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父女之間

  第255章 父女之間

  這是沈瓔婼與沈岳山第一次父女間的談話,她想過有一日自己站到沈岳山的面前,他會如何看待自己,是冷漠的視若無睹,還是厭惡的不屑一顧。

  這些都沒有,沒有冷漠沒有厭惡,有的是語重心長,是他大概身為父親給予她第一次的教導或許也是最後一次教導,殘酷直白卻又真實。

  明明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可為何她的心卻痛得支離破碎。她不知該如何回話,只是淚如雨下,越哭越傷心,最後索性不管不顧,哭得肆無忌憚,似乎要將她一生的委屈都哭盡。

  沈岳山坐在上方,就這樣靜靜看著她哭,不言不語,不安撫不呵斥亦不生怒。

  漸漸地沈瓔婼止住了哭聲,頭暈眼花,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沈岳山對著外面的下人吩咐:「給二娘子準備盥洗之具。」

  下人立刻下去準備,沈岳山不再多言,沈瓔婼在自己婢女服侍下整理好儀容,上前對著沈岳山盈盈一禮:「天色不早,阿婼告辭。」

  「嗯。」沈岳山應了一聲。

  沈瓔婼深深貪戀地看了沈岳山一眼,就轉身離去。

  沈岳山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漸漸落下的夜幕之中,獨自在屋子裡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向沈羲和的院子裡,就見沈羲和逗著短命,豎起手指讓守在門口的下人不許出聲,他自己扒著門探頭小心翼翼覷了覷沈羲和的臉色,發現她沒有半點不樂,才鬆了口氣。

  「王爺?」端了茶水過來的紫玉,看到沈岳山喚了一聲。

  這一聲讓沈羲和抬起頭,就看到立時站直,假裝整理衣襟的沈岳山,她忍不住唇邊多了一絲笑意:「紫玉,把茶水給阿爹。」

  沈岳山臉上一喜,看了看沈羲和,指著自己:「特意為我備下?」

  「醒酒茶。」沈羲和道。

  沈岳山面色一僵:「我千杯不醉,我不喝!」

  他需要喝這種東西!

  「不喝?」沈羲和拖長了音問。

  沈岳山硬氣回道:「不喝!」

  「碧玉,把步世子送我的郫筒酒都送到西北給阿兄,明兒一早送走。」沈羲和揚聲吩咐。

  碧玉跑進來,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就被沈岳山一聲高喝阻攔:「不許!」

  說完大步走向沈羲和:「你就是待你阿兄比阿爹更親!」

  「阿兄對我言聽計從,我讓他吃什麼他就吃,莫說拒絕,便是問都不多問一聲。」沈羲和輕哼一聲。

  沈岳山瞪大了眼:「我是阿爹,我是長輩,怎能一樣?」

  沈羲和聞言逼視他:「阿爹的意思是,您是長輩,就不應該聽我之言,有損你長輩威嚴。」

  說著,沈羲和就站起身,端端正正給沈岳山行了個禮:「阿爹見諒,是兒方才冒犯,日後定會將長幼尊卑銘記於心,再不逾矩……」

  「別別別,我失言失言,我方才吃酒吃多了,有些醉意,呦呦莫要放在心上。」沈岳山哪裡受得了女兒這樣,一想到以後朝暮請安,一舉一動按照規矩來,他不得氣瘋?

  「既然喝醉了……」沈羲和眼神往紫玉端著的醒酒湯使。

  沈岳山深吸一口氣,一手端過來,仰頭似喝毒藥一般灌入嘴裡,喝完就皺成包子臉:「苦。」

  沈羲和已經站在他的面前,對著他勾了勾手,沈岳山立刻彎下身,沈羲和將手中的蜜餞餵給他:「我親自蜜漬的,用梅花,好吃麼?給你做了一罐,它耐放,帶回西北可以吃許久,晚些時候我再做些送去西北。」

  淡淡的梅香在味蕾散開,完全遮蓋了藥茶的味兒,又不甜膩,沈岳山眉目都舒展了:「只給阿爹?」

  「只給阿爹。」沈羲和真是受不了這對父子,每次做東西要麼就做兩種不同的專屬一人,要麼就得做一模一樣,否則總要忍受兩個大男人幽怨的眼神,和陰陽怪氣的控訴。

  沈岳山這才眉開眼笑,開心的沈岳山,想到了沈瓔婼,又收斂了笑意,他的手掌放在沈羲和的發頂,鄭重道:「呦呦,你是阿爹唯一的女兒。」

  沈羲和突然有點眼睛酸澀:「阿爹,呦呦長大了,不再是幼時不知事的小女童。」

  她大概是是六歲的時候,才偶然得知沈瓔婼的存在,當時氣得喘不上氣,差點就一命嗚呼,給沈岳山嚇出了畏懼,之後誰也不准在沈羲和面前提及沈瓔婼。

  那時候年幼無知,兼之從小就以為自己是阿爹的獨女,又聽聞了上一輩的糾葛,連帶對沈岳山都有了恨意,半年未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後來是她發病嚴重,沈岳山抱著她去跪求醫治,她迷迷糊糊看到萬人敬仰,從不屈膝的沈岳山為了他向旁人下跪哀求,才知曉阿爹待她的疼愛,當時以為自己或許活不下去了,很是懊悔自己在人生的最後一段,竟然和阿爹賭氣。

  幸得那一次她熬過來,之後她再也不會與沈岳山賭氣,沈岳山對她就更小心翼翼。

  「阿爹,呦呦長大了。」沈羲和重複一遍,「明白事理了,她也是無辜的孩子。」

  「你們都是無辜的孩子。」沈岳山輕聲道,「阿爹不能因為呦呦明白事理,就理所當然享受呦呦的寬容大度。阿爹亦不知如何對她,女郎的教養,連你都是請的女先生,阿爹教養不了你,也教養不了她。去疼愛她,不是真心的疼愛,難道不是欺騙麼?」

  「阿爹……」沈羲和為著沈岳山著想,提議道,「你要在京都不少時日,不如把她接過來,也許你們相處久了,你便知曉如何對待她。」

  她不是大方,也不願將父愛分享,可又怎麼辦呢?那是阿爹的親骨肉,不能改變的事實。

  她總要為沈岳山著想。

  「何必呢?」沈岳山道,「何必要讓你們都不開懷呢?阿爹不需要你委屈自己來成全阿爹的名聲。她也不需要阿爹虛情假意的施捨,且阿爹常年不在京都,對她的冷漠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至少少了很多對她動歪腦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