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除了始終跟隨在凌逸身邊的周棠之外，即便是當年追隨凌逸的那群「人皇舊部」的老兵們，也都沒有多少人能說出凌人皇為了抗擊異族，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因為能夠從頭跟到尾的人，幾乎不存在！

  很多人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加入到凌逸追隨者隊列中來的。

  有些人中途掉隊了，有些人在轉世輪迴中迷失，還有些人，覺醒的時間相對漫長。

  所以，真正見證了凌逸抗擊異族全過程，並且目睹過所有一切遭遇的人，只有周棠！

  所以當看見凌逸如同一尊神祇，周身綻放著無量天帝符文凝結成的光芒那一刻，向來平靜淡定，甚至在很多人中如同冷麵女神的周棠忍不住落淚了。

  眼淚像是決堤的河。

  同時，有無數法陣，在周棠一念之間，形成於凌逸周身。

  雖然可能已經沒那個必要了，但她還是希望能為自己的男人做點什麼。

  所有正在戰鬥的人，幾乎都停下了手中動作，呆呆看著凝立虛空，渾身綻放光芒的那道身影。

  此時已經看不清楚凌逸的臉。

  但所有三十三層天這邊的修行者，全都生出一種一股發自內心的敬仰之情。

  那不是什麼威壓所致，那是真正的敬服！

  沒有畏，只有服！

  萬道停下對凌逸的攻擊，一雙深邃無比的眼睛裡，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人皇大成……晉升天帝果位？世間竟然真的有天帝果位……竟然真的有！」

  他幾乎完全無法控制的喃喃自語。

  凌逸一眼望向萬道。

  萬道身子一抖，兩條腿完全不聽他使喚的……彎曲，身子前傾，直接跪倒在虛空！

  這絕非萬道的意願，這才是真正的大道壓制！

  凌逸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拂。

  萬道的身體，就像是徹底風華了的雕像，剎那間……灰飛煙滅！

  混亂的最底層天世界，剎那間一片死寂！

  這是何等的偉力？

  這又是何等的神通？

  這已經完全超越了這個世界人們的認知。

  萬道的那名同伴，臉上露出驚惶之色，轉身就走！

  須臾間，虛空出現一條通道，一如之前那群域主級異族生靈們召喚他時建立起來的連接通道一樣。

  他已經生出退意！

  凌逸往那邊看了一眼，一雙眼中，射出兩道光，形成兩口仙劍。

  剎那而至。

  「斬。」

  凌逸輕輕說了一聲。

  跟萬道一起的那人頭顱應聲飛起，又被另一口仙劍直接劈開了身子。

  無上的偉力瞬間瀰漫開來，將那人直接斬得灰飛煙滅。

  兩個境界上超越無上，號稱來自天界的人，就這樣死去。

  「有人說人間業力最重，卻不知，人間大道……同樣最強！」

  凌逸淡淡說著，目光投向了那幾個域主。

  「我們投降，願做天帝惡犬！」

  「我們願做天帝馬前卒……」

  「我們同根同源，我們也不想變成這樣，渾身惡臭，罪孽深重，神志不清……很多事情，非我等所願啊！」

  幾個域主級的異族巨頭，就在剛剛，還在瘋狂跟周棠、無相等人戰鬥，散發著冰冷而又陰森的神念，說是曾經身為人族，可渾身上下，哪裡有半點人味兒可言？

  但現在，「它們」卻一下子變成了「他們」，言辭懇切，引經據典……除了模樣還是那樣的詭異不可描述之外，哪裡還有半點異族的模樣？

  學識淺薄一點的人甚至都不如人家高明！

  「這會兒想起你們曾經是人了？神志不清？真是好笑的理由！」無相冷笑著嘲諷。

  換做之前，肯定會招致幾個域主巨頭一番狂轟濫炸，但現在，一個個低眉順眼，乖巧得令人難以置信。

  無數渾身浴血的人，都在看著凌逸。

  那邊還倖存的少數人皇舊部，渾身上下依舊散發著驚天戰意。

  他們追隨人皇，卻並不盲從。

  即便是已經成就天帝果位的人皇，若說出饒恕這群異族生靈的半個字，他們也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衝上去。

  哪怕倒在黎明曙光出現前的那一刻，也堅決不跟這群食人惡魔為伍。

  凌逸看著那邊虛空中「堆著」的幾個域主級異族生靈，突然問道：「那天界，是怎麼回事？」

  一名域主級異族巨頭神念波動十分熱切的道：「天帝想要了解那世界嗎？我可以詳細說明！」

  「只要天帝放過我等，我等自然知無不言！」

  「我們已經認識到自身罪孽深重，從此願為天帝身邊惡犬，為天帝所驅使，只要……」

  凌逸一擺手，磅礴能量洶湧而至，同時伴隨著他的聲音：「算了吧，我突然不想知道了，到時候，我會自己去看！」

  那是一股滅世級別的能量波動，裡面充滿殺意的頂級符文如汪洋大海！

  同時，有人皇大道的道紋布滿整片天空，徹底阻斷了這些域主級異族巨頭們的所有退路。

  連萬道和他的同伴都倒在凌逸大成的人皇道下，這幾個域主級異族生靈，又怎麼可能倖免？

  它們臨死前，全都發出充滿絕望的咆哮跟怒吼。

  太不甘心了！

  誰能想到，這一次輪迴歸來的凌人皇，竟然真的人皇道大成了！

  而原本……那不過是個傳說。

  從古至今，天上地下，從未曾聽說過何人修成。

  今天終於開了眼界，但卻把自己獻祭了。

  隨著這幾個域主級異族巨頭生靈的灰飛煙滅，凌逸終於將目光，望向了遙遠的「域外」！

  在那裡，還有大量異族生靈，以及很多域主級巨頭正在拼命扣關，想要破界而入。

  然而讓凌逸有些沒想到的是，他在那裡，還「看見」了一個人！

  李天鵬！

  看見李天鵬跟異族生靈混在一起倒沒什麼奇怪，關鍵是……他正帶著大軍，在跟異族生靈戰鬥！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傢伙，不是跟那群異族生靈沆瀣一氣嗎？

  除了當年那一次失態之外，李天鵬這人可以說是心硬如鐵之輩。

  在道侶故居真情流露，那是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被觸動到，並不意味著他從此就恍然大悟豁然開朗然後改邪歸正了。

  之後他在無雙界做的種種，依舊跟之前沒兩樣。

  要說之前他存在的唯一價值，在凌逸看來，就是李天鵬在努力控制著那群混亂的異族生靈，沒有讓它們徹底失控。

  失控的異族生靈有多可怕，已經無需贅述。

  曾經繁榮昌盛，熱鬧非凡的星門世界，如今早已一片死寂。

  所以，在凌逸看來，之前的李天鵬，最大的價值也就是這件事了。

  他曾無數次想過，再見李天鵬會在怎樣的場合？

  左想右想，也不外乎是戰場之上。

  只是有些出乎凌逸預料的是，他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這結尾。

  他在戰場上見到了李天鵬，但見到的……卻是一個率領大軍跟異族生死搏殺的李天鵬！

  正指揮著「大軍」跟異族廝殺的李天鵬並不知道有人正默默注視著他。

  此刻，李天鵬一副英俊青年形象，跟凌逸第一次見他時那種猥瑣模樣完全不挨著。

  他披頭散髮，渾身血氣沖天，正怒吼著，大聲咆哮道：「你們等待無盡歲月的機會終於來了！弟兄們，你們隱姓埋名，忍辱負重，寧可被我改造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也在所不惜，為的……不就是今天嗎？」

  「如今機會來了！裡面肯定是出事了！我那哥哥……十有八九已經掛了！」

  凌逸：「……」

  李天鵬法相衝天，一巴掌拍飛一個異族無上大能，將對方的身體拍得四分五裂！

  「你們這些域主，吞噬無數人類修行者，把自己弄得如此醜陋，渾身上下散發著惡臭的味道，還以為自己很高明，始終偷偷研究人類的道，當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心思？」

  「曾經為人……你們曾經也不是人！」

  「老子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比你們強！」

  「我哥那一套，我從來就看不慣！但沒辦法，他是我哥，我總不能親手宰了自己的親哥哥！」

  「如今一定有人替我那麼做了，看你們如此焦急，說明情況對你們很不利……算了，也無所謂了，既然你們已經發動，就不可能停下，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機會……」

  李天鵬說著，衝著至少數十萬人的大軍咆哮道：「這也是你們唯一的機會，殺吧兄弟們！他們不死，我們的家園，就徹底廢啦！」

  「只為今朝！」

  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動員，那數十萬人身上早已經爆發出沖天血氣。

  沉默著，一言不發的……跟異族生靈在死戰！

  轟隆隆！

  至少有四五個域主級異族生靈朝李天鵬這裡發起攻擊。

  洶湧的能量，在無垠的虛空中，化作滾滾洪流。

  途經之處，所有一切，都瞬間化成齏粉！

  不知多少星辰，在這一刻永遠消失在這片虛空。

  也不知多少李天鵬麾下的戰士，被這能量擊中後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就直接隕落。

  李天鵬身前出現一道巨大無匹的漩渦！

  那是他在異族生靈身上學來的東西！

  同時結合了他自身的道所演化出的一種神通！

  但這神通，想要擋住這群域主同時出手發起的攻擊，還是有點困難。

  李天鵬眯著一雙眼，將一身道行運轉到極致。

  跟這群異族生靈混在一起這麼多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它們有多可怕。

  尤其是這群域主級的，更是恐怖到無以復加！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死，李天鵬還真不怕，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女人離去之後，他就已經活膩了！

  隨時死去，他都並不遺憾！

  但他不甘心就這樣告別人世。

  因為他愛的人，不喜歡這群骯髒陰冷的東西！

  嗡！

  整片天宇，突然一陣顫抖。

  仿佛這世界……要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怖力量，給徹底撐爆！