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的忽然心血來潮,讓我不知道要彈奏什麼,斷斷續續間卻彈出了這首曲子。Google搜索曲畢,連自己都感覺到氣氛的哀婉。
她的眼睛,說不上冷漠,也說不上悲涼,只覺得是一些會觸動到你心靈深處,讓你感覺內心酸澀的東西。忽然一顆淚珠如斷了線般從她的右眼墜落下來。
「念姑娘……」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除冷漠以外的表情。
「是什麼曲子。」她淡淡道。
「相思曲。」我上前在她身旁坐下。
「以後不要再彈這樣的曲子了,牡丹亭的姑娘沒資格,樊夫人也不會允許。」
我明白她的意思,答應著沒有問原因。
她的容顏忽然轉為尋常:「你的琴技不錯,從明天開始就做樂妓吧,不用受訓練。」
「念姑娘……」
沒等我說完,他就吹滅了一旁的蠟燭。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識趣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也許這就是命,是命誰都躲不掉。
但我怎麼也不敢睡著,我怕睡著了那些夢會再次來折磨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紗幔,身怕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夢境。
但我還是睡著了。
這個夢似乎以前在我的夢中出現過。
幻天大路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骷髏。我到處尋找著秦煌和燁煜,到處尋找著。嗓子都喊啞了,但就是見不到他們。
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崴了一下,我一個愣怔坐在了地上。手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我慢慢地看下都去,是一個骷髏,頓時嚇的滿頭冷汗,恐懼一陣陣襲來,慢慢探索者著向身後退去,但還是骷髏。不管我躲到哪裡都擺脫不了這些冤魂,忽然從每一個骷髏里伸出一隻手來,慢慢的伸向我,耳邊傳來劍鋒一樣的聲音:「拿命來,你還我們的命,你這個禍國殃民的禍水。」
我看到一個骷髏旁邊躺著一把劍,那上面蒼勁有力的兩個字,我化為灰燼也不會忘記的兩個字——滅魂。
夢魘輪迴,我依然冷汗淋漓的從床上猛然坐起。一切美好,只是,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念奴嬌已經不在了,她的床上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一如她這個人一般,我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了。門被推開,兩個小丫頭拿著淨面的東西進來。
「念姑娘呢?」我淡淡的問道。
「念姑娘今天有客。」牡丹亭的姑娘永遠笑的這麼如花似玉。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以賣笑為生的這樣一天。看來我真的要學會「既來之,則安之」。否則命運千變莫測,指不定那一天我承受不了遲早會崩潰。
依念奴嬌的吩咐,我被兩個小丫頭帶到了牡丹亭的妓館。認命吧,我在心裡為自己冷笑著。
但在這之前,我要求她們先帶我去見樊夫人。我有話要問她。
再見到我,她並沒有如之前般措愕、慌張。
「樊夫人早。」我臉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微笑。
「慕容姑娘這麼早有事?」樊夫人並沒有回頭看我,依然對著鏡子,有兩個小丫頭為她梳妝。
「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依念姑娘的安排去做樂妓。」
「很好,有一技之長,在牡丹亭的路總會好走些。」她的聲音很溫和。若不是知道她的年齡,看到這背影,聽到這聲音,肯定會有人認為她是芳齡十八的妙齡少女。
「但是,在去妓館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請教韓夫人。」
「哦?」她還是沒有回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將一塊步釵插到綰好的髮髻上。
「樊夫人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
「蜀國太子指定的太子妃。入住宮中,身份尊貴。」她的口氣如常,並沒有因為知道我是宮中的人而忌憚:「但我牡丹亭一項買身、買技,不買人。」她補充道。
「好一個買身、買技不買人。樊夫人不愧是老江湖,就連與朝廷公然對抗也如此面不改色。既然夫人買的是我的身和技。那從今天開始我只賣技不賣人。」
「哈哈哈……」樊夫人笑著站起身看著我,然後忽然笑容僵硬在嘴邊:「你和年輕時候的我很像,也很像以前的念姑娘。」
我怔愣了那麼一刻:「像誰我並不感興趣,我只想得知夫人是從誰的手中將我買來。」我終於進入我要問的主題。
「江湖規矩,拿了人家的錢財就要為人保守秘密,這些規矩你遲早會學會。」她面帶著笑容坐下來整理著手上的蔻丹。
「我承蒙夫人厚愛,若能坐得這牡丹亭頭牌,到時候夫人財源滾滾。至少,讓我也感謝一下是托誰之福吧?」我以利誘之。
……
此時我正坐在牡丹亭的妓館裡,幕簾重重,珠簾幔紗。簾外時不時發出春色旖旎之音,但我什麼也聽不到。一直在整理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回想著早晨在樊夫人的房間和和她的對話,終於在我以情感之,以利誘之之後,樊夫人略帶玄音,旁敲惻隱的暗示出將我賣給她的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盡然是她。如果老天有眼,我慕容鈺有一天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從牡丹亭走出去,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絕對不會。
「鏗……」
忽然指尖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琴聲鏗然而止,琴弦斷了。
外面所有的聲音也隨著琴聲戛然而止。聽曲的人和撫琴之人最忌諱的就是斷弦。這是最不好的徵兆。
我忽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破樂妓,大爺我花錢就是來找忌諱的嗎?哼!」一陣粗魯的聲音傳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此人為人粗俗,並非善類。
「胡公子請留步,我妹妹這是第一次為各位撫琴,難免有些緊張,還望各位多多擔待。」是念奴嬌賠笑的聲音。她也來了?樊夫人不是讓她回去的麼?
「呦,原來是新人呢?帶出來讓爺我瞧瞧。」
「慕容姑娘今日多有不便,要不我來陪胡公子喝一杯如何?」
「呵,念姑娘,你終於肯賣身了?如果牡丹亭的頭牌玉面美人念奴嬌今晚肯陪我胡某人一晚,那今天我就放了你這位新來的妹妹如何?」我聽到一陣噁心的調戲聲和念姑娘厭惡的掙扎聲。
「胡公子……」我款款從簾幕後走出。
「啊……」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驚訝的聲音,接著似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氣息。然後所有呆滯的眼神慢慢轉為複雜,火燒火燎。
那位胡公子和大家一樣愣愣的目光直勾勾的對著我,忽然她手中的翡翠玉盞「嘭」一聲摔在地上,同時打破了靜若寒蟬的場面。
「果然是國色媚物啊……」不知是誰,脫口而出。
「你不該出來。」念奴嬌走到我身邊,以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
「沒事!」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然後大方的向前走了兩步,款款行禮:「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還望各位多多擔待。」
所有的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忽然人群中有人起鬨:「既然慕容姑娘自己都這麼說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罰她點什麼?」
頓時下面傳來一陣沸騰之音。
「再來一曲。」
「對,再來一曲」
「罰酒……」
「罰酒怎麼夠,獻舞……」
「慢著……」胡公子打出手勢讓大家安靜:「慕容姑娘可是誠心道歉?」他無賴的笑著。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