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妖樹酒店(十)——幻境戀曲

  「才出來一會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涼的。」少女雖然看著病氣纏身但是看著氣質溫和,說話語氣也是讓人舒服的輕柔。

  男人站起身,憐惜地摸了摸少女削瘦的臉頰說:「念茹,我下次回來可能會帶來好消息。」

  少女環抱著男人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衣服里有些不舍:「你別出門了,每次出門都要好久才回來。我好想你。」

  「很快我就不用出門了,我們倆長相廝守。」男人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沉重。

  念茹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仰著臉,悲傷地看著男人說:「父親已經不管我的病了,你也別管好嗎?在我最後的時間裡,就在這裡你陪著我,我們一起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起,一直到我死。然後你做一個自由的人不好嗎?」

  「不,你別說這樣的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保證!」男人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樣,痛苦地將念茹抱進懷裡,用力擁抱著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愛人。

  附身在男人身上的雲臻略有些遲疑地說:「我剛剛在女孩兒的瞳孔倒影里好像看到了這張臉。這張臉很眼熟。我見過……」

  但是這會兒他真的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這張臉的了。

  「你當然見過。就是酒店吧檯的那個男人。」唐染笑眯眯地提醒他。

  這人正是淮君樂。

  雲臻就這樣用淮君樂的視角在這裡過了幾日,在這莊園裡的幾天他也搞清楚了狀況。

  淮君樂與這名叫念茹的女孩是青梅竹馬,也是一對少年夫妻。

  在三年前念茹突發重病,家人請遍名醫,也無對症良藥。

  看著一天比一天虛弱的念茹,家中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將她送到這莊園中養病。

  說是養病,其實就是拋棄了她,讓她在這裡等待死神的到來。

  現在也只有淮君樂在為了她的病奔走。

  半年前淮君樂突然告訴她,自己可能已經找到了救她的辦法,但是還需要時間。

  念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丈夫為了安慰自己編出來的謊言,但是看他開始定期外出後,又忍不住燃起了希望。

  淮君樂在這莊園中呆足了七天後便與妻子告別離開。就跟著他的視角一路顛簸終於到了一處地方。

  這是一座島,島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棵樹。

  雲臻這次不用唐染提醒也想起來,這就是酒店的那棵樹。

  這棵樹到底多大年紀了,怎麼在民國的時候就已經這般粗壯了?

  認真說來,民國時的這棵樹要比他們在酒店裡看到的還要大。

  樹冠遮天蔽日,仿佛覆蓋了整座島。

  淮君樂是獨自駕著船來到這座島的,他上岸後目標明確地直奔大樹。

  到了樹跟前,他輕輕撫摸著樹然後溫柔地喚:「阿桑,我來了。」

  隨著他的呼喚,一個俏麗的人形在樹幹上慢慢顯露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活潑的姑娘就從樹中走了出來。

  「你這次怎麼回來得這麼快?」那姑娘驚喜地跳到淮君樂懷裡,抱了個滿懷。

  雲臻低頭一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姑娘不是其他人,正是丁鐺。

  但是她現在披散著頭髮上還長著樹葉,一雙眼睛竟然是翠綠色的,裸露在外的皮膚大概是有些化形不全,竟然是樹皮的狀態。

  雲臻看著這兩人的相處感覺不太對勁。

  之前在莊園的時候淮君樂與那病弱少女明明感情深厚,兩個人好得像蜜裡調油、一副恩愛非常的模樣。

  怎麼到了這裡,這淮君樂對這長著丁鐺臉名叫阿桑的妖怪怎麼也是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

  雲臻暗暗在心裡嘀咕,這不就是個渣男嗎?

  唐染的聲音帶著一點意味不明:「他也不算是普通渣男了。」

  但是雲臻現在還不明白唐染的意思,他只看到這淮君樂像個雙面人一樣遊走於阿桑和自己妻子之間。

  很快,雲臻發現阿桑的外表其實可以變化得與常人無異但是有些時間限制,但是這樣並不妨礙淮君樂帶著她去島外的尋常市井裡遊玩。

  只需要在化形的時間內回到島上避開人群即可,就這樣兩人已經出島好幾次了。

  雲臻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但是淮君樂的人生就像割裂的兩個世界。

  一邊是病重連坐在花園裡吹風都辦不到的結髮妻子,一邊是活潑好動一心嚮往人間的妖精情人。

  終於這一天,玩了一整天的阿桑窩在淮君樂懷裡對著今天去的那處集市戀戀不捨。

  「如果我也是人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住在島外,不用在意化形的問題了。做樹一點都不好。」

  阿桑嘟著嘴跟淮君樂撒嬌,今天她看到人間的女孩就是用這樣嬌嬌嗲嗲的聲音和愛人說話,她這會兒算是活學活用了。

  淮君樂摟著她溫柔地說:「確實,如果你是人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生活,在這島上終究是有些不方便。」

  這島除了樹什麼都沒有,淮君樂每次來都要自備口糧還不算,到了睡覺的時候也是席天暮地。

  上次因為夜裡風寒露重,淮君樂還感染了風寒。

  阿桑聽到淮君樂這樣說立刻有了一絲傷感,如果她是人,他們兩人才能長相廝守,她如果是人,他們倆人才有未來。

  阿桑想到今天在集市看到的一起手拉著手出來買菜的那對年邁的老夫婦,就想到她與淮君樂根本不可能有這麼一天。

  「如果我是人就好了……」阿桑喃喃的低語。

  雲臻感覺到淮君樂整個人一顫,然後他激動地問阿桑:「你竟然真的願意和我長久地在一起?」

  阿桑怎麼會否認:「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我們……我是妖怪,我們……」她嘴笨,張口結舌地根本說不清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

  「只要你想,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願意。」淮君樂握著阿桑的手,一雙眼睛都在發光。

  第二日一大早淮君樂就與阿桑告別了,阿桑看著淮君樂遠去的背影,心中覺得好甜蜜,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不管你說什麼話他都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