去的消息,到這個時間也沒有回覆。

  她最近似乎也很忙,事業一路高歌猛進,是非常好的上升勢頭。

  正猶豫著要不要在這樣的尷尬時間給她打電話的當兒,屋外傳來一陣騷動。

  都這個點兒了,工作室里還有誰到訪嗎?

  黃平昭也沒有預料到棠梔會來。

  見到是她,差點把自己杯子裡的茶水給撒了。

  「欸,這麼突然過來是……」

  黃平昭話都沒說完,棠梔就急切地打斷了他。

  「江祗在哪裡?」

  黃平昭怔了下,給她指了下錄音室。

  棠梔忙往那個方向衝過去。

  這是咋了啊?

  黃平昭心說,看著氣勢洶洶的,該不會是來和祗哥吵架的吧?!

  他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外,認真思考自己是應該離開避嫌,還是在這裡做電燈泡以防萬一。

  錄音室內,江祗聞聲側著臉,正要往前踏一步,錄音室的門就被棠梔「啪」的打開,他還沒來得及詫異,她已經不由分說地沖了過來。

  江祗毫無預兆的,被她抱了個滿懷。

  因著奔跑,她的髮絲有一點亂的貼在臉頰上,臉蛋透粉,氣息微微地喘。

  雙手卻緊緊地摟住他的腰。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相擁。

  卻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內心。

  那些長久以來被壓抑著的,對他的喜歡,都因著世界只剩最後十分鐘而洶湧地溢出來。

  她這樣的反常親昵,讓江祗以為她受了委屈,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抬起頭,讓他看看她的臉。

  他想要看看,她的眼裡有沒有浮淚,那雙澄澈的眼裡是否壓著憂愁。

  「梔梔?」

  棠梔卻誤以為他要推開她,反倒摟江祗摟得更緊。

  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深吸了一口氣:

  「江祗,你聽我說。」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點悶,江祗的手在空中微頓了下,最終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他回摟住她,用最溫柔的嗓音低聲問她:「梔梔,怎麼了?」

  棠梔的聲音里充滿了難過:「司小珍和桑拓在一起了。」

  聞言,江祗的身體微僵。

  他還記得之前在《問情》劇組,棠梔揪著桑拓的衣袖,避著他的樣子。

  空氣有瞬間的凝固。

  他無可抑制地想——

  她喜歡桑拓?

  那麼短的拍攝時間,她就已經喜歡上了桑拓?

  饒是江祗再淡定,但今晚棠梔的反常反應,也足夠激起他心裡的所有醋意。

  他磨了下後槽牙,語氣淡淡:「那是好事。」

  棠梔卻在他懷裡搖了搖頭:「不,那一點也不好。」

  司小珍和桑拓在一起,馬上就要崩書了,他們都將陷入萬劫不復里。

  她想到這裡,難過地都快要哭出來。

  早知道這樣,她為什麼要一直壓著自己的心意,避著江祗?

  江祗敏銳地察覺到她帶著鼻音的哭腔,原本就沉了半分的心,更是在這一刻墜入谷底,一顆因她而狂熱跳動的心,像是被潑了一大盆冷水,滋啦地冒出無數的酸。

  他用力地,將八爪魚似的拼命想往他懷裡鑽的小姑娘給撈了出來。

  她紅著眼眶,一雙水眸盈盈,含著眼淚,正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明明快要被她氣死,可看著她含淚的眼睛,他的語氣還是柔下來幾分:

  「就那麼喜歡他?」

  ……桑拓到底,哪裡好?

  棠梔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話給懵了下。

  「什麼?」

  但是重點不是這個,她又很快地試圖抱緊他。

  再不抱就來不及了。

  馬上就崩書了,世界走向毀滅,他們也都將消失。

  「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最後幾分鐘了,我想和你說的是……」

  江祗微微蹙眉。

  為她言語裡模稜兩可似是默認的態度。

  周身的溫度更是驟然降至冰點。

  任哪個男人在這一刻都做不到冷靜,備胎兩個字明晃晃地貼在腦門上,叫人羞惱,又無可奈何——他完全可以甩開她,任她為桑拓哭泣,大步走開……

  可他做不到。

  他只能再一次地,用手輕輕地拍著她柔軟的背,試圖以此來安撫她,平復她心裡的悲傷心情……

  棠梔靠在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香味,抽了抽鼻子,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江祗。」

  「嗯?」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令人安心的魔力。

  她終於仰起臉,目光直直地看向江祗,勇敢堅定地說出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

  男人輕輕拍動她肩膀的手,因著她這一句話懸在了空中。

  心裡像是「砰」的一聲,炸開煙花。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也完全不敢相信那聲「我喜歡你」,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

  剛剛變得平靜的心湖,一瞬又被她這一句喜歡而攪動起波瀾,久久不能平息。

  棠梔微微紅著臉,有點害羞。

  不過在世界只剩最後十分鐘的限定里,這一點害羞很快的,又被堅定所代替。

  她知道,自己正在進行一場,壯烈的、盪氣迴腸的告白。

  滿心裡的背景音樂,都是《死了都要愛》。

  特別是那句「宇宙毀滅心還在」,更是將她心裡所有的不安都撫平,之前的恐懼,不安,小心翼翼的試探,都在這一刻消失的一乾二淨。

  她要告訴江祗,她喜歡他。

  時間卡得剛剛好。

  錄音室里的掛鍾,距離十二點只剩下最後三秒鐘。

  嘀嗒。

  三——

  嘀嗒。

  二——

  嘀嗒。

  一——

  很快,十二點的到來,全書將要崩塌,世界毀滅。

  但她已經向江祗傾訴一切,死也無憾。

  棠梔笑著閉上眼,鄭重道:「江祗,世界要毀滅了。」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再相愛吧。」

  江祗心頭的醋意被她這兩句沒頭沒腦的話徹底壓下去,他愣了下,看她一臉虔誠的閉著眼。

  兩人身側,象徵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棠梔甚至還緊張地顫抖了一下,她抱緊他,卻發現世界意外的安靜。

  大概可能要先從司小珍那邊開始塌。

  棠梔又耐心等了半分鐘……

  世界仍舊處於一片安靜之中。

  因為離得近,她甚至還能聽見江祗呼吸的聲音。

  她微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被她緊緊擁抱著的男人,正在用一種無奈又好笑的眼神,安靜地望著她。

  棠梔嚇得又把眼睛閉上了。

  ???

  怎麼回事?!

  她在做夢呢?

  為什麼和夢裡,還有她的認知里完全不一樣?!

  又是漫長的半分鐘過去。

  直到江祗含著笑的嗓音響起來:

  「好像沒有毀滅。」

  棠梔開始後知後覺地羞恥,她緊緊閉著眼睛,強撐著回:

  「……要不,再等等。」

  「好。」

  他陪著她,又站了五分鐘。

  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棠梔心裡的羞恥感就一寸一寸地往上疊加。

  要命了!

  為什麼?!

  她神經錯亂了嗎?!

  明明是非常篤定的,反覆讓她夢見,甚至在她穿書的伊始,就一直強調著的改變劇情就崩書的事實,為什麼在這一刻,完全沒有來臨?!

  更要命的是,她剛才還因為這個,對著江祗告了白。

  棠梔現在恨不得,就地挖個洞遁走。

  她閉著眼,下意識地就想轉身逃走。

  可江祗卻緊緊地抓住了她手。

  「梔梔。」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周遭的一切,什麼都沒有變。

  江祗深情如水的眼眸,也沒有變。

  他緊緊地,將她圈在了懷裡,聲音輕輕的,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司小珍和桑拓相愛了。」

  「江祗,也喜歡上了棠梔。」

  「男女主都有個各自喜歡的人,你說的劇情全都改變了,世界崩塌了嗎?」

  棠梔咬了下唇,聲音顫了顫。

  「……沒有。」

  她預感到他後面要說的話了,耳根發燙,連呼吸都亂了幾分。

  心臟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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