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以退為進
外面熱鬧紛紛,平陽公主府里依舊保持著寧靜,平陽公主的作息很規律,因為懷著身孕,射箭、騎馬都停了,只保持著每天早晚的散步,因為薛朗說過,孕期保持適當的活動,生的時候才好生產。
薛朗被流放越州後,平陽公主一直深居簡出,至多就是隔幾天進宮一趟,給聖人請安,父女倆兒一塊兒說說話,吃頓便飯什麼的,其餘時間多在府中,幾乎不外出。
偶爾,秦王妃、襄陽公主這兩人會來看看她,齊王妃也曾來過。蘇四娘也曾攜蘇寒的未婚妻孔小姐來拜訪過,最讓她意外的是李綱的長媳曾氏也來拜訪過。
「娘子,柳女官求見。」
平陽公主正在修剪薛朗送她的盆栽,很普通,沒有用什麼名貴的樹種,就是普通的綠葉灌木,樹枝茂密,薛朗給剪了個兔子的造型,談不上什麼藝術性,看著童趣十足。
平陽公主拿著剪刀的手,停了下,一邊端詳一邊道:「讓她進來吧。」
「喏。」
不一會兒,柳女官進來,看平陽公主手裡忙活的事情,嘴角不禁一抽:「阿柳拜見殿下。」
平陽公主放下剪刀,交由侍女拿走,起身道:「阿柳何故如此見外?免禮吧,過去那邊坐罷。」
「喏。」
柳女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棵被修飾成兔子的小樹,眼光透著憐憫,平陽公主自然發現了她古怪的目光,不禁綻唇一笑,不以為意。
倒是柳女官忍不住問道:「這是……駙馬的手筆?」
平陽公主點點頭,道:「前些時日我診出有喜,駙馬說,要讓府中添些童趣,便剪了許多動物樣式的木栽。現在駙馬不在,我幫著修剪一下,免得駙馬回來見了失落。」
雖無一字思念之語,然話里卻透著刻骨的相思。
柳女官心中一嘆,笑道:「想不到駙馬還這般童心未泯,原以為駙馬是耿直審慎之人。」
平陽公主微微一笑,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她並不喜歡與人傾訴心事,更不願意向阿柳解說她駙馬私底下的為人情趣。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一旁的廳里,在椅子上坐下。柳女官問道:「敢問殿下,可是有意離開長安?」
外面鬧得熱鬧非凡,阿柳焉能不知!平陽公主點點頭,道:「確有此意,只待胎坐穩後再走。」
柳女官默默算了下日期,道:「豈不是恰逢元正?」
平陽公主道:「我會留在長安陪聖人過完元正,開春之後方才動身,屆時,路上無有冰雪方好行船,我胎也坐穩,途中也好打理。」
柳女官聽了,不禁笑道:「那駙馬豈不是要一人獨自在越州過半年,元正日也是孤身一人。」
平陽公主似笑非笑的道:「正好讓駙馬長長記性,算是略施小懲。」
「小懲?」
柳女官好奇的追問了一句。平陽公主淡然笑笑,只宛轉道:「我觀駙馬心中,似乎以為孤身一人不難,正好讓他體驗一番,有了實踐來日方才好說。」
柳女官懂了,這是駙馬不知哪裡的做法讓殿下生氣了,雖然心中很好奇,不過,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她也不好追問。
想起來意,柳女官道:「殿下既然有此打算,那近日京中之事殿下想來已有耳聞,就這般放任不管?」
平陽公主放下水杯,道:「聖人總要顧及士林之望,如何管?若要管,莫若阿娘當初生我時,莫要把我生成女兒身,然若不是女子,這世間諸般妙趣,又如何體會?」
柳女官心中又是一酸,嘴上故意打趣道:「殿下是在說駙馬嗎?若是殿下生為男子,又如何與駙馬成就夫妻之緣,對否?」
平陽公主微微一笑,竟坦然承認道:「正是。」
柳女官輕輕一笑,道:「可惜駙馬聽不到殿下這聲正是。」
平陽公主安然道:「是有些可惜。」
兩人調笑兩句,柳女官憤憤道:「這些腐儒忒是多事,以殿下之功,區區一刺史,何至如此聒噪!」
平陽公主道:「天下間讀書人眾多,然刺史之職就那麼幾個,我若占去一個,豈不是少了一缺?刺史為一方牧守,代陛下牧守四方,主管一州之軍政之事,職權非同小可。若是開此先例,今後難免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女子擔任刺史,世事如此,那些人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說完,頓了頓,平陽公主又道 :「再者,如今已然立國,再非往日征戰之時,戰時還能從權,如今國本已立,今日所行,後世之師。形勢如此,時不在我,也莫可奈何。」
柳女官道:「既然殿下於形勢成竹在胸,為何還要逆勢而行?」
平陽公主嘆道:「不過是形勢所迫罷了。」
柳女官不解,拱手道:「請殿下解惑。」
平陽公主嘆道:「太子與秦王之爭,阿柳想必已有耳聞吧?」
柳女官點點頭。平陽公主道:「太子為我兄長,秦王為我親弟,皆是一母同胞。二者相爭,我當如何?」
柳女官默然。平陽公主嘆道:「駙馬為免我之難,兵行險著,以致流放越州。他如此待我,我逆勢求刺史之職,不過想護佑他平安。」
柳女官恍然——
台州就在越州隔壁,雖不是富裕繁華之地,卻也不是貧瘠的不毛之地。若殿下能謀得刺史之職,以殿下及駙馬之能,以台州刺史之職,牧守一州之地,實為進可攻,退可守之上策。
可惜,時不在我,現在已不是當年天下未平之時,戰時從權,殿下還可出仕,眼見天下平定在即,那些腐儒又如何肯讓公主這樣的婦人出任刺史。
柳女官想明白殿下的打算,心中也為殿下可惜,恨聲道:「百無一用是書生,腐儒誤事!」
平陽公主淡然一笑,道:「也不盡然全盤皆輸。我有戰功在身,駙馬又被流放,聖人憐我,謀刺史不成,想來一個都督的位置應會許我。那些人能駁聖人一次詔令,難道還能駁二次不成?那聖人天威顏面將何存!」
柳女官再度恍然,佩服的朝公主殿下行禮:「殿下之智,阿柳拜服!」
如今大唐已立國,再不復初建國之況,時移世易,公主殿下要再掌軍權已非易事。想來殿下的目的也只是掌軍權,對刺史之職,並非勢在必得,殿下的目的從始至終便只有兵權。
平陽公主擺擺手,不以為意,淡然道:「多謝阿柳掛心我,放心吧,我已是死過一次之人,如今又與駙馬有了孩兒,豈能不惜身!倒是阿柳,可尋到如意郎君否?」
柳女官被問得面容一紅,啞口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